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中,沈涵对上了姜文姬的眼。
姜文姬还是那幅无所谓的神情，但她看见沈涵之后，不由微微一愣。
沈涵对着她微微一笑。
这疤痕的脸上,是乐观和希望,让人看了内心触动。
姜文姬内心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像风雪严寒中的冬日,暗夜人静里的微光。
绝望中的人,哪怕有一丝温暖也想抓住，姜文姬看着沈涵出了神。
好在，此时每个人心里都思量着别的事，无人再注意到常常发呆不怎么搭理人的姝妃娘娘。
......
“娘亲。”
“娇娇。”齐氏拉着女儿手，她想将她的乖女儿抱在怀中，可是不行，这是皇宫,她们娘俩能说话，还是因为皇后仁慈,将她们的位置安在了一处。
至于韵姐儿，就没办法了，韵姐儿都没有资格进入皇宫参加宫宴,这里都是四品以上的命妇,韵姐儿的丈夫,承康伯世子官位品级还达不到。不过齐氏并在意，皇宫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长公主问世子妃要不要去御花园赏花？”粉装宫女来问。
齐氏的心一跳,上次别院,就是长公主请娇娇最后出了那事，这次又在皇宫，要出事了可就不得了了。
齐氏不想让沈涵去,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她已不能替娇娇拒绝。
沈涵还未答应，粉装宫女又说，“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她们都在，长公主吩咐我来请你。”
“我还是不去了。”沈涵想起了三公主那可怕的眼神，虽然有青竹在，但这是皇宫，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劳烦你替我向长公主赔罪。”
“镇国公世子妃。”
所有人转头看去，原来是姝妃娘娘姜文姬。
“姝妃娘娘。”众人行礼问安。
这姝妃娘娘，年纪小进宫也不久，但却异常的受宠，所有人不敢怠慢。
姜文姬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行礼，“免礼，本宫是来找世子妃的。”
姜文姬只向沈涵和齐氏点头，“世子妃不如与本宫同游御花园？以前没有机会和世子妃同游，今日难得有机会，还望世子妃不要拒绝。”
姜文姬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顾自的凑近沈涵的耳边，说到，“世子妃心中有疑问可以问我，我也有事想请教世子妃。”
沈涵确实有许多问题想不通，但却不一定非要跟姜文姬去。
以前姜文姬是姑娘，她们怎么玩都没关系，可她现在是娘娘了。
“世子妃可别拒了我。”姜文姬的声音里有着祈求和软弱，“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沈涵心中不忍，抬眼看她，只见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依然毫无生气，而那双眼也满是哀愁。
“好，我就陪陪姝妃娘娘吧。”
齐氏没听到，姜文姬和沈涵的耳语，只能猜是一些不方便说的事，连想到夫君说近日朝堂起风紧张，更担忧起来。
这里面的事情定然不简单，如若是以前，她不愿也不可能让女儿参和进这些事里。
但现在娇娇是镇国公世子妃，躲是躲不过的。
“夫人请放心。”姜文姬又对齐氏说了一句。
齐氏回以一笑，算是答应了，娇娇跟着姝妃去，齐氏是要放心一些。
一是，姝妃和皇后娘娘关系亲近，她没理由害娇娇，二是，她为人妥帖，在闺中时就有做事周全的美名。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郑重让她放心，看来传闻不假，姝妃娘娘果然妥帖周全。
......
姜文姬与沈涵并列而行。
众人远远看着，觉得两人身形很像，再看之下，镇国公世子妃似乎更美一些。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众人又细看去，镇国公世子妃与姝妃娘娘身高一样，但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是世子妃的身形更加好看，线条和骨头架子都要更甚一筹。
这可不得了啊！
谁不知道，姝妃娘娘是大周的第一美人，这第一美人都被比下去了，这怎么说的过去？
“这有什么用？脸上就差了许多了。”
众人恍然一醒，世子妃那脸上可不能看，根本无法与姝妃娘娘的脸相比。虽然想通了，但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时的印象深深的印在了众人的脑中，以至于沈涵的脸“治”好了之后，见过这一刻的人都大叹自己早就料到了。
两人走到御花园中的亭子，这里比别处都要高一些，可将周围的景色收入眼底，更是可以一眼看清周围有没有藏人，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姜文姬喝退身边的宫女，只让她们在远处呆着，但并没有让思荷和青竹两人走远。
青竹今日穿着普通丫鬟的服侍，她的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武器都藏在了簪子里，绑在了腰上。
沈涵想了想，让青竹思荷二人留在停外。
“姝妃娘娘。”沈涵笑道。
旁人唤一次姝妃娘娘，姜文姬的心就会被刺痛一次，这个姝妃她是极其不愿意当的。
