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脚步，望向舞台的方向，在漫天飞舞的彩色碎片里，穿着深红色晚礼服长裙的黎心颖笑靥如花，挥舞的手中正握着一枝正相衬的红玫瑰。
是那一枝让她忐忑不安地追逐了一个月，到头来还是没有追上的红玫瑰。
人群中爆发出的起哄声响彻操场，台上的秦岭和其他男生定格在结束动作，完满完成了表演，就如文体部部长所愿，晚会再次被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在这人声鼎沸里，在射灯的光芒抵达不了的树荫下，杨桃脚边的水泥地板晕开了一朵接一朵的深色小花。
眼泪，它未经主人同意就任性地落了下来。
她用力吸了下鼻子，把手伸向双颊，胡乱地把脸上的泪痕擦掉，转身离开了操场。
杨桃直接回了家。不想让人担心，她把手机插上电后，挑着回了几条□□消息。
另一头，操场上。
秦岭一下舞台，第一件事就是去拿回保管在夏雨萱那儿的手机给杨桃发信息。
L：人呢？
L：在哪？
等了还没一分钟，又直接一通语音通话拨了过去。
他问夏雨萱：“杨桃有跟你说去哪儿了吗？”
夏雨萱也是一脸懵：“没有。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
“打电话。”秦岭摁掉无人接听的语音通话，“把她的号码也发我。”
夏雨萱对秦岭的吩咐一一照做，拨出的电话一接通就是冰冷的女声：“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秦岭握紧手机，正想去找人，晚会司仪激昂的声音传来：“获得最受欢迎节目奖的是——高二一班《FLY》！”
“喔——！”
“耶——！”
“叼！真的赢了！”
一直站在一旁等待结果的其他表演男生蜂拥而上，把秦岭团团围住，欢呼声不绝于耳。
他面无喜色，只有出于教养的礼貌颔首作为回应。
黎心颖站在人群外，笑得甜美地冲他喊道：“恭喜！我输得心服口服。”
秦岭循着声音望过去。
在台上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杨桃不在，但花还是按照原计划抛了出去。本来就是他的私心才让杨桃来接花的，实际上有没有人接花对这支舞蹈本身并没有任何影响。
他开口问道：“怎么是你接的花？”
“我是专门从司仪候场区跑到台下去看你表演的，然后有人叫我帮忙救一下场，我就帮咯。幸好……接到了！”黎心颖说着还略带娇羞地低下了头。
秦岭没再接话。他从人群中抽身出来，正要往计票处走，背后传来夏雨萱的喊声：“啊！桃桃回我了！”
他回过头，夏雨萱正看着手机屏幕在转达：“她说不舒服已经先回去了，刚刚是手机没电。”
秦岭解锁手机，杨桃一个字都没回他……他又发了一条。
L：哪里不舒服？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见她还好好的啊，确定不是借病遁？”杜洛成挠挠头，开起了玩笑，“会不会是怕被岭神的迷妹们追杀？也太玩不起了吧！”
杜洛成的话，秦岭起初没放在心上。但直至他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都没有等到某人的回复，他忍不住又发了一条。
L：临阵逃脱？
这次没等多久杨桃就回了……但只回了一个字。
桃之夭夭：嗯
呵，还不如不回！
L：不讲信用？
桃之夭夭：嗯
L：……
秦岭一气之下打出省略号后，这下连一个敷衍的“嗯”都没有了。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独自生闷气。
这人不守承诺还这么理直气壮？
看不出来他在生气？生气了难道不应该……哄一下？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杨桃蜷缩在被窝里，脑袋乱得像一团打结的毛线，连线头在哪都找不着，捋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捋起。
她感觉好累却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漫天的礼花，娇艳的玫瑰和黎心颖的笑脸。
一开始杨桃还以为自己是被黎心颖气到了，可是她们两个小打小闹这么多年了，她何曾真的上过心？
她双手捂住小脸，拍门的手掌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被困艺术楼后的反应是对那个纠缠她数日的问题最诚实的回答。
——真的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接下这枝玫瑰吗？
——她想接，而且还不想让别人接。
她对这个答案感到害怕。
杨桃甚至有点理解自己之前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了，那似乎都跟这个答案有关。
她在意的不是黎心颖，是秦岭。
在意他和别的女生的关系。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在意，而且越来越在意。
更在意为什么那个女生偏偏是黎心颖。
她对今晚汹涌袭来的情绪很是陌生，但直觉告诉她不应该这样的。
一定是因为她离秦岭太近了，才会生出这么多乱七八糟不该有的想法。
保持距离！杨桃得出一个阶段性的结论，只要保持距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Q.Q消息提示音响起，秦岭的消息是在这时候发来的。
无论他说什么，杨桃都只回了个“嗯”，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熟悉的省略号，再没有下文。
很好，话题终结。这样就对了，继续保持！她熄掉手机屏幕，缓缓进入梦乡。
杜洛成攒了个跨年庆功局，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把台前幕后的小伙伴约到桌游店，打算狼人杀晚饭宵夜一条龙。
秦岭到的时候，杜洛成和夏雨萱已经在了，他在杜洛成旁边坐下，到的人还比较少，大家都在喝东西闲聊。
他这次没和杨桃一同出门。
放假的第一天也就是昨天，等了一上午都没等来被哄的待遇，秦岭又没骨气地主动给杨桃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去打球。
然后……被拒绝了。
他生闷气的时长又延长了一天，还发誓在杨桃找他之前，自己再主动找她就是狗！
结果就是一直到出门，都没有等来杨桃的消息。
秦岭点的饮品送了上来，他一边拆吸管，一边问道：“杨桃呢？”
“你不知道？”夏雨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说自己没有功，就不来了。”
“呵，说得好听！”杜洛成话里尽是酸意，“明明就是自己静悄悄和班草过二人世界去了！”
秦岭眼睑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