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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顾兆(1 / 1)

穿过原来的那片树林,他们来到荒无人烟的一处城镇。

夕阳,尘埃,废墟……这里一切就和平日通关后的场景一样,冻结凝固着,毫无任何变化。

而现在唯一能让林渊他们辨别时间的,只有江茜给他们的一面镜子。

面镜子很特别,周围是方正的木质相框——总感觉里面得塞些什么类似于照片的东西。

从树林出去,一处荒凉的小镇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和最早过来的那处一样,四处尘埃飞起,荒凉至极。

踏进城镇前,林渊看了眼镜子上的倒计时,顺便扫了眼贴心附赠的几处裂痕。

林渊:“还个小时。”

行希风:“你确定他在这里?”

林渊点点头,环顾了下周围:“镜像之间可以多少些感应,等你习惯后就会知道了。”

残阳斜照在破败的城镇上。

依旧笼罩着血色,似乎和其他地区一样,也经历过了一场生死炼狱。

潮湿的青苔爬上了砖石。

他们推开满是灰尘的石板,四处找寻。

依旧没一丝人烟。

除了大片知何时干涸的暗红血迹,里可以说就是一片早被人遗忘的废墟。

从东侧最后一间屋子出来后,林渊忽然眯起眼睛。

他用手挡了下阳光,抬头望向远处:“看来时间不多了。”

行希风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跟着蹙了眉。

知何时,夕阳变成了火烧云。

跟着一丝一缕的薄云,橘红从与大地连接的某处角落开始,渐渐染上了一大片。

直觉告诉他们,当抹橘色染尽天边的那一刻,个镜门就会彻底被关闭。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某处屋子了悉索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蹒跚背影出现在视野中。

顾兆推着一辆破败的推车,拐了个街道后,出现在他们眼前。

被虫蛀了几个洞的木轮子轧过砖石,出了咯吱声响。

他的黑袍比起刚来那会儿,已经沾了点灰,他就这样弯腰缓慢走着,直到林渊喊了他的字,才倏然回神。

一看到林渊,顾兆又开始吹胡子。

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他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林渊动了动唇,

眼眸微沉。隔了几秒,他才扯了下嘴角说:“来……换点东西。”

顾兆摆摆手:“今天神秘屋营业,哪里凉快待哪去。”说着,他低下头,费力地推起木车。

推车上的银罐瓷器被撞得叮当响。

看着他花白稀疏的头发贴在脑门上,林渊些忍心。

同是那一次镜门线变动后的镜像,知为岁月只在顾兆身上留下了痕迹。

就像是故意为之。

在林渊记忆里,无论过了多久,眼前老友的相貌,气质,以及神态……依旧能和那个年轻身影重叠起来。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顾兆整理了下推车上的东西,正要离开,却又被林渊拉回来。

一拉,让老头子蹙了眉,于是又开始犯犟脾气:“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要挡道,我还要——”

“你要去哪儿。”林渊忽然打断顾兆,他顿了顿,又缓缓说道:“或者说,你能去哪儿。”

顾兆一愣。

“跟我们走吧。”林渊看着他,“还半天不到,里就要封死了。”

顾兆怔了一瞬,他垂着眼睛,眸光隐在耷拉着的眼皮后,忽然说道:“儿东西我还没卖完东西,回去了。”

他用皲裂的手指摸着些都称上是商品的东西,半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自顾自地说:“儿也得要神秘屋,咱们可是连锁产业。”

仍然是那种执拗的语气。

但林渊心里听得十分好受,思考了几秒,他暗自推测现在站在面前的顾兆,大概率是明镜局碰见的那个。

可能真是行希风所说那样,那时遇见的顾兆大概率来自于其他时间点。

过去或者未来皆可能。

“回去了,儿挺好。”顾兆又补充了句,他反复整理着推车上的银瓶,“况且我在这儿也是第一天了。”

“什么意思?”林渊蹙了眉。

“以前做梦的时候,我就来过里了。”顾兆笑了笑,“就好像这边存着什么东西似的,总想来找一找。”

他说着,手腕往袖口里缩了下,却让眼尖的林渊现了异常。

“你里。”林渊拍拍右手臂,“怎么了?”

