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眼睁睁看着喜儿被那些人拉扯在身上，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勇气，在男人欺身而来时，拔下发间的长簪狠狠刺了过去。
那男人反应却快，簪子刺入胳膊的时候便反手夺了过去。恶狠狠骂道：“贱人，给脸不要脸。”
抬手就打了过来，沈娇本能地闭上了眼，死死咬住下唇。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一道利剑破空的声音。接着，便是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那人被一道箭射穿了脖子，瞪着眼睛倒在地上。还未及转身，就被紧紧拥入一个胸膛。
顾廷晞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允许你私自开设粥棚！”
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
她转身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声音呜咽：“我……对不起，我好怕……”
顾廷晞的身子有些僵硬，这女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抱着他。
小北上前将喜儿从众人手下救了出来，不过却没下狠手，只是拿刀柄将那几人狠狠打了一顿。
她有些诧异，就听顾廷晞解释道：“擒贼擒王就够了，这种时候杀人太多的话，容易激起民变。”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
随行的卫兵也很快将局势控制下来，大满还好，只是些皮外伤，小满和宋卿礼作为被主要攻击的对象，伤的有些重。
尤其是宋卿礼，白净的面孔上五彩斑斓，污血和泥混成一片，衣裳被扯的不像样，腿似乎也断了，站也站不起来。
喜儿扶着人，恨得咬牙切齿：“让你再出头，跟那些人吵什么呀！”
宋卿礼叹了口气，“唉，都是我的错，连累了你们。还好顾都督来了，要不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沈娇有些担忧：“别说这些了，你的腿……”
宋卿礼试着动了动，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硬撑着一口气：“没事，修养两天就好了。”
大满走了过来，低声问道：“东家，闹事的那女人还在，要不要给她点教训？”
沈娇抬眸看了过去，见那妇人战战兢兢地蜷在人群边，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不住地看她男人的尸体。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喜儿恨恨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施粥这事儿本来是好事，被她这么一闹，谁还敢再发善心！”
顾廷晞嗤笑一声，“哼，一块肉放在狼群中间，指望着那些狼忍着别动，可能吗？”
沈娇眨眨眼，“你这比喻不恰当，他们是人，又不是畜牲。”
顾廷晞冷笑道：“不论是狼还是人，都只畏惧比自己强大的力量，自觉、道德，放在原始欲望前一文不值。”
沈娇垂眸，有些沉默：“我们也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城里流民越来越多，长此下兴许会造成内乱。到时候内忧外患，场面只怕更加不可控制。”
见状，顾廷晞的声音软了几分，淡淡道：“原本我也打算设粥棚的，这两日，我已经通知城内几大粮户，拿一半的米面出来布施。届时会派官兵驻守，确保施粥顺利。”
原来如此，他想的果然比自己周全。
宋卿礼也是极为赞同：“是该这样，有了官兵的约束，肯定没人敢闹事了。”
说话间动了一下，立刻又疼得叫唤起来。
沈娇着实钦佩这人内心的正气，被人打成这样也不见颓废，反而还坚持要施粥行善。
“宋公子还是好好养病吧，这些事情就别操心了。”
宋卿礼点点头，面露愁容：“唉，我若是再去，肯定也是帮倒忙。”
抬头看了眼顾廷晞，神情庄重：“顾都督，我一个小商户，原不配为家国大事担忧，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凉州城近十万百姓的性命，就拜托大人了。”
顾廷晞微微颔首，扬声道：“来人，把伤者送到医馆。”
几个人很快扛着担架赶了过来。
不知为何，沈娇觉得他好像不喜欢宋卿礼，难道是因为上次她说要找别人帮忙的话？奇怪。
一回头，瞧见喜儿一脸担忧的模样，忙反应过来：“对了，世子，宋公子孤身一人，如今骨折肯定多有不便，让喜儿去跟着照顾吧。”
顾廷晞微微皱眉，低头瞧着她：“你就这么一个丫头，走了你怎么办？”
沈娇踮起脚，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一双眼笑得弯弯的。
顾廷晞便点了点头：“好。”
沈娇忙挥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喜儿又有些不放心，“娘子好好照顾自己，我尽快回来。”
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扶着宋卿礼的担架离开。
沈娇忍不住感叹，真是世事多变，相距千八百里的人，竟然也能扯上关系。
忽然听顾廷晞道：“既然店里没人伺候你，跟我走吧。”
她回头，有些诧异：“跟你？去哪里啊。”
“如今把驿站设成了代指挥所，你跟我过去，既安全也有人伺候。”
她迟疑着摇了摇头，“我店里还有鸭子要喂。”
大满忙道：“东家，你还是跟这位大人去吧，店里有我和小满照着呢。这以后不知道是什么样，就今天这事儿再来上一次，了怎么得了。”
她还是有些迟疑：“那真有事儿的话，你们怎么办？”
大满憨厚地笑道：“我们两个大男人能怎么样，真有危险了就跑呗。”
她还想说什么，就听顾廷晞淡淡道：“你的伙计都比你聪明。”
有些不服气地抬头，低声道：“那是他不了解你！”
顾廷晞微微眯起眸子：“哦？不了解我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却又难以说出口。真去和他住到一起，岂不是羊入虎口。
僵持了半天，她憋出几个字：“你缺粮。”
顾廷晞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老板心地善良，对陌生的人都能施以援手，怎么偏偏对我这么残忍，一点粮都不肯借。”
听着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着虎狼之词，沈娇的小脸可疑地泛起了红晕。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