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租屋到机场的距离不算远。
洛颜到达机场时，是下午五点。
傅三爷还在时，她有机会跟着去其他地方看看。
但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了，机场的不少细节对她来说，甚至有些陌生。
她拿出手机，给顾斐发了个微信：
“我已经到了，不过你别急，慢慢来。”
同一时间。
顾斐也收拾好了行李。
看到洛颜的微信，他的心也难得轻盈起来。
他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顾长松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怒意地看着他。
“阿斐，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明天就是订婚典礼了，你现在这是做什么？真把你自己当成罗密欧了，她洛颜就是朱丽叶了吗？”
顾斐冷静道：“我没有罗密欧那么清高，我只是想有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利而已。”
“你要选择的权利？”
顾长松站了起来，将一叠文件砸到了顾斐身上。
“那顾家呢？”
顾斐低头一看。
这些文件，都是顾氏资不抵债的报告。
他慢慢握紧拳头。
这些年他并不掺和顾家的生意，他知道顾氏在走下坡路，但是却没料到顾氏已经窘迫至此。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爸，我学的不是商科，救不了顾氏，您当年能白手起家做起来顾氏，这次一定也能让顾氏渡过危机。”
“但婚姻不该是交易的筹码，这对晚晚也不公平。”
顾长松气得浑身颤抖。
“这些年，顾家从未亏待过你！你就是这样报答顾家的吗！”
“爸，再等等我，只要我这次去欧洲，把手上这个项目做好，我就有一大笔收入，到时候就能拿来填补顾氏的窟窿。”
“我看你是非要看着我死了才甘心！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家都不要了！”
顾长松狠狠砸碎了一个古董花瓶。
片刻后，顾长松的视线，落到了窗外几辆悄悄开过来的黑色轿车。
他的眼神一沉，对顾斐怒吼道：“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个逆子！”
顾斐握紧拳头，还是狠下心，转身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他将行李箱放进车内，径直发动了汽车。
车子刚开出去十米不到，他就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不下十辆黑色轿车正慢慢围住顾家的别墅。
那些车子，并不像顾长松手下的车。
顾斐低头看了眼手表。
五点二十。
他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踩下了刹车，调转车头，冲向黑色轿车群。
顾斐下了车，冲回别墅。
果然看到几个气势汹汹的债主正揪着顾长松的领子，大声斥责。
“顾长松，你以为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还钱！”
从前叱咤风云的顾长松，此时一脸颓败。
顾斐上前几步，一把掀开债主的手，将顾长松护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家想干什么？”
顾长松有些惊愕，“阿斐，你怎么还没走？”
债主们一脸不耐烦。
“我们还能是谁？当然是被你爸套牢的债主！我们都听说了，顾氏现在的资金链已经断了，根本还不了钱！”
“大家的钱都是血汗钱，别想糊弄过去，今天就算弄死你们，也得把钱给我吐出来！”
顾家的保镖冲了出来，但债主们带的保镖更多，打架的气势一触即发。
在场的人都清楚，如果真打起来，少不了出人命。
顾斐慢慢平静下来。
“谁说我们还不了钱？”
债主嗤笑一声。
“就凭你？我知道你，在大学当教授，一个穷酸文科教授，你知不知道你爸欠了多少钱？装什么英雄呢！”
“难道你们没看新闻吗？我明天就要跟姚家的女儿订婚了，姚家注资顾氏，你说这钱还不还得上？”
债主们愣了下。
在S市，姚家实力虽然不比傅家这种顶级豪门，但在名流中还是名列前茅的。
他们也的确看过顾长松官宣订婚的新闻。
权衡了下后，债主朝保镖们使了个眼色。
“行，我们再给顾家几天时间，如果姚家成功注资你们顾氏，这事就了了，如果没有，你们顾家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有办法收拾你们！”
撂下狠话后，债主们带着保镖撤走了。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顾长松和顾斐。
顾长松看着顾斐的背影，眼神复杂。
“资金链断裂这件事，我本来瞒得很好，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他们才找上了门。”
“你……不走了吗？”
顾斐的声音却异常冷静。
“不走了。”
“那明天的订婚典礼……”
“爸，您安排就好。”
顾斐留下这句话，慢慢上了楼，关上了房门。
他闭上眼，颓然地靠着门。
他努力读书，努力工作，也成功不再靠顾家，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
他总想着，一切就绪，他就能带她走。
可是到头来，他根本没办法摆脱顾家。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家，看着自己父亲陷入灾难。
他真的很喜欢她。
喜欢到愿意为她迈出这不顾一切的一步。
但是，他也只能走出这一步了。
“小颜，对不起。”
下午六点。
机场人来人往，洛颜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看了看。
顾斐没给她发任何消息。
应该是路上堵车了吧。
她这样想着，又给顾斐发了个微信：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学长，你开车慢一点，不用回我。”
但几分钟后，顾斐回了个微信，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洛颜心中有了不安，但她还是安慰自己，顾斐应该是说堵车的事情。
下午七点。
距离登机只剩两小时，值机柜台已经大排长龙。
洛颜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晚上八点。
值机柜台马上关闭。
洛颜忍不住给顾斐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却只有冷冰冰的女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立刻拿出手机检查路上的交通事故，实时信息显示，路上通畅，没有任何事故。
晚上九点。
飞往巴黎的飞机准时起飞。
洛颜走到机场门口，能看到黑夜中飞机起飞的剪影。
就像三年前，顾斐被顾家带走，她在机场外看到的那样。
她终于明白过来。
顾斐那个“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再一次，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