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这话，外面猛地推门进来一个人，趴着气喘吁吁地，正是郁旌。
桑思履正在吃程和屈尊降贵给他削好切成小块的苹果，被门口的声音吸引过去，正好看见程和把郁旌往外推。
“程和？”桑思履问，“你这是做什么？”
程和收回推郁旌的手，双手抱胸，高贵优雅地说:“把某些无关紧要的人赶出去罢了。”
桑思履不赞同地道:“你不是说不会告诉任何人吗？你这样我以后可很难能信任你了。”
程和:“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没有和他说过 他自己觉得不对劲查的罢了。”
郁旌看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趁机错过程和溜进去，直接坐在桑思履床边。
“阿履。”郁旌关切地问，“你身上疼不疼？”
桑思履做了两个月化疗，头发早就剃光了，原本清干的身形因为病痛折磨变得更加消瘦，骨头突出地好像能轻易把人硌疼，小脸蜡黄，嘴唇苍白看不出一点血色。
他塞了一口苹果，没有回答，这确实存在一定的逃避心理，他不太想和郁旌说话，所以刚刚无视他。
郁旌问:“你要不要喝水？哥哥给你倒。”
说完，还不等桑思履回话，他就转身去找水杯。
桑思履拉着他:“不用了。”
郁旌又转身坐下，眼里有些红血丝。
桑思履没理会他，和程和说:“饿了，给我买饭去。”
程和“哟呵”一声:“平时没见你这么使唤我，放的开了嘛。等着，我给你买好吃的。”
桑思履的确没有这样不客气地对待过程和，只是想让程和先出去，她那么聪明想必心里也清楚。虽然从前关系不好，有不少恩怨，但好歹是受了她的恩惠，桑思履也不好意思给人家摆脸色。
而且两个月以来，桑思履切实体会到程和对他还不错，隔不久就来看他一回，给他极好的医疗环境和条件，还垫付了所有医药费。
虽然桑思履很难会说自己原谅了她过去的栽赃和贬低，但也撇不开她给予的帮助。仇恨和感恩在一个人身上是可以堆叠的，只是总有一方会更占强。
程和出去买饭，郁旌说:“我也可以给你买，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订。”
“不用麻烦了，”桑思履淡淡地说，“好东西我也吃不下去。”
他这话说得好像要死了，郁旌心里恐慌，抓着桑思履的手:“别瞎说。这病能治好，我知道。”
是能治，只是难。虽然抱了必死的决心，桑思履求生欲也尚且还很强烈，医生都说恢复的不错。
桑思履能说的出来话，坐在这里吃苹果已经算得上是气色好的时候了。
桑思履心里也不好受。他心里已经把小时候的郁旌哥哥和后来那个对他百般欺辱的郁旌分成了两个人。纵使如此，桑思履也很难对他起说重话的心。
他一方面喜欢郁旌，一方面憎恨他。交织成了一种复杂的心思，反倒要把桑思履割裂开了似的，把他折磨地痛苦不已。
桑思履问:“你哭什么丧呢？我还没死呢。”
郁旌紧紧抓着他的手埋着头哭求他别这样说。
越是看他这样，桑思履越是心绞痛。所以他还是会爱他的，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呢？为什么不是在他绞尽脑汁讨好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喜爱的时候呢？为什么偏偏要桑思履被羞辱被欺负够了快死了过后呢？
好端端的他难道不值得这些人看一眼吗？
桑思履不解，索性直接问出口。
郁旌慌乱抬头，眼眶通红，说:“不是的阿履，哥哥，哥哥一直都很爱你，哥哥只是太羡慕你，不希望你回郁家，不希望你被爸妈逼迫学习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不希望你被迫放弃喜爱的一切......哥哥，哥哥错了，哥哥用错了方法，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桑思履心里空空的，又好像要气炸了，一股气发不出来，在心里憋着不上不下。
他很想问，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并不招父母喜欢吗？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不是告诉他自己的想法，而是用那些让他痛苦难过的方式逼迫他呢？
桑思履反复深呼吸，吸气呼气。成熟的病人要学会自己舒缓心情。
他反复如此，越是这样越是缺氧似的，鼻子发酸，喉间发涩，眼泪一瞬间充盈眼眶。
郁旌紧张地扶住他的肩膀:“阿履！怎么了？我去，我去叫医生！”
“别去！”桑思履几乎是吼出来。他很久没有发出这样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下子花光了他的力气，转而声音就虚弱下来，“不要去。我没事。”
郁旌将信将疑，不敢违逆他，慢慢坐下。
桑思履缓过气来，才说:“你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给我钱，要让我没日没夜地打工挣学费呢。为什么不能保护我，而是要让我备受辱骂自己离开郁家呢。为什么在我受委屈的时候没有一次为我辩驳一下呢。”
三个问题，郁旌却一个也没有回答上来。
桑思履苦笑。他心里就是在意，在意别的大学生有父母给予关爱，不用为钱忧心，而他没日没夜的围绕着工作和学习失去了去享受快乐的时间，在意自己每一次被羞辱时投出去的求救的目光得不到一次回应，在意自己被冤枉时永远没人坚定的站在他在一边。
郁旌张了张嘴:“对不起。”
桑思履说:“好了。你出去吧。”
郁旌害怕他情绪起伏，转身出去了，在门口还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桑思履没看他，仰着头说:“要是有下辈子，能不遇见你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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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都没来得及吃，桑思履和解甚换了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往警察局赶。
桑思履打趣说:“我们这游旅的好像出差似的忙着跑来跑去的。”
解甚给他拉开出租车车门，抵着车顶让他进去。
桑思履一边往里面钻，一边说:“我又不是小女孩儿，你这套对我没用。”
解甚上车，说:“我心安就好。”
桑思履又是被逗乐了似的哈哈一笑，心里暖暖的。
打开手机，桑思履这才注意到，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词条#桑思履成长照##桑思履飞机上暴怼低素质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