但沈涵唤她，她却没有觉得太难受，这是何故？姜文姬看着沈涵没有说话。
沈涵见她恍惚，也没有催促，依然笑望着她，神色坦荡。
是了，她与别人不同，她的眼里没有嫉妒，没有厌恶，没有鄙夷，更没有献媚和讨好。
难怪让人觉得舒服。
“世子妃，你有小名吗？”姜文姬的声音也是轻的柔的，听起来格外有韵味。
“小名娇娇。”
“娇娇..”姜文姬喃喃的念道，心里涌起一股羡慕的情绪，这样的小名，一听就是被爹娘宠爱的孩子。
“娇娇，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姜文姬忍不住也想宠着眼前的姑娘。
“嗯，姝妃娘娘请随意。”沈涵点头。
“娇娇可否知道，刚才殿中，贵妃，梅妃说的那些话是何意？”
沈涵摇头，“姝妃娘娘知道吗？”
“知道，皇上要立储君了，娘娘已知道皇上属意的人，贵妃和梅妃她们坐不住了，那些话都是刺探。”姜文姬心中，只有皇后才是娘娘，其他的人她都没放在眼中，她也不怕沈涵听不懂，要是听不懂，就当她看错了人。
立储君....难怪，这事皇后姑母已经知道了？那世子知道了吗？
姜文姬见她目露思索，心下一松，能为娘娘做些事，她也算是报答了娘娘的照拂之恩。
“我不知道皇上看中的是谁，但看那样子，我猜可能是三皇子，你要小心了。”姜文姬想起进宫前的那些事，又想起进宫以来三公主对她的刁难，以及一些传闻，她不认为三公主会轻易放手。
“谢谢姝妃娘娘提醒我。”沈涵感激的说到。
其实沈涵并不害怕，这件事世子和她说过，她很清楚三公主的为人，世子让她放心，三公主不会伤到她。沈涵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竹，心里很安心。
青竹可以保护她，不过姝妃娘娘能特意来告诉她这些事，又提醒她，她也很感激。
“看来你都知道了。”
姜文姬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清楚三公主的意图，不由有些羡慕他们夫妻心意相通，羡慕但不嫉妒，她其实并不渴望所谓的爱情，见多了那些为自己容貌痴狂的男子，她对那些男子生不出一些好感，只有厌恶。与其嫁给那些只爱颜色俗人或是那些经济势力之徒，不如出家当尼姑去。
姜文姬也不等沈涵回答些什么，她看着庭外的花园嘲讽的笑道，“这宫里的人，无利不起早，说话没有一个痛快的，好没乐趣。”
沈涵收回思绪，看向了她。
这话里除了倔强和嘲弄，更有深深的悲凉。
沈涵忍不住上前，轻轻的抱着她。
沈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只是有强烈的直觉，姝妃娘娘此刻很需要安慰。
姝妃心神一震，这怀抱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温暖，这是多久都没有的感觉了？她启蒙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了，她以为她不在意，其实她一直渴望母亲再抱抱她，像小时候那样。
她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其实她也需要这么简单的一个拥抱。
“娇娇...”姜文姬声音颤抖，想伸出手回抱她。
“皇上万岁。”是思荷和青竹的声音。
沈涵想放开了姜文姬，姜文姬却不愿意放手了。
沈涵感觉她在抗拒，是抗拒皇上吗？
姜文姬也知道这一刻的温暖不会太久，皇上就在她们的身后。
她脸上的脆弱和柔情慢慢收了起来，又变得冷漠，像一个木头美人。
赵德曜特意询问了太监，知道姜文姬在此处，走来时见到她的丫鬟，更安奈不住急切的心情，走的更快了一些。
当亭子映入眼帘，亭中的两个美人让他赞叹不已。
那个穿石榴红的女子定是他的美人，而旁边那个是萧尧的妻吧？他还记得那个是沈爱卿的女儿，怎么和他的美人在一起？
也没听说美人和沈爱卿的女儿要好，不然他定会吩咐下去，让尧哥的世子妃进宫来陪陪他的美人，让他的美人高兴起来。
“爱妃！快到朕这里来。”赵德曜往沈涵的方向看去，脚步更急了。
青竹一直注意着他，见他的动作不由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皇上没叫起，她径自站了气来，也往沈涵走去，口中叫到，“世子妃。”
沈涵转过头，此时皇上只距离她两步的距离。
赵德曜见到沈涵的脸之后，大吃一惊。
他不敢相信，在远处只看两人背影，这世子妃居然比姝妃还要美，这才让他也认错了。
赵德曜上上下下打量，一会儿看看姜文姬，一会儿看看沈涵。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沈爱卿的女儿还有这样的身形？上次他见到沈爱卿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她和萧尧请安的时候，那时候她穿的大套的红喜服，身形不显，又与萧尧站在一起更看不出什么。
要不是今日一比，他也绝不会发现，细看之下，他的爱妃比这世子妃身形更魁梧一些，她的爱妃能把后宫所有女人都比下去，可现在却被沈爱卿的女儿的比下去了。
“皇上？”
姜文姬和沈涵都屈着膝，沈涵低垂着头。
姜文姬原本也垂着眼，不去看他，但见他不像平日那般让她立刻起身，逐抬眼往他看去。
被美人一唤，赵德曜才回过神，“爱妃快起。”
赵德曜眼睛并没有离开沈涵。
姜文姬心中一跳，也随着赵德曜的眼神看了过去。
沈涵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