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杨桃把嘴张成了O型。
“不是考砸了？”
杨桃懂了，这人是考赢了她，怕她心存芥蒂，战略性地安抚她来了。
虽然但是，用一袋芒果来哄人也太搞笑了吧？芒果味的蛋糕，奶昔，雪糕，酸奶哪个不香啊？不过一想到对方是秦岭，她便释然了，直男基操罢了。
有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秦岭见她半天没反应，没忍住还是问出了想问又貌似不该问的问题：“你究竟怎么回事，第二没保住不说，直接掉到第五？”
……这惜字如金的人损起她来倒是一点都不吝啬。这是哄人该有的态度？
杨桃瞬间小作精上身，她绕过秦岭的问题，反问道：“叶公好龙知道吧？”
“我就是叶公。”
“我不喜欢吃芒果。”
“我只是喜欢用芒果做的各种好吃的。”
说完还扁起小嘴，委屈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秦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静地盯了她半晌，盯得杨桃都有点心底发虚了，才发出一声嗤笑：“长见识了。”
“第一次见到有人连吃都懒得动手的。”
“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这种懒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这人迄今为止说过的长句是不是全用在怼她身上了？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杨桃还没想好怎么还击，就感觉到眼前宽大的身影朝着自己倾过来。
大脑像被按下暂停键，所有的感官被放大，她仿佛闻得到秦岭身上淡得若有似无的清香，是森林里松木混杂着青草的味道。
秦岭的脸在无比接近她的瞬间，微调了方向，几乎贴着她的耳畔错了过去，停在她的肩部上方。
塑料袋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杨桃身后由远及近地响起，秦岭从她耳侧退开，回到原位，两根手指上勾着刚才还躺在茶几上的那袋子芒果。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秒，快到杨桃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坐着。”他泰然自若地丢下两个字，就往厨房走去。
杨桃捂着胸腔里那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缓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
所以这人刚才是越过她，越过沙发去够茶几上的芒果？
多走两步也是会要他的命是吧？
就他这样还好意思嘲笑她懒？！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无事可做的杨桃回想起秦岭刚才那个问题，她仰靠在沙发上，目光不聚焦地落到天花板上，思绪开始游离。
这貌似还是第一次有人来质问她为什么考砸。
而她上一次为成绩难过，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应该是她升上初中后，第一次拿不到年级第一的时候？
“发什么呆？”秦岭伸手在杨桃的眼前来回晃了晃，把她从回忆里唤了回来。
她坐直身子，眼前多了一杯黄澄澄的东西，大概可能也许是芒果……奶昔？
杨桃眼睑轻抬，沉吟不语，大少爷还有这种本事？
秦岭握着玻璃杯的手又往她跟前递了递：“喝完就别难过了。”
又加了一句：“要是喝完还难过，我再给你做一杯。”
然后又加了一句：“喝到你不难过为止。”
听着这明明更像是威胁的安慰，杨桃别过脸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少爷这辈子怕是没哄过人吧？
那些酸酸软软的情绪再次从各个角落慢慢地渗出来，浸润着她的心脏。
杨桃不想再骗他，语气里透着少有的认真：“我没有考砸，也没有难过。”
“我本来就是这个水平。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正经不过三秒，她接过秦岭手中的杯子，画风突变：“但是来都来了，也不能浪费啊，对吧？”说罢，冲他俏皮地咧嘴一笑，心安理得地喝了起来。
按理来说，被耍得团团转的秦岭是应该生气的，但事实就是看见她的眼泪时从心底冒出的丝丝缕缕的不安，都在这个瞬间被一一抚平了。
只是他不太确定，小兔子当真一点不难过？
待杨桃喝完，秦岭把她送出了家门。
他握着把手，门关到一半时停住，又重新拉开。
杨桃刚走出两步，听见秦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只有这个水平。”
等她回过头，这人已经“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杨桃呆在原地，消化了一下这句话，再接着往自己家走去。
杨家饭桌上。
难得杨世祥今晚没有应酬，王晓慧上的白班，趁着人齐，杨桃在晚饭时间把这次大考的成绩和排名都汇报了一下。
“年级第五啊，不错！”杨世祥似是心情不错，一口酒下肚，脸上泛着红光，“得奖励一下！”
他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红色大钞拍在饭桌上：“来，想要什么自己挑！”
王晓慧放下碗筷，冷声冷气道：“让你给家用的时候你哭穷，现在倒是有钱在女儿面前摆阔扮慈父？”
杨世祥脸拉下来：“说什么呢！我哪个月没给你家用？”
“呵！给一分钱也算给了！我就要个两千，你只给一千五，家里柴米油盐灯油火蜡的，够付哪个？”
“凭什么全让我出啊？这个家你没份吗？”
王晓慧脸色变得铁青：“一天到晚不着家的时候说是赚钱养家，现在连钱都不肯出了是吧？家务你做过吗？女儿你管过吗？你还知道这个家有你的份？”
“我钱就这么点，多的上哪儿给你变去啊？还有，我怎么就不管女儿了？”
“女儿哪个班你知道吗？她上次还考第一呢，你怎么不奖？哼，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
杨桃好不容易找到缝隙插个话，试图平息战火：“爸，我没什么想买的。要不这钱给妈吧？”
这话算是给杨世祥找了个台阶，他涨红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谁料王晓慧仍不依不挠：“看到了没，连你女儿都比你懂事，活了几十年的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不吃了！”杨世祥把筷子一扔，又掏出三百块钱拍在桌上，“一分不少，数清楚了！”直接起身，摔门而出。
杨桃绷紧的双肩松懈下来，心情复杂地看向王晓慧：“妈……”
“干嘛？”王晓慧淡定地给她夹了片肉，语带愤懑，“你爸这种人没本事，还自私又虚荣，一个月就挣个三千多还学人装大爷，除了给家用，剩下多少他都能挥霍完。我不逼着他多给点，怎么攒钱供你上大学啊？指望他吗？”
杨桃无言以对，默默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
杨世祥和王晓慧当时属于大龄男女青年经相亲认识，处了没多久就迅速扯证结了婚。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就开始无休止的争吵，大到钱要花在哪儿，小到饭菜不合胃口都能吵个天昏地暗的，而且同一件事还要隔三差五地拿出来翻来覆去地吵。
杨桃时常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却要一辈子互相纠缠。而她，无法选择地，成为了把两人捆在一起的最深的羁绊。
人类的感情，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