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见惯了生死的苏衍也不太敢去看许小雨崩溃破碎的眼睛。
但……世事无常，这根本就是没办法的事。
没人能留得住萧老爷子，哪怕财力可通天的萧言琛也不行。
“他是肺癌，癌细胞已经无法控制，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折磨，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苏衍说道。
“怎么会这样……”许小雨失魂落魄的松开手，怔怔的看向床上迟暮的老人。
苏衍酸涩不已，又看向外表镇定，无人知道其内心的萧言琛，开口道：
“他现在还没有完全丧失意志，你们还可以再和他说说话。”
说完，所有的医生朝萧老爷子鞠了一躬后便退了出去。
萧言琛背脊挺得笔直，一步一步的走到萧老爷子面前，他弯下腰，道：“我会和小雨好好在一起，萧氏我也会照看好，您不用担心。”
萧老爷子转头看向他，逐渐涣散的瞳仁里还有一丝不安。
“她……她……”
萧言琛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抿了抿唇道：“我也会照顾好奶奶，我答应你，不会伤害他。也会好好对待剩下的兄弟，不会伤害他们性命。”
萧老爷子用力点了点头，如同放下什么重担一般。
许小雨哭着来到他面前，嗓音哽咽的不像话：“爷爷……”
“对不起……”萧老爷子说道，眼中满是遗憾，气息绵长，“我看不到你和言琛的孩子了……”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萧言琛的孩子出世，可这注定是个遗憾。
许小雨心痛不已，不忍看着萧老爷子带着遗憾离开，于是爬到他耳边道：“偷偷告诉您，我、我怀孕了……”
这句话如同一剂强心针给了萧老爷子，他直直盯着许小雨，问：“真、真的？”
“嗯！”许小雨点头，泪流满面。
“那太、太好了！”萧老爷子说道，眼中点燃了丝丝笑意。
“那我就可以安心了。”萧老爷子说道，就这么扬着嘴角走了，安详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抓着许小雨的手也无力的垂到了床上。
“爷爷！”
许小雨号啕大哭，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出来。
萧言琛始终沉默，英俊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一滴清泪顺着眼眶滑落，泪痣暗淡无光，就这么看着萧老爷子，一动也不动。
门外。
萧成瑞拎着酒和几个下酒菜哼着歌吊儿郎当走了过来，在听到病房里传来的撕心呼唤后，他意识到了什么。
东西全都掉落在地，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他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画面。
一秒、两秒……
他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要把裹尸袋拉链拉上的工作人员，发出暴戾怒喝：
“你们干什么？全都给我滚开！别碰他！”
“你们在给他穿什么东西！他没死！他没死！”
萧成瑞动作很激烈，想要把萧老爷子从里面拉出来，老爷子差点掉到地上，好几个工作人员都拦不住他。
萧言琛倏地冲了上去，粗暴的抓住了萧成瑞的衣领。
“别tm在这发疯！”
他阴厉尽显，漆黑瞳仁中席卷风暴，身上戾气浓郁，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萧成瑞才不害怕，硬碰硬的和他对抗。
“萧言琛，你tm有什么用？劳资就出去买了个饭，你就把人看死了！”
“你tm就是个倒霉种，就是你把老爷子克死的！他的癌症是不是你弄得？你给老爷子下毒了对不对？”
萧成瑞疯了，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话语都用在萧言琛的身上。
萧言琛满脸阴冷，攥紧了拳头朝着萧成瑞的脸上去就是一拳。
萧成瑞也不是吃素的，也朝他抡起了拳头。
两人当即扭打在一起，桌子椅子全都被撞到。
“别打了！”许小雨在一旁叫道。
然而两个怒气上头的人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许小雨拦不住，提高音量叫道：“你们想让爷爷看到你们这副样子吗？”
“他才刚走多久，你们就在他面前打起来了是吗？”
两个朝对方抡拳的人停止了动作，缓慢扭头朝着床上的人看去。
萧老爷子早已没了气息，安静的躺在那里，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没有言语，两人全都默契的收了手，萧言琛松开了萧成瑞的衣领，萧成瑞也放下了拳头，和往常一样跑到萧老爷子面前告状。
“老爷子，刚才可不是我先动的手，你要是生气，就生他一个人的气，最好早点把他带过去陪你，省得你一个人在那孤单。”
萧成瑞趴在老爷子身边说了好久的话，大部分都是在告萧言琛的状，没人去打扰他。
萧言琛站在一边，不发一言，沉默的可怕。
许小雨陪在他身边，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萧老爷子的葬礼办的很盛大，所有萧家以及A市有头有脸的人全都来了，许小雨第一次见到萧言琛的其他兄弟，还有萧老夫人以及萧言琛的爸爸妈妈。
而他们的眼里好似看不到许小雨，哪怕许小雨对她们打招呼，她们也视若无睹。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每个人都穿着黑衣黑裤，打着大黑伞，乌泱泱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萧言琛抱着骨灰盒走在前面，许小雨帮他打伞。
然而还没等她走近墓地，她就被人拦了下来。
许小雨知道他是萧言琛的二叔，名叫萧天南。
他约莫五十来岁，保养的很好，脸上笼着生意人惯有的精明，冲着许小雨轻蔑开口。
“萧家的规矩，女人，尤其是没有名分的女人，禁止靠近萧家墓地。”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半点面子都不给许小雨，直接宣告许小雨在萧家没有半点地位，也没人承认她的身份。
虽然很想陪老爷子最后一程，但许小雨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她和萧言琛连已经离婚，现在没有了任何关系，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哪怕退一万步，就算她们没离，他们连一个正经的婚礼都没有，哪怕在普通人家都会被议论纷纷，更遑论这么大的家族。
许小雨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很清晰的认识，当即便想离开。
一只苍白的大手抓住了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她是我的妻子，没有人可以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