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燥热的密林中,有躲藏在树冠中的黑鸦嘶哑着哀鸣,许是被闷热与潮湿弄得心烦气躁。
林中崎岖的山路上,两名带刀的捕快制服歪歪扭扭,胡须拉碴的脸上满是汗水与疲倦,长途的跋涉让他们口干舌燥,胸膛之内似乎着了火一样,心中急切的想要找个地方好好歇息一番。
“快些走!这破天气太过让人烦闷,赶紧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走了近四个多月的山路,腿都特么快断了!”
年长些的捕快不禁大声斥骂,目光不由得扫了眼身后,戴着沉重枷锁与脚链的少年,后者披头散发,浑身臭汗,衣衫破烂如同乞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就连脚上的鞋也早就满是破洞,露出附着黑褐色淤泥的脚趾。
走在最后的年轻捕快闻言,抬手敲了下少年的肩膀,将其推的差点栽倒,口中更是骂骂咧咧道:
“你这祸害!若是能安分乖巧为官家分忧,何苦遭受这样一番磨难?也算我们两个倒霉,接了押送你的倒霉差事,不然我俩如今这个世界,怕是都在神京的花楼里吃酒呢!”
少年人并不做回答,只是踉踉跄跄的继续前行,带着镣铐的脚踝又有带着血痂的碎肉脱落,但他却仿佛没有半点感受到疼痛般,只是喘着粗气向前。
忽然,走在前面的捕快眼前一亮,他擦了擦头上的热汗,不由得精神一震道:
“前方那林间隐蔽之处,似乎有个破庙,看来老子运气不错!快些走,到了那里赶紧歇歇脚,热死我了!”
……
林笑天静静地盘坐在地上,目光无神的看着身前火堆上的烤肉,油脂被烈火点燃的哔啵声响不绝于耳。
而在火堆之外,倒塌碎裂的石像上早已经长满了青苔,就连头顶塌了一半的房顶,也被不知名的藤蔓遮蔽了大半。
他来到这方世界已经三四天了,但现在还是没有对于这个世界的半点头绪,他并不是没有想过穿越山林,去外面瞧瞧的念头。
只是冥冥中的直觉告诉自己,留在这里似乎更为好一些。
若是此前作为普通人对于直觉之事,尚能抱有一丝疑虑,但现在自己也算修行有成,那么直觉这东西就不得不慎重思量一下了。
忽然,破庙之外有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句人的轻骂。
林笑天目光回神,随即看向破庙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这三人终于是赶到了。
很快,押解少年的两个捕快便率先进了门,看到在角落烤肉的林笑天后,不由一愣。
他俩面面相觑,目光快速交流了一番后,一人开口问道:
“不知阁下是何人物?我二人乃神京衙门的捕快,此次是奉了谕旨押解重犯前去岭南。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到此来歇歇脚,若是惊扰到了阁下,还请恕罪!”
由不得他二人如此谨慎,实在是在这荒山野岭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形单影只、奇装异服之人,的确让人不免心生警惕。
不过他俩但也并不畏惧,毕竟刚刚自报家门也是为了告诉眼前人,他俩背靠神京,是官府的人,有这样一座大靠山在,任何人想动他们也得思量思量!
林笑天自然明白话中的隐喻,他只是看着两人身后那个一进门便静静伫立,默不作声的少年,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
或许……
自己要等的人……
到了!
于是他摇头轻笑道:
“三位请自便,我只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听到这话,两个捕快顿时松了一口气,此人看来并没有与他们为难之意。
于是当即拽着戴着枷锁的少年郎走向一旁的角落,然后掏出包裹里的干粮,开始细嚼慢咽,一边啃一边偷偷看两眼林笑天身前的烤肉,毕竟相比于干粮,那东西似乎更为美味一些。
而在二人旁边的少年则是被乱糟糟的头发遮蔽了面目,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
二人的表情在林笑天脑海中清晰可见,他不禁开口道:
“看二位如此之辛劳,却只能啃生硬的干粮,我这里有刚刚烤好的鹿肉,不如送你们尝尝?
顺便也跟我讲讲这少年郎是犯了何事,竟然还要劳烦两位如此辛劳将其押送至岭南?
如何?”
美食近在眼前,二人思虑良久,终究还是喉头微动,抵不过肚子里馋虫的蛊惑,一人立马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的拿过烤肉返回。
“那就多谢郎君好意了!”
林笑天微微一笑,并不应答。
而两人拿过烤肉后却并没有立即食用,毕竟饿归饿,脑子还是好使的,于是一人拿着肉到少年身前,递了过去。
“来,吃吧!平日里可没这样的好东西让你享福!不过就一……卧槽!你个狗东西!”
原来是少年还没等他说完,便狠狠的咬了一大块烤肉,狼吞虎咽的吞入腹中,惹的后者破口大骂,顺手一巴掌甩在了少年的脸上!
“你个狗东西,给脸不要脸!”
被打了少年也并不做声,只是咂咂嘴,似乎在回味口中许久不见的肉味。
林笑天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出声。
又过了几分钟,见少年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的二人将剩下的烤肉塞入口中,一边大口吞食一边开口向林笑天解释道:
“倒是让郎君看了笑话,只是我二人实在许久没有尝过肉了。至于这押送的少年郎,因为忤逆了当即圣上的旨意,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方才有这样一番磨难。”
此言一出,林笑天不禁好奇道:
“不知是什么旨意?”
两位捕快还未出声,那个久久不曾言语的少年却突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却十分平静:
“那皇帝老儿叫我画金山给他。”
二位捕快脸色一变,刚想出声制止,却惊恐的发觉自己浑身僵硬,连开口都做不到。
而林笑天却是心中一动,不由轻笑道:
“只是画一座金山罢了,有何不可?”
少年闻言摇摇头:
“百姓视君如父,其视百姓如草芥,如此狼心狗肺之徒,纵死我亦不画!”
林笑天起身缓缓走到少年身前,意念微动那沉重的枷锁便尽数粉碎,他将少年扶起,看着那从乱发中露出的坚毅目光,不由朗声问道:
“阁下如何称呼?”
少年声音依旧平静:
“我叫马良!
神笔……马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