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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娇娇,安静(1 / 1)

刚跑两步,就被中间一男子抓住胳膊,狠狠地推到墙上,手里的潮糕纸包没拿稳,全跌在地上,呼啦啦散了一地。

陈菲冰想也没想,立刻一巴掌扇他脸上,“大庭广众,你想死!”

那倭人个子不高,却十分有力,被扇了也不恼,朝两边使了个眼色,叽里咕噜不知说什么。

边上两人一听,立刻抓住她胳膊,拉拉扯扯就把她往巷子拖。

卖珠的浪人一听,脸色顿变,忙出来按住那人肩膀,面上攒笑,用倭话飞快说了几句,又看了眼陈菲冰。

那倭人似是十分不屑,推了卖珠人一把,“你少管闲事!”

卖珠人面色焦急,又用倭话快速沟通,陈菲冰只隐约听见“勿、谢哥、回国、春桃”几个发音。

春桃?

陈菲冰如晴天霹雳,一把揪住卖珠人衣襟,“春桃怎么了?是不是和一老妇往长江边走,大眼睛左眼下有颗米粒痣?是不是?!”

那卖珠人正帮她解围,没提防被她抓住衣襟,吓了一跳,见她眼神疯狂,丝毫不像刚才买珠时温柔可爱,犹豫了下,他点头,“是她。”

陈菲冰五雷轰顶,立刻愤怒至极,“春桃在哪?你他妈快说!别逼老子扇你!”

本以为是个正经生意人,没想到也是个恶徒,陈菲冰眼睛冒火,想撕了这个卖珠人。

那几个倭人见她动作粗鲁,出言不逊,顿时恼怒,扼住她脖子往巷子下死劲儿拖。

这出吵闹让周围人躲得远远的,有些商贩直接关了门。

如州府街上不时见到倭人,他们横冲直撞,卖货缺斤少两,便是打人偷盗,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

这个姑娘今日竟敢买倭人珠子,果然惹祸上身,真是又活该又可怜。

陈菲冰被拖的眼冒金星,大脑空白,几乎不曾死去。那卖珠人焦急万分,想掰开倭人的手,反被一把推倒。

她绝望了,这伙人是早盯上了她,看她买不起珠子,推断她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这才敢下手。

春桃也落在了他们手里。

陈菲冰眼泪簌簌而落,都怪她,害了春桃和封夫人。

原来命运在这个世界,本就是设计好的,她再怎么小心也斗不过天。

现在,报应来了。

“大胆!神州王土,倭人竟敢当街行凶,左右,给本官抓住!”

一声怒喝如天籁,陈菲冰泪眼模糊,奋力看,一群人正快步走来,中间头缠纱布那个她早上见过,正是工房经承刘伯原。

她拼命挥手,眼神求助,大声喊,“救……救……”

那伙倭人见来人自称本官,竟然丝毫不怕,想放手又不想放手,张如圭见状,顿时怒不可遏,“抓住他们!往死打!”

左右便装衙役本来有些忌惮倭人,听长官吩咐,立刻包抄上来,合按住抓陈菲冰的倭人,一脚将他踹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好倭贼,竟敢抢咱们的人!往死招呼!”

陈菲冰被甩在路边,咳了好几声,钗斜鬓乱,满脸泪水。

劫后余生,她忍不住瑟瑟发抖。突然,她扑那卖珠人跟前,厉声质问,“春桃呢?给我说!别打他!别打他,我有话问他!”

卖珠人被打的抱住头,“她在,她在!”

衙役犹不停手,连她也挨了两脚,陈菲冰冲刘伯原喊,“刘大人,请先住手!”

刘伯原忙喊,“先别打!”

