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格，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不是吗？”顾九反问。
顾三三思索着，怎么问题又给抛回来了？
“所以你觉得挺好的？”
“对。”
顾三三盯着自己往前移动的脚尖，她说：“现在，进入正题了。”
“好，你说。”
“我爸妈都生在有钱人家，他们的婚姻本来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巧的是大学，他们爱上了彼此，又有利益相关，婚姻对他们来说变得简单。不过仅仅三年，他们的感情就破裂了。一个开始思念自己的初恋，一个开始出轨晚会上遇到的女人。”
二人仍然在慢慢往前走，一边走，顾三三一边说：“后来我爸的外遇被我妈撞见了，正好妈妈和初恋旧情复燃，我妈找到机会要离婚。却在不就好查出怀孕了。我爷爷就不同意他们离婚了。妈妈的初恋回来了，妈妈想把孩子打掉和初恋一起走。但是，天不遂人愿，打掉孩子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如果打掉了，她就再也不能怀孕了。妈妈的初恋舍不得她在受苦，所以最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顾三三停顿了一会儿：“我就出生了。”
意料之中。
“爷爷很希望是个孙子，没想到我是个女孩。于是爸妈还是离婚了。没人愿意养我。我待在爸爸那儿，我爷爷不同意，妈妈又不愿意养我。没办法了，最后是外婆把我带回去了。听人说，外婆对我很好，可惜，她没多久就走了。爸妈离婚没多久爸爸又结婚了。是他的情人，那个女人家庭也不错。后来我有了一个弟弟，是爸爸和后妈的弟弟出生了。
“五岁的时候外公忽然不想养我了，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又好像是很早就该猜到的。没办法了，我就只能被到我爸那边去。因为爸爸有了儿子，爷爷就不会把注意放在我身上，我竟然忽然有了一点容身之处。”
她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声笑，似在嘲讽。
“我在爸爸家一直长到了今天。但是，从高中开始，我大半时间都在唐勤旁边的学区房里住。假期也少，也就没怎么回去了。现在后妈又怀孕了，我也更不想回去了。”
顾九认真听着，并没有打断她。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们明明才是一家三口。到最后，无论哪一边我都显得多余。就会觉得挺可笑的。”
顾三三终于停下步伐，回头：“我也只有十五岁而已，我做不到一个人消化所有的情绪，我也想有人能听我说。所以我告诉你。”
两人视线相交，顾三三看不懂顾九的眼神。她直直的盯着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不喜欢我，可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妹妹可以是小公主，弟弟也可以是小王子。他们都是自己的主角，是他们家庭的主角。可，为什么我只能是配角呢？”
顾九第二次从顾三三眼里看到了忧伤，第一次是那个雪夜。
面临高中很多的改变，她似乎也从来没有过伤心失落的情绪。原来都在这里啊！
顾三三在等他的回答，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离她更近了些。顾三三扔盯着他，她的目光灼热，顾九迎着这样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
“谁说你是配角了？”
顾三三盯着顾九的眼神似乎有了变化。
“顾三三，只是这样，就让你觉得自己是个配角，是别人故事里的NPC？那你也太脆弱了。”
——那你也太脆弱了。
这种话不该是他说出来的，但是他说了。
“顾三三，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在你的世界你是主角，其他人都是配角。你是自己世界主角的同时也是别人的配角。你的弟弟妹妹是主角，你也的确是他们的配角。可是换个角度，你是自己的主角，他们也是你的配角。这是同样的道理。”
“或许是因为人越缺少什么就却想要得到什么，所以你才会有这些想法。其实每个人的家庭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如意，你只是比较多而已。为了让家人喜欢你而努力当然不错，可是你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再得不到只能说明，真的得不到了。正如你所说，你可以一个人住在外面，你可以不需要他们。所以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为了那些配角而伤心？”他神色平静。
顾三三不能完全忍可他的话，但是很多她能听得进去。
“顾三三，主角就是主角，就该过好她属于主角的生活。如果要因为配角而去承认那些强加给你的错，那你又算什么主角？所以，顾三三只做自己的主角吧！”
顾三三脑中好似有什么轰然炸开。曾经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吗？
顾三三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骑在自行车上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三三，我们都是自己的主角，不要因为配角的无理取闹而伤心。我们只做自己的主角！”
小鸟的叫声传入耳中，周围人踩在雪地里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她终于缓过神，才发现自己脸上已布满了泪痕。
“顾三三，别哭。”顾九没怎么哄过女孩儿。上次就已经让他不知所措，这次貌似还是因为他说的话，他心里愧疚更不知所措了。
顾三三一边抹泪，一边笑。她安抚着着急的少年：“没事。我没事。”
天上又开始飞雪，那样轻盈。
顾九伸手遮在顾三三头顶：“那我给你挡雪，你…别哭…”
“我没哭。只是眼睛有点酸。”
“好，那你先缓一缓，等眼睛不酸了，我们再走。”
对啊，她只是眼睛有点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