顾兆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林渊见状,果断抓起顾兆的手腕,没等他

反应过来,迅速将长袍袖口往上一拉——

黑袍下的手臂本就瘦骨嶙峋,而此时又已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枯骨。

血肉噬尽下,他正以一可思议的速度老化。

“怎么回事?”林渊皱起眉,而眨眼的功夫,老化的痕迹愈厉害,蔓延到了肩部。

“和你们没关系。”顾兆甩了手。

他的脸色僵了一瞬,又闷着咳嗽声,快步推着车出了门,却又在不远处的栅栏处站定。

就在此时,高程的声音忽然从方框镜子里传出来,活像个对讲机。

“江茜说你们去找人了?”他的语气里带了焦急。

“我们在找顾兆。”林渊皱着眉说道,“要回也得跟着我们一起回。”

他的话音刚落,镜子那端突然停了几秒,一时只剩下噗噗的电流连接声。

隔了挺久,高程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又重新连接。

“顾兆的情况有点特殊,和你们不太一样。他之所以会老去,其实是因为……”高程停顿了几秒,叹了口气后才摊牌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倒计时。”

话一说出口,周围就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顾兆没有挪动步子,他微躬着身子,靠在栅栏上。

像是在等着宣判死刑那样,他搓了下满是瘢痕的手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林渊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顾兆:“镜门里什么好计时,非要一个活人来做些?”

“之前你没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也好跟你说这个。”高程说,“他保持着人类该有的老化速度,也就是说些年在镜门里,他还是和正常人一样,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老去,算是一个镜门的实验吧。”

“镜门实验?”

“现在没时间说个,回来后我再细说。”

混着镜子里传来的嘈杂声,高程低声催促:“总之,时间快到了,你们快走吧。”

“管它什么时间到不到的,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是送死。”说着,林渊就迈开步子朝顾兆走去。

在他看来,顾兆是活生生的人类,突然就被拟成什么物体,他根本不会接受。

况且,还是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

就在此时,林渊听到高程又说了什么,微微一愣。

从镜

子中传出的话语很模糊,但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了片绿洲,突然给了他们希望。

“林渊,想要救顾兆的话,就必须要把他留在这里,听懂了吗?”

“里被封死后,时间是跟着一起停止的。镜像在分镜空间所经历的一切相当于一个闭环,如果里镜像处于沉睡状态,他们也会受到伤害,等于在静止中轮回。”

听着镜子里高程的声音,林渊的眸光落在镜面上。

他和行希风都明白,现在的他们无阻止时间流逝,无找到如让这一切回溯的方法。

但如果暂停个进程,就能给予了他们更多时间。

高程又简单解释了几句。

最后,他才放心地嘱咐道:“时间一到你们得回去,到那片之前你们来的树林里,记住一秒都不能迟,否则就出不去了……”

声音渐弱,倒计时带着几道裂痕,又出现在镜子中。

同时映照出来的,还远方烧了一路的夕阳。

看向顾兆的那一刻,林渊现他的视线早就停留在了他们身上。

眼中带着极其复杂的神色,落寞,舍,又像是带了些恐惧……就样对视了几秒,顾兆突然垂下眼皮,隐去了所情绪。

整理瓶罐的动作顿在那儿,也没再动。

血色夕阳烧得像是着了山火。

林渊和行希风靠在栅栏前,顾兆推着车站定在一旁,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树林深处的那抹白雾漫过来,顾兆忽然慢慢说了句:“时间到了……我也该走了。”

他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接下来该去吃饭还是睡觉,并没多大差别。

林渊侧眸看他,似乎想要最后告诉顾兆一些过去往事。

“我待在这儿干了一辈子,神秘屋什么的,就等于我的家。”顾兆似乎知道林渊要说什么,“别整些的没的,那些没用。”

林渊看着他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没再说下去。

可能有时候,与其强加些什么往事记忆,如像现在这样,也算是另一福气吧。

顾兆自顾自眯了眼,又环顾了一圈,就像隔了层薄纸,他们没说远处的火烧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也没说莫名的白雾从而来。

“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了?”林渊问。

“哪

有什么决定。”顾兆眯起眼睛,“只是人老了,神秘屋也干不动了,偶尔偷懒休息下也挺好。”

话倒没骗人。

他的确累了,么奔波着在镜门里走了无数遭,是时候也该歇歇了。

看着林渊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兆笑了下:“僵着张脸给谁看呢,走了走了,留了——”

