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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1 / 1)

天明得格外早,黎尚在院子里修花剪草,半天不说一句话,随身的仆从直打哈欠犯困。他丢下剪子,又在后院附近徘徊,瞥见子攸,急忙叫到跟前,问:“安若起了吗?”

子攸答:“小姐早早起来了,在房里看书。”

“哦。”黎尚琢磨着点点头,他掏出一袋钱,“你去买件玉吧。”

这会早市都还没开,铺子说不定也没有开门。子攸没说什么,问:“老爷要什么样的玉?”

黎尚皱着眉,一时间也想不出要个什么样式的,四处看看,还是毫无头绪。他心不在此,随口说:“随便买一个就好,多买几个也好,要你和安若喜欢的。”

子攸收下钱袋子,就要回后院,黎尚叫住她,“现在就去吧。”

子攸说:“可是老爷,现在还没开门呀。”

黎尚说:“那你在门口等着,等到你觉得店铺要开门的时候再去。”

子攸不解,只好听老爷的话去门口等着。

门口的家丁守在两边,问:“子攸姑娘怎么来了,这么早要去干什么?”

子攸叹口气,“奉老爷之命去买东西,先来门口等着。”

“需要开门吗?”

子攸笑着拒绝,“不用,我还要等一会儿呢!”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黎府的大门该打开了。外面的家丁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简单的木盒,看到子攸,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一位公子送来给小姐的,这是信物。”

一块红玉佩。

子攸捧着盒子往回走,在后院附近又碰到老爷。黎尚快步走过来,嘴里不断催促:“怎么这么慢,叫我好等。”

子攸刚想解释,就见黎尚拿过盒子上的红玉,夸道:“眼光不错。”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子攸想着先把盒子给小姐送过去,再同老爷说明情况,检查盒子没问题后,她才放心交给黎安若。

黎安若撇着嘴,极不情愿地打开,里面是一盒香膏,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她轻哼一声,“什么人送来的东西,难闻死了!”

手上打开信封,黎安若眉头才渐渐舒展。信足足好几页,字迹娟秀公正,和香膏放在一个盒子里,信纸都沾上淡淡清香。

子攸问:“小姐,这是什么?”

黎安若打开小罐,用手指蘸出一点,说:“这是养颜膏,好挺好闻的。”

态度翻转得这么快吗?

子攸不可思议地扯扯嘴角,小心地问:“小姐,这信上写了什么啊?”

黎安若一脸无所谓,轻松地答:“没什么,乞怜的。”

子攸松口气,她险些要怀疑香味有毒。

“哎呀,差点忘了。”子攸惊呼一声,“原本是有信物的,是一块红玉,被老爷当成我买来的拿走了。”

黎安若笑道:“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谁送的。”

子攸拿出钱袋子,说:“那我把钱还给老爷。”

黎安若掂量着,很重,说:“也不用了,就当作是父亲买我的玉吧。”

她眼中闪着精明得意的光,“虽然这本身就是他的。”

昨日谢听风离开时,黎尚起身送他,黎安若的位置靠边,刚好可以看到全貌。她看得清清楚楚,父亲送给他的就是一块红玉佩。

黎安若顿感疲惫,伸个懒腰,补觉去了。

山上空空的,天然的绿色屏障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即使正午也不觉炎热,幽深的小路通向一间小木屋,黎安若来到这里,带一种别样的心情。

糕点甜而不腻,黎安若分给他一个,语气冷淡,“说。”

谢听风站着,答:“前几日在得月楼,楼下在举办宴会,很热闹的样子,我本想下去同他们吟诗作乐,但想起你交代我不要乱跑……”

他刻意强调自己一直把黎安若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用心照做,

黎安若打断,“说重点。”

“有人在讨论赴宴的名和字,我就临时起了一个。”

“然后呢?”