也是陈菲冰幸运,正好赶上刘伯原等人来花市街就近吃饭,这才碰到这一幕。

刚才开口喝制的人正是张如圭,他不识得陈菲冰,但碰到倭人当街闹事,若不制止,被知府大人知道,恐怕又是一场是非,所以他当机立断,让衙役上去干就完了。

大不了把这伙人关几天,等风头过去,自有人拿钱来赎。

刘伯原疾步上前,想弯腰扶起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又有所顾虑,只得抬抬手,“快起来,快起来!下官失职,让夫人受惊了。”

陈菲冰背上被踹了几脚,痛的灵魂出窍,这帮衙役够凶狠,真是往死里打。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哭着指向倭人,“他们抓了个女孩子!快救救!”

刘伯原面色为难,他是真不愿意和倭人结梁子,也就张如圭这种直球敢当街开打。

不过,这次打的对,应该狠狠打!

张如圭王臻等人一听刘伯原喊夫人,称下官,态度恭谨,立刻猜到了这位美貌女子是谁,不仅互相对视,倒抽一口冷气。

刘伯原款声道,“夫人不必惊慌。这伙人下官自会带回去审问,若真抓了人,必会严惩不贷。”

陈菲冰指着倭人哭道,“他们真抓了人,抓了我姐妹!”

刘伯原一听,立刻觉得事情不简单,冲张如圭看了眼,张如圭了然,立刻上前去,蹲下身,一巴掌呼卖珠人脸上,“人呢!”

卖珠人被打的嘴角登时流血,有气无力道,“不是我……”

张如圭毫不犹豫,抓住他衣襟又是一巴掌,“说不说!”

卖珠人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还未开口,张如圭又是几巴掌,连刘伯原都上前来,一脚踹他肚子上,“作死!”

陈菲冰见这二人动了硬格,忙忍痛拉住,“不是他抓的!是他!”

说完指着那掐她脖颈的倭人,愤怒至极,“你他妈说汉话!春桃在哪里?”

她气急攻心,顺手抽了衙役腰侧的雁翎刀,往倭人腹部直刺,“你说不说?!”

那倭人似笑非笑,竟然往前一步,“不说。”

陈菲冰倒吓得往后一步,生怕真把他刺到,没想到倭人如此不知死活,还敢挑衅,她登时羞恼万分,抬了刀往倭人胳膊刺,那倭人一声惨叫,陈菲冰发了狠,又往他背上腿上招呼,“你以为老子不敢是吧?!”

生在现代社会,她连拿个水果刀都小心,但这是古代,这倭人还掳走了春桃封夫人,她恨不得立刻把这畜生砍死。

一连刺了十余刀,刀刀不在要害,那倭人痛的打滚,满身血污,可仍不松口。

春桃落他们手里,不知怎么受辱,只会更惨,想到这里,陈菲冰越发愤怒,正要再刺,手被人拉住,她挣脱了下,尖声道,“别拉老子!”

“娇娇,安静。我来。”

陈菲冰怔住,丢下刀回身扑他怀里,眼泪汹涌而下,“你怎么才来啊!”

贾雨村搂住她,安慰的抚摸她头发,软语安慰,“是我来晚了。”

她明明知道他肯定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可她惊魂未定,十分后怕,在看见他后,顿时有了依靠,瞬间满心委屈。

他不仅不辩白,还温柔承认是他的错。

陈菲冰泪眼朦胧,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贾雨村说完,低头瞥了眼地上浑身是血的倭人,语气淡淡,“既然不说话,舌头想也没什么用,割了吧。”

“是!”

凄厉惨叫直穿耳膜。

陈菲冰吓得抖了下。

贾雨村抱住陈菲冰,眼神心疼,又汹涌着毁天灭地的滔天怒火,但语气越发冷淡自持,“都丢牢里,好好款待。”

张如圭一挥手,衙役上来将这几人拖走。

周护果然在书房外等着,见贾雨村过来,忙推开门请他进去。

贾雨村坐公案前,身姿笔直,聚精会神看刘伯原报来的碧霞祠账单,心里飞快一过,他扔桌上,“你看看。”

周护忙恭谨地双手拿起来,翻到末尾,他欣喜万分,“大人英明!”

