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天似乎也没有比夏天短上多久，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希望今天的太阳晚点升起的情况下，时间往往会比平日走得更快些。
早上七点，太阳还有半个小时才会升起，天却已大亮了。
导师们犹如一群昼伏夜出的小动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起为祖国吸晨霾。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练习生们的早饭时间，而这之后将迎来第二次等级评价录像。
人事已尽，听天由命。
李光熙对这次等级评价的结果已经有了大概的心理预期，心态是参加节目以来少见的稳。
和一路开心八卦预测今天评价结果的程潇和周洁琼不同，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回宿舍睡觉。
毕竟有喝了半杯咖啡就心脏狂跳眼前发花的敏感体质，自然也会有像李光熙这样喝咖啡和喝饮料完全没差的迟钝体质。
暖呼呼的洗了澡，用吹风机把头发都吹得暖呼呼的，扑到暖呼呼的柔软大床上，搂着一床毛绒绒的厚毛毯幸福地滚两圈儿，放松身心进入睡眠。
反正也不怕迟到，到时还有四五个闹钟能叫他起来呢。
“光熙！光熙你债吗！”
熟悉的开场白，然而这次王嘉尔敲两次门后不等回应推门就进，然后兴奋的一路冲到仍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睡得咕噜咕噜的李光熙床边，并且一个飞扑跳了上来。
柔软的大床突然承受了这样的冲击，发挥了极良好的弹性，于是李光熙拜王嘉尔所赐第一次体验了于半空中惊醒的奇妙体验。
落回床上的李光熙惊恐而清醒，抱着被子迅速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否还在床上，而不是被直接弹到地上去了，然后——开始发火。
“你——很烦！”李光熙使劲儿推搡王嘉尔，“神经病！”
“都说了我十点钟到，你不欢迎我还打我吗？”王嘉尔侧身躲过一记枕头，单手就制服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光熙。
李光熙在心里默默泪流成河。
“我欢迎你干嘛，三个月都能看到你。”
看都看腻了好吗。
李光熙翻个白眼，推开他翻身下床。
被这么一折腾虽然时间尚早但也没办法继续睡下去了，只能爬起来准备去洗漱——尽管他一小时前刚洗澡洗漱过。
“我带了火烧，热的，你不尝尝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到有吃的，李光熙的眼睛都能发光了。
有点像切开的发面饼，但又不一样，表皮是烧饼的酥脆，而中间却是面类的干燥柔软。还有红彤彤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驴肉。
因为还是温热的才能保留了这样的口感，满满的肉真是让人吃得无比幸福，手指都想舔一舔。
目光悄悄挪向了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只烧饼。
“也是你的，”王嘉尔轻易看穿他的心思递给他，“程潇刚才不在，这个就给你了。”
吃着烧饼的李光熙捧着脸，背景都快飘起花了。
被喂饱了肚子，李光熙又和王嘉尔世界第一最最好了。
当然，酒足饭饱磕牙聊天。本该悠闲的享受这个上午，他们却没有这个功夫。
毕竟三天期限已至，也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歌词全对，舞蹈完整，不管有没有个中错漏，总归大体能看得过去——这是开始测评时导师们给新a等级划的标准。
虽然李光熙仍对这个仿佛是随弯就弯依照参赛练习生实力水平等比划分的评级方式颇为不满，但不得不说那这也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毕竟这几天练习生们有多拼尽全力的练习，又拼尽全力练出来了个什么水准大家都心里有数。
然而上来就是开门红，前几个甚至远超他们预期，稳定如常甚至是超常发挥。
“真是没看出来，这孩子声线这么稳，有做vocal的潜质。”李荣浩开了眼，他对从没教过的朱正廷很是惊讶。
是个可塑之才，然而——
“他自己不想。”李光熙送上一击。
李荣浩小小的眼睛和李光熙大大的眼睛里都盈满了大大的失落，对于天赋高又不想走这条路的练习生，甚至想介绍他们去和欧阳靖说rap
而另一位李荣浩教过d班的周锐作为vocal却也在舞蹈方面表现极佳，李光熙都是一惊，这次轮到李荣浩洋洋得意了。
什么啊，就好像期中考试之后老师们坐在一起开会一样对比各班成绩，看看有没有杀出的黑马，顺便比比各班的尖子生，抬一手平均分。
李荣浩眉开眼笑：“给a了给a了。”
“虽然进步很大，但还有进步空间，b比较合适。”
张艺兴斟酌，其他人复议。但从d到b等级，也算是极大飞升了。
会不会有一个从f到a的幸运鹅呢。
“我觉得我们班李权哲可以。”李光熙即刻提名。
李权哲的实力绝对被低估了，果然一次舞台表演没办法完全窥见一个人的全部实力啊。
“什么叫‘我们班’啊！”而王嘉尔抓住重点吐槽。
你们果然都是大厂一中班主任吗？！
接下来随机抓取的两个f班练习生也表现不错，评级肯定不再是f。
导师们这波又是连连收获惊喜，他们种的白菜不用施肥自己熟了啊！
“等下a等级可能都不够用了，大家全是a了。”
d班练习生都跳得这么好，看看看看，飞龙骑脸怎么输嘛。
王嘉尔无比乐观，却无形之中毒奶一口插下了fg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们眼前一亮。
第一次等级评价时范丞丞种的菜被人一夜间偷光，那么经过三天的努力，新的菜种出来了吗？
并没有。
不知道是没那个实力还是没那个天赋，总之心态还是不稳，明明练得不错，录像时还是忘词丢动作手足无措。
“啊……他私下练得不错的，真的不错的。”周洁琼这不是帮忙诡辩说情，而是单纯的惋惜。
