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又刺骨的风扑面而来，李婉不敢继续看前面的场景，总觉得往哪看都是一片血色，迫不及待地想找水洗清这血迹，转身正要走，一下子撞入了沈玉衡怀中。
年少的雪中狼王淡笑凑近，那唇边深深的笑意，比天上的日光还要灼目，他脖子上垂下一串狼牙来，和那些挂饰触碰时，叮叮咚咚地响着。
“公主，你不会这就要走了吧？”
李婉没回头，反手指着身后成堆的尸体质问他。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说好了你出兵帮衬，我助你解决你们内部的事情。”
沈玉衡无辜，“是啊，所以这不是还没有解决吗？如今才除了阿云氏一脉，剩下的八家还在等着处理呢。”
李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早知道就应该和他说清楚，如今双方牵扯不清，她难道真要留在这帮他处理了剩下的？
可早先没说都要处理，李婉多少急躁了一些，现在等于是彻底打草惊蛇了，往后难于登天。
沈玉衡得逞地笑着，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没说清的，甚至话里话外故意让她以为只是处理了一家就够了，现在可算是把人留在这了。
李婉默默忍了这个闷亏，说起来，伏击狄羽的事情他做得确实漂亮，几乎无可挑剔，就算是感谢他吧。
她喘了口气，小幅度地点点头。
“八家就八家，我帮你处理了就是。”
沈玉衡激动地就差直接去跑马了，副将看着这一幕，也欣慰地笑了。
漠北追求世子的女子不在少数，很早之前开始，世子就对她们都不感兴趣，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 眼。
直到那一日，极北雪山之前，世子勒马驻足，见到了皑皑大雪里走出来的这位异样面孔的女子。
她身上没有半分张扬之气，也不明艳，和西域女子长相大不相同，却美得惊心动魄。
万丈高山之前，她已经走过了大漠风霜，不远千里，不惧孤身一人，安静内敛得像一潭静静的湖水。
世子走上前时，她依旧不卑不亢，眼眸从未有半分闪烁，生来便有一种令人蛰伏的沉稳上位者之气。
也就是那一日，马背上高傲的雪山狼王阿布思赤那翻身下马，面庞清秀的白衣世子在李婉马前抬头仰视，用着流利的大郅话开口说道。
“我叫沈玉衡，是漠北王庭世子，你迷失方向了吗？”
副将何曾见过自家世子这么好心，当即就明白他这是有些动心了，一直到现在和他打配合，可算是暂且留下了人。
世子在漠北算是一等一的容貌，只要略施美人计，拿下公主不是问题。
大王早就惦记着抱孙子的事情了，奈何世子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这不，世子妃这不就来了！
李婉还想去找水洗清血迹，却被沈玉衡按住，一双好看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刚刚才答应我的，现在不会就要走吧？”
李婉无奈，“世子！等会这些血干了很难洗的，已经严重遮挡我的视线了。”
沈玉衡一听，立马乐了，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干净的袖口，仔细帮她擦着。
李婉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一时间也忘记自己要做何事，他的袖子在眼前晃啊晃，李婉余光里却全都是这张脸。
沈玉衡和传统的漠北男子很不一样，据说是他生母有中原人血统的原因。
他身形和顾风晚差不多，没像其他人那样壮得像头牛似的，太吓人了，李婉很不喜欢那样的男子，一眼看去就觉得粗鲁。
她也不喜欢文弱书生，尤其是唐何钦那种处处留情、见了女人就动心的，他还尤其喜爱年少女子，最好是懵懂不知世事的那种。
李婉当年何其厌弃唐何钦，最恶心男人的这种做派，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也是多年未归公主府，心中才生出几分愧疚。
眼前这位，她倒是恰到好处地喜欢。
沈玉衡的脸……好看得像是被人拿着刀雕刻出来的一般，棱角之处细致入微，五官深邃得恰到好处。
眼前此刻，他迎着风和日光笑起来的时候，总有股清风明月之感。
李婉耳根子渐渐红了，她呼出一口气来，有些惊讶地接连倒退了两步，控制不住渐渐加快的心跳。
沈玉衡察觉她盯着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原本没想破坏这么好的氛围，奈何李婉已经生出怯懦和落荒而逃的心思了。
这要是随她逃了，下一次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一个大步跨上前，在李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眼前的人抱进了怀里。
李婉反应迟钝一刻，整张脸红得不像话，正要挣扎，却发现四肢都被牢牢禁锢了，压根没法挣脱出去。
她能动的只有一个头而已，倔强地抬起，却也只能仰视到男人的下颌。
沈玉衡实在太高了，总感觉比顾风晚那家伙还要高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开口，“快点放开我，你手底下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沈玉衡恍若未闻，双眸眺望远方，在李婉看不到的这个角度里，眼睛已经弯成月牙。
无论怎么说都无果，李婉便大力地挣扎了起来，渐渐地……她动作忽然停一下，后背僵直，紧绷成了一条线。
副将无奈，赶紧招呼着所有人转身。
沈玉衡咽了下口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干咳几声，嗓音已经有些嘶哑，深呼吸一口气后，故作云淡风轻。
“看吧，早就让你不要挣扎了。”
李婉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抬头怒视他的下巴。
“你什么时候说过！你……登徒子一个！”
沈玉衡苦笑，也不好意思低头看她，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目光，磕磕巴巴又开口。
“你先别动，等一会儿就好了，现在说是被别人瞧见，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日后还要合作，得留三分薄面，李婉也不好意思让他丢尽了脸，别听了他的话，乖乖待在了他的怀中。
一刻钟过去了，她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在他怀中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开口。
“沈玉衡！这就是你说的等一会儿？变本加厉了！”
沈玉衡苦恼，“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一定没事了！”
李婉冷哼，“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