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脸色空白地接住伏笙，看着她胸口绽放的血色之花，张了张唇。
却发现，什么音色都发不出来。
伏笙靠在凤卿怀里，刚一启唇，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继而从嘴角淌落。
她转动失去焦距的眼珠，颤抖着手去触碰凤卿的脸。
“大人，现在你相信…”
抬起的手半路坠下，女孩睫羽微颤，原本灵动的双眼，只剩下黯淡空洞。
未尽的话语随着女孩平静的呼吸一同消散，女孩发间的蝴蝶珠钗坠落，砸在身下的血潭中。
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冷却的温度，巨大的波涛在他胸腔横冲直撞，凤卿双目血红，看着女孩沉默不语。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杀了他！”
皇帝略显尖锐的声音打破沉寂。
凤卿回神，看着已经怀中人苍白的面容，抓着衣角，轻轻擦去她嘴角的鲜血。
眸中情绪翻滚，最终化为一声笑。
“伏笙，脏了呢。”
冷风凄凄，月光明亮，凤卿仰头沐浴鲜血。
听见耳边求饶的声音，凤卿手握软剑，垂眸看向已经吓尿的皇帝。
唇角微勾，眼角的鲜血滑落，顺着脸颊一路滑下。
“你该让位了。”
“啊！”
凤卿手起刀落，皇帝还维持着惊恐的脑袋从脖颈断裂落下，而后掉在一边，从台阶一路滚落。
他的身体，还保持着跪地的姿态。
凤卿静静地看着皇帝的头一路滚落，随后一把丢了手中的软剑，转身，走向沉睡在血潭中的伏笙。
“凤卿！给我放下她！”
伏衡抱住已经昏死过去的伏夫人，神情悲痛又绝望。
眼睁睁看着女儿生命消逝却无能为力，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
凤卿置若罔闻，动作小心地托住伏笙的后颈，穿过她的膝盖，将她温柔抱在怀中，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对方身上特有的香味混杂着腥臭的血腥味一同传进鼻尖，凤卿顿了一下，随后像是什么都没闻到一般，抱着伏笙，一路走下阶梯。
“我女儿说过喜欢你。”
伏衡沙哑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凤卿步伐迟钝，最终在伏衡两人身边停下。
“所以，你想她死了，也没有安息之地么。”
“……本座这里就是她的安息之地。”凤卿抱着伏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伏衡，眼神扭曲阴冷，“她活着属于本座，死了，也是本座的。”
伏衡对上他的眼神，眼中的疯狂与执念让他只觉周身冰冷。
凤卿离开后没多久，暗卫出现在伏衡身后，“尚书大人，主子命我等送您与夫人回府。”
伏衡回神，抱紧怀中的伏夫人，在暗卫的帮助下艰难的起身。
“走吧。”
被暗卫送回府，转头，就撞见宫内医术最好的太医走进来。
太医看着表情悲痛的伏衡，只拍着他的肩膀叹息一声，随后去替伏夫人把脉。
“伏夫人无事，只是受刺激过大。”
太医留下药方，同暗卫一同离开尚书房。
这一夜，大殿的血腥味久久不散，皇帝的寿辰，也成了他与他儿子的祭日。后宫佳嫔在一夜之间被控制在宫殿，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情就成了人质。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此刻正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正温柔的清洗着尸体身上的血污。
“主子，人抓到了。”
屋外，响起一道颤抖的声音。
凤卿像是没听见一般，冰冷的指尖缓慢擦拭着女孩僵硬的身体。
女孩白皙的身体多处部分呈现紫色，像是被人打过一般，但对经常看见尸体的凤卿来说，他特别清楚这些紫块是什么。
人死后没多久，就会出现这样的斑块。
凤卿耐心的将伏笙擦拭干净，又在她胸口狰狞的伤口上倒上了上好的金疮药，包扎完后，又找了一件他的里衣替伏笙穿上。
“伏笙，我去处理伤害你的人，你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凤卿温柔的在伏笙唇上落下一吻。
伏笙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恬静，真的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她身上淡到几乎没有的香味，都让凤卿愈发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
凤卿俯下身，抬手轻抚着她冰冷的面容 ，低声喃喃：“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也是的，对吧，伏笙？”眼里是病态的偏执。
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唤，床上之人都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幽暗的房间寂静无声，半晌，凤卿面色平静的替伏笙拉好被子，转身离开。
“今天所有跟暗一一起行动的，全部杀了。”
凤卿立在门口，身段欣长如玉，一双凤眼却带着几分笑意，声色更是漫不经心，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色很好一般。
暗卫被他身上的气息震的差点找不到声音，不自觉的将头低的更低，简单的一个字，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是。”
凤卿抬步从暗卫身边离开，暗卫僵在原地许久，好半晌才踉跄着起身，去执行凤卿刚才交代的事。
暗牢。
暗一满身伤痕的被架在一块十字木架之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听见不急不慌的脚步声时，暗一身体条件反射紧绷，直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
即便是低着头，也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投射而来的视线阴冷至骨。
暗一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冷汗不自觉的冒出，甚至汇聚成汗珠，滑进伤口，带来一阵刺痒。
凤卿看了一眼，随后抬步坐在木椅上，敞开着腿，背靠椅背，修长的指尖半握，支着脸颊，姿态十分慵懒。
他的脸一半被火光猩红，一半则被黑暗掩埋，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的盯着暗一。
“程士诚跟你说了什么，能让你背叛本座？”
暗一作为暗卫之首，除了武功超群，就是他待在凤卿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
今夜的刺杀，凤卿想了很多，不管是皇子，还是士兵，甚至包括后宫，他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差错的地方。
除了暗一。
暗一笑起来，笑声牵扯到内伤，他咳嗽几声，随后抬起头看向凤卿。
“能有什么理由，想背叛，就背叛了。”
“是吗。”凤卿指尖轻轻敲打桌面，这之后再次安静下来，
而这，可比凤卿疯着喊要将他千刀万剐，还让暗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