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冀凌脸上表情凝固了一瞬，小心瞥了一眼暮挽的脸色，到最后只得尴尬一笑，却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后宅女子哪能私见外男，叫夫人发现了，嘴上也是说不清楚的，带个人过去算是人证。
其实，关于李逸的事情，楚冀凌也是从中觉察出一些不对劲的。
早先顾风晚离开之前，曾经托她好好照顾这位娇妾，暮挽去庄子上小住的那一段时间，那边一直有消息往后府送来。
有些无关紧要地到了夫人手里，有些不好往那边传的，便被自己悄悄压了下来。
其中一件事，便是一个男子常常去寻暮挽，虽总被拒之门外，却一直不肯死心。
先前发生过这么多事情，早已得知了李逸的真实身份，那些消息汇总起来，按照大概容貌、身形和很好认的肤色，猜测出此人是谁很容易，关于他和暮挽之间的关系也不难揣度。
楚冀凌自然是信得过暮挽的，便一直没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如今这位四皇子竟然还主动找上门来了，胆子可真是大。
她撸了袖子，抬手匆忙地擦了把汗，“走，我陪你去。”
暮挽笑着拍她，“不急，你回去好好换身衣服梳洗一下，且晾他一会儿，着什么急。”
“说得对！”楚冀凌拍她肩膀，“晾他个一两个时辰都是便宜他的，这样的人啊，乱棍打出去都是活该。”
暮挽被她逗笑了，一时间喘不过气来，目送她去换衣服的时候，又凑近过去嘱托兰苕办一件事。
等楚冀凌洗漱好出来之后，二人又在院子里坐着聊了一会儿家常，才不紧不慢地往那边过去。
中途，楚冀凌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身侧。
“你身边带着的那个婢女呢？我的人不好带着，防止她得知内情嚼了碎嘴子，你的那丫头……我记得你无论走到哪儿都喜欢带上。”
暮挽神秘一笑，推着她往前走，“给她派了些别的差事，咱们只管凑这个热闹就成。”
楚冀凌一听，袖子又撸起来了。
暮挽发现，这人脾气和性格当真是没有一点小家子气，格外豪爽，过去有什么龃龉和误会，当时说开了就算过去了，一点也不会记仇。
下一次见面，仍旧如以前一般相处。
这一点暮挽自愧不如，她连六岁时谁抢了她半个馒头，如今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记得那个时候哭着回去找干娘，差点迷路被拐走。
转眼间就到了后门这里，暮挽招手示意，那边开了半扇门，叫了外面的人进来。
李逸先踏入，影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确认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后，才跟着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主仆二人一进来，瞧见这边站着的两道身影，纷纷愣在原地。
李逸嗓子干涩，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
“你……我只找了你见面，你为何还要带着别人？”
楚冀凌冷哼一声，这人当真是脑子里面灌满了水，到底是如何蠢的男人才能问出这种话来？全然不顾一个女子的声誉，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说话之间，那边的两个凳子已经搬了过来，二人落座，就这么干巴巴地看着站在那儿的四皇子。
李逸自觉尴尬，主动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一个这么大的把柄被你捏在手中……”
他说到此处，脸上染了一些愠色。
“可你知不知道，写那消息的落款之人是影子，如今证据不知为何已经呈到了官家手里，过不了多久便会拿了影子过去问罪，以他如此身份活不下来的。”
暮挽坦然一笑。
“我知道啊，证据是我交出去的，也是我刻意让人往官家手里送的。”
她失笑，如同看个三岁孩童般。
“你我处于对立立场，早就应该势同水火，不过是因为我现在才动手，稍迟了一些而已，我自然是把你往死里整啊！”
楚冀凌“噗嗤”笑出声，实在难以自抑。
“你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找上门来？就你这脑子，官家到底为什么会把偌大的权柄交到你手中啊？”
暮挽附和上，“因为他也不太聪明。”
这点，楚冀凌简直不要太赞同。
确实，这姓李的好像没几个聪明人，一个个笨脑子，没有一个适合当皇帝的。
李逸无话可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只是没想到，旧日的情谊摆在那里，哪怕撕破脸分道扬镳，她出手竟如此狠辣，动辄就是要人性命。
抛开此事不谈，李逸又问起另外一桩事。
他先是看向了旁边坐着的楚冀凌，四目相对之间，已经有些要请她离开的意思，似乎接下来说的事情她不能听。
楚冀凌歪着脑袋全当没看懂，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
半晌，李逸叹气，“罢了。”
他直言道。
“你跟着顾风晚不会有什么出路，他是官家一定要打压的武将，你甘心只做他的妾室吗？有朝一日你若为他生下孩子，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出。”
看吧，又来了，暮挽早已猜到。
话说开了，早先打好的腹稿一口气便说了出来。
“首先，我问你，我确实只是他的妾室，但若我真的跟了你，恐怕只能做一个更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吧？你不敢娶我，也不可能娶我，许不了正妻之位，你就永远别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了。”
“其次，李逸，你忘了当初你抛弃我的原因吗？所谓的中毒不过是你的借口而已，别自欺欺人了。”
“再者，你今日是想单独见我一个人的吧？你口口声声要对我好，又何曾对我好过？你一个外男私自见我，府中信我的人见了还好，我在夫人面前尚且有分辩的可能。”
“可若是被外人瞧见，漫天的唾沫星子淹了过来，为了侯府的名誉考虑，夫人会直接赐我一条白绫吊死全了侯府脸面。”
李逸脸色铁青，嘴硬道，“你现在身边不是坐着旁人吗？况且后门都关上了，我们是在府内谈话的。”
楚冀凌笑出声，头一次见这么荒唐可笑的人，站起身来指着他鼻子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