这单子合计一百二十两,笔笔清楚,他发自肺腑称赞,“大人不知,下官也很为难,明知道账单有出入,却人微言轻,无可奈何,只能一次次推脱。并非下官懒散失职,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贾雨村不想听他废话,“叫杨学政。”

周护忙退下,欢喜非常,脚步都轻盈起来,一路小跑着去叫杨学政。

杨学政早在不远处侯着,听大人传唤,忙前去书房,进去后顺手把门关上。

不等大人发话,他立刻抽出袖里的申状,“大人,申状已拟好,罪名是郑推官提供的,分别是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私按公印。大人,下官有言,请大人琢磨下。”

贾雨村嗯了声,杨学政拱手道,“程日来深植乡里,虽有污点,但如州府粮税征纳、缉捕盗贼等事,确实需要他。且他和京城大员熟悉,关系遍布四海,下官斗胆,请大人从轻发落,想他以后也不敢如此不知轻重。若这申状真送上去,怕于大人不利。下官建议,如实要呈送,不如用秉文。”

杨学政说的委婉,这申状怕是呈省上都被退回来。

申状一呈,必须按正规办公流程走,但秉文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已经尽到提醒的义务,若大人执意用申状,他只能照做。

贾雨村斜靠椅背,左手有一下没一下摩挲脸颊,眼神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杨学政,意味深长。

杨学政被看的发毛,如芒在背,他以为贾雨村刚来本地,不信程日来有如此大能耐,斗胆直说,“程日来和王侍郎十分熟,他和提刑按察使司的宋培礼宋大人称兄道弟。宋大人是王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

怕大人不信,杨学政索性将话说透。

贾雨村笑的凉薄,“杨经承,你还记得太祖朝时候,官员贪污六十两以上,如何处刑吗。”

杨学政当然记得,顿时头皮发麻,喉咙干的简直吞咽困难,“官吏贪赃六十两以上者,枭首示众,并处以剥皮之刑。”

建朝之初,在府县广场旁专门设立一土地庙,作为剥皮刑场,故又叫……皮场庙。

剥皮之后,还要填草示众,贪官身悬北阙,警示官员廉洁自律。

这种惩治,每个大小官员都会记得,且记忆深刻。

见杨学政说的一字不差,贾雨村击节赞叹,又问,“那本朝现今用的《大诰》呢?”

杨学政自走上仕途便在吏房,对刑律并不很熟悉,只知道大概,他不确定的开口,“官八十贯,绞,吏一百二十贯,绞……”

贾雨村轻笑,“最新的,监守自盗,四十贯统。枉法赃,四十贯绞。”

杨学政身躯一震,拱手道,“大人精通刑律,下官惭愧。”

贾雨村道,“《刑律》,贪要赃私,不问民疾,当斩。不奉公法,擅离职守,轻则杖一百,徒三年,重则斩监候。《礼律》,禁止迎送。程日来这颗头,你觉得够砍几次?”

杨学政没敢答话,贾雨村语气突然凛冽,“我朝太祖告诫官员,但遇官吏贪污蠹害民者,罪之不恕。杨经承,你是怕本官这申状递不上去?”

说完他玩味一笑,“放心,本官递不上去,自有人能递上去。凡害民之官吏,允许民将其捆绑送至京城治罪,沿途各级官府、关卡不得横加阻拦。”他微微一笑,眼神冰冷,“敢有阻挡者,其家,族诛。”

杨学政再不敢轻他慢他,这样年轻斯文,能坐到知府这个位置,自然有两把刷子。

贾雨村负手而立,眉眼倨傲,“本官敢把他下大牢,便不怕他作怪。”

忙完公务已到日入时分,贾雨村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吩咐书吏陈文选将东西收拾妥帖,这才出门回后堂,步入西院,见叶儿正拿了蒲扇扇风炉,清苦药气弥漫,他一愣,“娇娇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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