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已是凌晨时分。微弱的光从窗户透进来，她有一丝恍惚。
弯腰从地上捡起衣裳，随手披在身上，回身看了眼仰在椅子上的男人，低声道：“答应我的事儿，可千万记着。”
男人半睁着眼，声音带着事后特有的慵懒：“用得着了才想起我，小没良心的。”
她垂眸，裹好斗篷上的大帽子，将整个人笼罩了起来，匆匆往外赶去。
按着原先的路线溜回宫，只说是送那重病宫女出宫的人，一路倒也顺利。回到凤宁宫时，大部分宫人都还没上值，只有香雪揉着眼睛准备去安排早膳。
沈娇匆匆忙忙换了衣裳，便道：“一会用过早膳，帮我送一封信出去。”
檀云将她换下来的宫装藏好，应声道：“送给何人？”
她拿了一张信笺，寥寥写了几句话。“是给永安候夫人的，让她们稍安勿躁，我已经在着手准备姚馨月加封县主的事儿了。”
檀云面上生出一丝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她将信笺装入信封里，眉间微蹙：“不知道顾廷晞要多久才能办好这件事，对方就算再破败，也毕竟是侯府。拖得时间久了，只怕又对喜儿下手。”
檀云点头：“娘娘是要稳住侯府，奴婢一定把信传到。”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小太监的声音：“太妃娘娘，冯公公，太后还在梳洗。”
她顿时心头一跳，这两人来做什么？
顾不得多想，一把将信封塞进檀云怀里，低声道：“找机会溜出去。”
理了理衣服，从屏风后绕去了前厅，见两人已在下首落座。
张月瑶瞥了她一眼，娇声道：“太后娘娘昨晚休息地不错啊，这会子才起。”
她在主位坐下，淡淡道：“太妃这么早就来给本宫请安，还是头一遭呢。”
张月瑶轻哼一声，“本宫可没这么好兴致，是冯公公非要本宫同来。”
皱眉瞥了眼冯时，语气不满：“行了，人都齐了，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吧。”
檀云瞅着机会道：“娘娘有正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冯时头也没抬，声音凉薄：“慢着。”
檀云仿佛被定在原地一般，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沈娇，又看向冯时：“公公......有什么事吗？”
冯时淡淡道：“等着。”
沈娇见势头不对，忍不住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冯时抬起眼皮，一双狭长的眼眸在张月瑶和她之间挨个瞅过去，轻声道：“昨夜......有人私自出宫，两位娘娘可知道？”
沈娇只觉得浑身血液凝滞，僵着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是吗，本宫不知道。”
张月瑶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哪个婢女胆子这么大，冯公公可抓到人了？”
冯时收回视线，微微摇头。
张月瑶嗤笑一声，娇声道：“连是哪个婢女都不知道，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我们找过来，冯公公也是太闲了吧。”
沈娇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昨夜并不只她一个出宫，冯时这番阵仗也不是针对她？试探地问了一句：“冯公公说有人私自出宫，你怎么知道是婢女？”
张月瑶的笑容稍纵即逝，一手扶在椅子上，稍稍坐直了些身子：“本宫......随口一说而已，这宫里不是婢女就是太监，总不能是你我出宫了吧。”
冯时抬眸，嘴角挂着凉凉的笑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沈娇一瞬间就感到冷汗从脊背上滑下，难不成这家伙真的发现了什么。
张月瑶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呵，冯时，你连人都没有抓到，自然是说什么都可以了！不过本宫警告你，污蔑本宫擅自出宫，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冯时一手撑在扶手上，似乎有些忍俊不禁：“太妃娘娘，奴才从头至尾都没提过您的名字，您又何必句句往自己身上揽呢，莫不是做贼心虚？”
张月瑶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小脸憋得泛红：“你！本宫没空陪你在这浪费时间，要是没事，本宫就先回宫了！”
说着，就站起了身。
冯时轻笑一声：“娘娘且慢，谁说奴才没有抓到人呢。”
张月瑶一脸难以置信，眼睁睁看着他拍了拍掌，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太监立刻押着一个人进来，正跪在她的面前。
沈娇惊讶地捂住了嘴：“太妃，这是你的人？”
张月瑶的脸色变得惨白，低声道：“小安子，你怎么在这儿......”
冯时悠悠道：“那娘娘以为，他还能在哪儿呢。”
此刻的小安子没有半点首领太监的模样，脸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眼睛肿的仿佛核桃一般，牙也掉了几颗。
不清不楚地说道：“娘娘，奴才......奴才......”
沈娇心里忍不住后怕，万一昨夜的事儿被发现，那小银子是不是也会这样......
张月瑶退回椅子上，低喝道：“冯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从本宫的翊坤宫里抓人，还敢拿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他，你找死！”
冯时弯下腰，一手拽住小安子的头发，将他的脸更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娘娘为何一口笃定，小安子就在翊坤宫呢？”
张月瑶怒道：“废话，本宫的人在何处，本宫自然知道！”
冯时勾起嘴角，“那娘娘的奴才昨夜出宫，凌晨方回，娘娘也知情了？”
张月瑶柳眉倒竖，怒道：“你胡说！把证据拿出来，否则本宫定要把你告到张首辅那里，讨个公道！”
冯时起身，一脸的轻蔑：“这儿是后宫，不是前朝，做主的人是您面前的太后娘娘，不是什么张首辅。”
猛地被点到，沈娇忙道：“那个，人是冯公公抓到的，还是冯公公处置吧。”
张月瑶怒喝道：“处置什么！先把证据拿出来，本宫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冯时摇摇头，“娘娘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哪，没得跟奴才在这儿较劲。”
说着，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白绸，隐隐透着些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