他故作潇洒地拖长了语调,手往黑袍上擦擦,便抬了脚。

正想要往白雾相反的方向走时,却听到行希风低声说了一句:“之前的一切,谢谢。”

听到这话,顾兆脚步一滞。

片晌缓过神,他又轻哼了下:“什么好谢的。”

雾气从不远处的树林安静拢过来,缥缈氤氲,瞬间就在地面上铺了层白烟。

离别的时间快到了。

“下回要再仗着什么天字的评分,在我儿乱买一气了。”临走前顾兆侧过身,对他们说,“省着留条后路,还丢人。”

林渊看着他,片刻后嗯了一声,笑着点头:“下次我们过来一定省着点,乱花了。”

说着,他伸出手轻握成拳,顿在半空。

看林渊样,顾兆些出神,怔了几秒后,他便也攥着拳头,抬手碰了碰。

就像镜门线变动前的他们那样。

顾兆没再看林渊他们一眼。

隔着层白雾,他低着头,推着车子走了。

就在转身的那刻,花白的头发遮了他的舍,也悄悄挡住了眼角湿润的泪珠。

而此时,那一身在镜门里跟了一辈子的黑袍,随风飘离了地面,衣袂飞起,一抹紫色也从侧边口袋显出来……

其实他都记得。

无论是之前一起闯关的封尘往事,还是之后在神秘屋,那些记忆就像摸着长线,久前就自个儿循着踪迹找过来。

就像是做了很多场梦,梦里的他都来过很多次卡尔郡,也去了古宅,明兰高中,还布里斯……

他记得在寻找什么,可是每次转醒后,那些好不容易找回的记忆又悄然散去。

当时唯一清楚记得的是……有一个身影和他一样,同样兜转于同的镜门中,像是在寻什么人。

直到某一晚。

他似乎到了一个地方,书架上满是档案和手册,窗外如同白昼的光线照进来。借着亮光,他见到

了林渊和行希风。

醒来后,口袋里忽然多了张紫色的猎人牌。

记忆就是从那时回溯的。

自镜门线变动后,他就穿着那身黑袍,在神秘屋看着来往的闯关者,带着他们去各类兑换点,再送分镜空间……

日复一日。

只是奇怪的是,每过一段日子,记忆就像浮光掠影,被清空了一些。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他辈子待在神秘屋,应该不止见过一次林渊。

眉眼间的恣意一如既往,只是每次见了,都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盯着他的黑袍还牌子许久,打量一番后说着什么“像个人了”之类的话来气他。

只不过,他身边少了个人。

顾兆现在想起来,他也见过很多次行希风。

同于林渊,那次镜门线变动后行希风一见到他,就会直奔过来问林渊在哪儿。每一次,每一回,次数多到岁月在他身上留了痕迹,都成了老人了,行希风一见到他,还是会重复那句话。

唯一同的是,行希风从最开始问林渊在哪儿,到最后再问他时,只剩下了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最后的最后,当“那个人”也消失了,他就剩下长久的静默,没有再问。

再然后,就是这一次。

在布里斯雪山,他们终于在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只不过他们不再记起对方,像是刚认识久,交流中也带了些冷淡和疏远……

*

伴着格楞楞压石子路的响声,顾兆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林渊盯着那处看了许久。

直到什么也看见,白雾带着橘红的夕阳扑过来时,他才收回目光。

停顿了几秒,他忽然说:“我一直以为找回记忆就是结束。”

听着话,行希风转头看他。

“潜意识告诉我,身为镜像,我就要永远留在这里,在这儿永无止境、毫无生气地生活下去,直到刚刚我才现……”林渊顿了顿,目光落在对方的银戒上,“我们不能再么下去了。”

行希风嗯了一声。

带着萦绕指尖的雾气,他轻轻握住了林渊的手。

就在此时,树林彻底在白雾中隐去,四周景色开始迅速变换。

么一会儿,他们沉默着,任由浓重的雾气嚣张地打在身上,没有说话。

渐渐地,视野开阔起来,拢在他们身侧的迷雾散尽。

眼前依旧是镜子迷宫,但一切同以往。

林渊就这么站着,像是在沉思些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成拳,微微泛着白。

再抬眼时,迷茫不再。

他说道:“是时候送总镜局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昨天没断章成功,就顺着写下去了,结果写到了今天……(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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