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年行走天下收集证据，在我面对的苦难前，你跟我谈颜面？”
“我好不容易触及真相，想要的也不过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你若还念着我们是堂兄妹，今日便了结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选择！”
李琢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软柿子，但也并不是强词夺理、过分要求。
普通百姓乃至王公贵族犯错，要受到责罚，天子犯错为何不需要付出代价？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父母生她养她，别人都耻笑软弱的父王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但他依旧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父王，凭什么草草死于先帝之手？真相难道还比不过所谓的皇家颜面吗？
李盛背过身去，身边苏湖见着情况不对劲，立马捧了壶凉茶上来，等到他喝完之后，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努力压着脾气开口。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兄弟阋墙屡见不怪，但并不光彩，眼下局势紧张，你若放弃，朕封你当公主。”
公主？李琢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见了那小妾暮挽之后，李琢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这个所谓的郡主身份没有半点用处。
但凡是手中有些权势的官员，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这不过是个只有名号的空壳子罢了，套在身上瞧着光鲜亮丽。
实际扒开内里一看，薄如蝉翼，不足以护身，更一文不值。
公主和郡主有区别吗？有，只有一个称号区别而已，而得了公主称号之后，有朝一日还有可能会牺牲于两国和亲。
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李琢一清二楚，眼下都已经懒得说出来了。
虽然在地上跪着，可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轻松而又丝毫不知惧怕的望着官家，好似听了个还不错的笑话。
李盛霎时被她这目光激怒，视线紧紧锁住，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李琢，朕给你几分面子，你就真的在御前放肆了起来？”
李琢温柔一笑。
“陛下刚刚不是还在说我们是堂兄妹吗，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就扯上放肆了？”
“诡辩！”李盛大怒，“来人，拖出去押入大牢。”
这话一出，李琢不怒反笑，任由外面进来的人将自己架了起来，往后拖拽离去，依旧神色云淡风轻的望着官家，直到看不见。
话说到了他的气头上还恼羞成怒了，昨夜李琢想通了，哪怕今日不能如愿，她也要激怒官家。
人在被怒气支配的时候，很容易做出些不太理智的举动，等到李砚再来这里讨回公道的时候，没准官家会做得更过分。
到时候看他如何面对天下人的流言蜚语！
正被拖走，转角一过，两个禁军打扮的人忽然停下，扶她好端端的站了起来。
李琢一懵，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其中一人伸出手来，李琢低头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愣愣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禁军的人也一愣，慢慢地抽回了手，凑近看她。
“你把手给我干嘛？令牌拓印呢？”
“啊？”李琢挠挠头，“什么令牌，我没有拓印过啊！”
旁边的人已经听不下去，对着兄弟踹了一脚，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
“就是这个，上面的人吩咐下来要特地照看你，说你手上有这个，得好好看顾，一会还得找个替身替你进牢里呆着。”
李琢凑近一看，上面的图案确实有点眼熟，她忽然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掏出这个已经叠的破破烂烂的纸。
“你说这个啊？”
纸上折叠之处破了好几个洞，两个禁军纷纷沉默，等了一会儿之后才装模作样的继续拖她离开，但早已不是去大牢，而是大牢旁边的一处宫苑。
路上，李琢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闲聊。
“这纸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你们来说意义重大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这张纸的，无奈之下，脾气比较好的那个跟她解释着。
“权利最大的是这张令牌本身，其次是一个人，再次就是拓印，而能够拿到这张拓印的，必定是那人亲手制作，且亲自吩咐。”
李琢自然知道这东西的来源，昨日才发生的事情，她还不至于忘了。
人还被拖着往前走，她神色已经呆了，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们该不会听命于一个女人吧？”
那人点头，“你见过她吧？风姿绰约第一人，一等一的绝世之人。”
李琢机械麻木的点头，“见……见过。”
她不自觉的有些结巴，心中的震撼难以想象，她搞不明白，那样一个外表看起来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妾，一眼过去像是个花瓶而已。
可她随手给自己的一样东西，有如此大的作用，她本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先前当真是小瞧了暮挽，见她言行举止和一般女子不一样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眼下再一想自己昨日的举动，真是蠢的跟个驴似的，哎呀！丢人丢到家了！
昨天还在侯府摆郡主的架子，结果一问，自己什么都没有，偏偏在夜里的时候她还想通了，郡主的身份屁用都没有。
到了地方之后，李琢深深的叹了口气。
见着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和自己身形、面庞差不多的女子，换上囚衣后送了进去，更是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子的吗？？这禁军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接触的地方，更别提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了。
一旦被上面的人发现，小命不保都是小事，很可能累及家人……
这暮挽真实身份到底是个什么人？得他们如此尊敬，又有偌大的权力。
还好昨日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万一事情没谈拢，自己什么时候身首异处都不知道！
——
此时，侯府，萧疏影已经回来。
她走的时候排场不大，回来的时候倒不小，只因如今顾风晚今非昔比，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早先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都以为官家极力打压武将，他身上最有用的便是这侯爵世袭之位了，谁也没想到如今得封一品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