“没发挥好。”王嘉尔的眉毛也拧成了小八字。
张艺兴看了一眼导师们的脸摇摇头。
“d”
“没有异议。”
一致通过，没有多余交流，就这样由张艺兴敲下了新的等级。
李光熙捏着鼻梁不置可否，拒绝发表评论。
每个人有且只有一次展示机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且残酷的——这点李光熙也早就提醒过他们了。
本来很失望，尤其是在其他人都表现得不错的情况下。
然而很快的，事实就很乐于告诉他们，下面的表演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以下播放的视频内容严重引起不适，李光熙甚至想暴躁得不想全部看完直接给f——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比f更低的等级了。
f、f、f，这里有一半人的实力都是在原地踏步，甚至有的还不如第一次评级呢。
完全，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
“他这是完全放弃跳舞了吗？”看着傻站着唱歌数拍子的练习生，王嘉尔捂嘴。
……
“就不唱了？”看着一个又一个不是不张嘴就是哼着调死活吐不出来歌词的练习生，李荣浩闭眼。
……
“直接放弃表演了。”看着直接录到一半人消失掉的录像，周洁琼扶额。
……
“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标准已经降到只要他张嘴我就能给个d了。”李荣浩苦笑。
他刚获得的悬壶济世称号可能在今天就要保不住了。
而昨天还梨花带雨的李光熙今天就重拾威严板起了一张脸，双腿交叠十指交叉不予置评。
——这是什么大型车祸现场。
李光熙的耐心与爱心都到了一个极限，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刷屏的都是各种。
悄悄看了眼其他人的反应，表情也都没比他好到哪去。
而他和身边的王嘉尔正巧四目相对。
“光熙，你说这是综艺，还是比赛呢？”王嘉尔小声用韩语和他交流，深深叹了口气，一脸被现实冲击到的无奈辛酸。
李光熙比他的心态更好，毕竟他已经在第一次等级评价时就被冲击过一次了。于是只是拍拍王嘉尔的肩什么都没说，沉痛的用行动表示我都懂。
如果这是比赛的话，那出道可就是你们的梦想、你们的命啊，你们怎么可以不珍惜呢？
如果是综艺的话，难不成真情实感的就只有几个导师和刚才那几个表现不错的练习生，其他七十几个都在划水？
两人周围气氛萧索，寒风阵阵。
他们已经做好了这次翻车的可能性，但却没料到这次给他们直接表演了个高速公路百车连环追尾。
“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周洁琼叹了口气，困扰的揉揉太阳穴。
李光熙表示理解，但换位思考一下，却也能理解练习生们的弃卒保车做法。
毕竟练习时间只有三天，想要唱跳兼顾的确困难，那么就专注于对于在制作人面前展示自己时更重要的舞蹈就好，声乐就完全放弃。
就像中国高考临近却一无所知的后进生，优先补习的肯定是占分值最高的语数外三科。
我理解。
——我理解个屁啊！
摄像师都要会跳了，你们还忘动作的忘动作，一段忘记了直接放弃后面的演出，把比赛当什么了？来度假了还是来刷脸了？啊？！
李光熙在内心咆哮。
一百个练习生，每人四分钟，导师们就要活生生受将近七个小时的折磨。为了对每个人负责，他们不但要看完，还不能快进，不能直接跳下一个。
怎么就没人替导师们想想？就你不容易了？
椅子很不舒服，也不喜欢金主爸爸热量爆表并不适合偶像或是练习生的维他命水，又要被糟糕的表现精神污染，导师们实在情绪低落，准备暂时休息一下。
“我过去看一下……看一下孩子们。”
张艺兴话说得含混，人却不由分说已经直接起身了。
“y前辈是不是很生气啊？”感觉整个人气场都变凌厉了呢，走路带风。
李光熙在他走后和周洁琼王嘉尔小声说悄悄话。
“是失望吧。”周洁琼摇摇头。
“我现在也很生气啊。”王嘉尔没好气把后背靠在椅子上。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好像……
周洁琼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对面两人。
“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偷偷跟过去，让张艺兴训得别太重，不然到时又要挨网友骂的。
“走。”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两人蹑手蹑脚的跟上去了。
周洁琼作为今天在场的唯一一个女性切实的感受到了男生友情的复杂性。以及，无比想念起只离开了不过几个小时的程潇。
李光熙和王嘉尔在练习室门口突然出现时，张艺兴正在少见严肃的训人。
竟然还有心大的练习生向他们的方向转头好奇地看过来。
于是张艺兴和王嘉尔都更生气了。
尽管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整理自己的语言尽量让他的话没那么伤人，但批评的气氛总不可能欢乐。
“抱歉光熙，”张艺兴脸色黑如锅底，“让你看笑话了。”
李光熙尴尬笑笑沉默以对。
张艺兴转头接着对练习生们训话。
“y前辈是不是太严格了啊。”
李光熙小小声和王嘉尔咬耳朵。
“这是恨铁不成钢。”王嘉尔也小小声回道。
不光是张艺兴，王嘉尔也恨铁不成钢。他觉得张艺兴骂得好，骂得对，骂得还不够重，说出了他的心声。
李光熙在瘪嘴委屈，而王嘉尔无辜摊手表示这不是他能决定的问题。
“光熙，你觉得怎样？”张艺兴的疑问打断了他们的悄悄话。
两人吞了下口水，都有被抓包的尴尬。
李光熙又一次课上开小差被抓包，并且这次是和同桌王嘉尔一起。
想低头看脚尖，却不得不抬头回答。
而这次他没那么幸运，他的同桌也没认真听讲，所以没有人能提醒他刚才的问题。
现在的李光熙只能用微笑来掩饰自己这颗已经哭得稀碎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