“令尊的搜寻动静实在太大,与其夹缝求生,不如站出来道个别。”

这些问题,黎安若在回来后冷静一晚上也想明白了,只怕自己替他开罪,所以要他亲口说清楚。

他在信里说了很多,有赞许,有钦佩,有道歉,还有自勉,洋洋洒洒几千字,诚恳至极。

他抿抿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也想不出说什么,他好像把所有该说的都说了,他躬身行一礼,“多谢小姐款待,听风告辞。”

“站住。”黎安若喊住他,“先别走。”

她把盘中点心推向他,“这是京城里有名的点心,我很喜欢,浪费了可惜。”

“你若想留下吃一会儿,屋里还有张椅子,你搬来坐吧。”

黎安若收敛了昨天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我说话很难听,做事有时候鲁莽,多谢你没有和我计较。”

她停顿几刻,温和地看向他,“万事都讲求一个缘分。你之前问我,我为什么不管我父亲叫爹,因为我们不同,他太过宠溺我,而我本身不属于这里,我害怕他的亲近,我怕我依赖这种亲近越陷越深。”

她眼中平静,像深潭一样神秘不可窥探。她继续说:“听风兄,你也许不知道,我从小掌管家中一切事物,还要学习读书,为的就是报答他们的恩情。”

“我不念书后,自己又看着平日积攒的钱买下一块土地,最后做成玉游村最好的客栈,客栈的生意很好,供应得了我们府中上下的开支,每月还能余下一部分。”

她心中积压太久,说出来好不痛快,“父亲虽然宠溺我,但管教甚严也是事实。关于我的很多事情他全都知道,好像在我身上安了监控。”她冷笑一下,“我忘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监控。这不重要,总而言之,我就是一只被关在笼里的金丝雀。”

“我有需要他一直在,他给我一切我想要的东西,他会给我选择,从不干涉我的生活,反正一切尽在他掌控中。我受不了这种感觉,太压抑了。”

黎安若倾诉完这一切,悲哀地看着他,“母亲和他唱双簧,我是局外人,被他们操控的傀儡。”

谢听风听完,不可置信,又听她说:“听风兄,我不要主宰万物,那是气话,我只想要自由。”

谢听风心下沉了沉,说:“我帮你。”

黎安若觉得可笑,“你怎么帮我,你怎么也要帮我。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

谢听风摇摇头,他四处漂泊流浪,还没被什么人和事管束,没戴枷锁,怎么会知道什么是自由呢?

黎安若说:“我也不知道。”

谢听风问:“你打算怎么办?”

黎安若终于不那么悲伤,笑道:“至少不能把自己嫁出去啊。在黎府我还能使使小性子,嫁出去后,谁来惯着我的小姐脾气呢?”

谢听风跟着笑,“黎小姐这样好,嫁给谁都是他的福气,怎么不能宠着点?”

黎安若又想起隔壁的苗姑娘,“小苗现在可惨了。”

听了小苗的处境,谢听风可算明白,怪不得她害怕嫁出去,又想到她曾说过的话,原来她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想出嫁。他嘴角上扬,“那就嫁一知心人。”

黎安若哈哈大笑,“知心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我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不划算。”她歪头想了想,“都不如在黎府自在,他们得知我干了什么,我装作不知情,他们就没办法提,大家便都相安无事。”

谢听风说:“黎小姐不是想得通这个道理吗?黎老爷和黎夫人都很爱你,如果他们不爱你,只是单纯想控制你,那他们怎么会不点出来呢?”

黎安若解释:“不。直接提出来和指着鼻子告诉你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有什么区别。总要给彼此留一点脸面吧。”

这位大小姐心眼还挺多。谢听风说:“黎小姐,我提示你一点,你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商人,你听说过四大富商吗?”

“就是令尊、冷老爷、教我经商之道的卿叔还有尤国大公主。”他继续说,“而令尊就是四大富商之首。”

黎安若只知道家里很有钱,有花不完的钱,属实没想到会是四大富商之首。她说:“那又如何?”

她没听懂,谢听风进一步提示:“商人都有聪明的头脑,更何况……”

更何况是她父亲,猜她那点小心思还不是绰绰有余?

黎安若怔住,她从没想过这个,黎尚在她眼里是个憨厚老实的商人,她始终自负地以为她是家里最聪明的。

谢听风说:“在锦官国,我和他们相处许久,都没从任何蛛丝马迹中猜到他的身份。他很聪明,随从也很聪明。”

见黎安若有些沮丧,他安慰她说:“不过,倒常听他提起女儿,他说,他有一个特别伶俐乖巧的漂亮宝贝女儿。真挚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黎小姐,你别多想,他们真的很爱你。”

黎安若抬起头,已经缓过神。她诧异地问:“这么说来,你是四大富商之一的徒弟?”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芒,“谢听风,你好了不得啊!”

她一双好看的瑞凤眼微眯着,“那你之前看穿我没有?”

谢听风站起身躲开她的凝视,笑道:“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天晚上她质问谢听风难道算不出自己是否会和他亲近时,谢听风就在心里回答她了:“我笃定你会和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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