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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1)

景和五年,除夕夜。

满城烟火长然,黑夜璀璨如昼。

盛京落了整日的雪,各府邸往来车马络绎不绝,在长街上压出深深的车轮毂印。

永乐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小摊贩们只盼着将各式珍奇物件儿在今天拿出来,能卖个好价钱过个好年。

此时,几位“赐菜”的內监,领着几队人马,从宫中偏门急马而出。

不久,其中一队人马停在了城北中心街道,唯一灯火幽暗的府邸前。一位总管打扮的內监下马,上前叩响了府门。

……

与此同时。

“吱呀”一声,封闭许久的明华殿寝宫的殿门被推开。

原本华丽的寝殿,眼及之处,已落满了灰,殿内连个炭盆都没有,阴冷又潮湿。

“皇后娘娘安,陛下宫宴走不开,心里惦记着姐姐,特意让妹妹送来陛下恩赐。”

是谁?

容蓁躺在病榻上,身上盖着厚重因潮湿而发霉的被褥,缓缓抬头。

来人借着月光踱步入内,她身着一件烟罗云纹长裙,外披白狐大氅,腰间系的一只白玉流苏腰佩,随着那人的步伐来回摆动。

容蓁眼前模糊,却识得那腰佩。

那女子走近,俯下身子,一把拽住容蓁枯燥的长发,本就没有力气的她被一拉顺带拖到床榻下,腿磕在床沿也不及头皮撕裂的生疼,让她不得不抬头仰视那女子。

“姐姐,恨吗?”

未及容蓁开口,女子一收方才恭敬语气,将那金边玉液酒杯递至容蓁嘴边,松开拽住容蓁头发的手,捏起容蓁的嘴,一把将那鸩酒灌了下去。

女子扔掉酒杯,面部已然兴奋疯癫模样,忽故作记起,掩嘴提醒道:“忘了告诉姐姐,陛下的‘赐菜’想必现已到了建安侯府,那可是给你们容氏独一无二的恩典——满门抄斩的圣旨。”

容蓁呼吸一滞,瞳孔骤然一缩,一口急血喷出,双目通红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那女子,咬牙切齿道:“你们好狠!”

那女子抬脚狠狠将容蓁的手踩在足底,眼底闪烁着的胜者是蔑视,“圣上宽裕,赐姐姐全尸,许你们容家满门,团圆……”

不过数息间,容蓁便感到一股寒意自腹底升起,如同冰川之水悄无声息地侵被四肢百骸。一个黑衣人影闪电般突入房内,紧接响起女人惊呼声,她的视线却在那惊呼声中逐渐模糊。

恍惚间,她落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里,耳旁有男子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

她却没能看清那人的脸,就陷入黑暗中。

“小姐!小姐!”

【系统启动……】

什么声音?

【发现宿主……】

容臻猛然睁开眼,珠帘翠幕,房间里熟悉的陈设,还有茵墀香味。

“小姐可算醒了!”

容蓁环顾一周,终将目光落在守在她床榻边,那个婢女的脸上。

眼底未散尽的戾气吓了那婢女一跳,“小姐可是做了噩梦?”

她有些恍惚,芯红不是去岁死在了明华殿吗?为何会在府里,自己又怎会在府里?

腹底的寒意还未散去,容蓁疑惑地坐起身,“芯红,你怎会……?”

嘴边的话未等说完,她余光一撇,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屏风上。

紧接着,她暗吸一口气,只见一席红色嫁衣挂在屏风上,嫁衣上金色绣线勾勒出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裙摆轻泻,拖地三尺有余。

凤冠霞帔,十分刺眼。

容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嫁衣,原本涣散的思绪不由得神色一凛,心里忽然有个不确定的念想。那念想让她心中如浓雾般袭来的狂喜,顿时眼中含满了泪。

她猛然起身,拨开面前的人,披上外衣,那还顾得上闺仪,跌跌撞撞地朝院子外跑去。

才踏出房门,便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蓁儿!”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心中的念想被证实的一瞬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悔恨终是绷不住,在她怀念的怀中哭出声来。

容蓁欣喜若狂,眼里的泪如断线珍珠不停地落下,抬起洋溢着比那冬日还要灿烂无比的笑脸,唤了一声:“爹!”

老天怜悯,竟让她回到了五年前,她出阁的前一天,大家都还活着,一切还有转圜之地!

本还打算训斥女儿的中年男子,看着女儿这般不似平日的模样,态度软了下来,拍了拍容蓁的背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容蓁听着父亲沉重的叹息,头顶传来声音:“蓁儿,你若真不愿嫁,为父便明日入宫向新帝请旨,哪怕……”

“不!爹,女儿嫁!”

容玉山诧异地看了容蓁一眼,眉头更深,语气未软,“可曾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容蓁肯定地点头答道。这一世,她定要将整个容氏护住,不让任何人折损分毫!

景和元年,四月廿七。

晋王荣登大宝,改国号为景和。同日,建安侯容氏嫡女承先皇旨意,入主中宫。原晋王潜邸王妃左相之女宋氏一同入宫,被新帝册封为淑贵妃。

……

芒种才过,整个盛京便入了梅雨季,万条雨丝若烟柳云花,纱帛样地笼住整个皇都。

西北角的御道上,四个小黄门抬着顶绸盖步辇并着五名宫人自御花园方向往明华殿去。

“芯红。”辇边软绸被掀开,露出一只纤白匀停的手,“现在几时了?”

在旁持伞的绯裙圆脸宫人,抖尽雨露才靠近辇边道:“娘娘,申时三刻,是快来了。 ”

容蓁闻言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掩住了心中的情绪。

芯红伺候着把辇上帘幔放好,重新打起伞走到前头引路,凤辇在雨中又行进了一炷香的时辰,才进了明华殿。

一路上回来湿气重,容蓁不喜闷潮,脱下朝服,已换了身缥碧衣裙,正半倚在美人塌的引枕上看书,见芯红端着东西过来,便放下手中书道,“如何?”

“娘娘,是大公子传来的。”那宫人放下茶案,右手一翻,不知何时一个不足小指大小的竹塞便出现在她手心。

她打了盆水,抽出髻上银钗在竹塞某处一戳,一团米粒大小的东西从中落入水里,不消片刻质地轻薄的纸笺便融了出来,待用小钗衔起贴在瓷灯罩上烤干,容蓁便伸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容蓁看了这小笺,脸上隐隐浮现出复杂之色,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南疆王世子居然在来盛京的路上遇刺了。”

【目标锁定……】

昨日那木讷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芯红在一旁扇着风炉,想了想,小声道:“娘娘,此番去接那质子的,似是……常明知大人。”

容蓁闻言,轻轻蹙起眉头,说道:“此事我再想想,祭祀劳碌了半日,身子有些乏了,你先带人下去吧。”

待殿门掩好,容蓁才小声问道:“何人?”

【宿主,你本次的任务是保全南疆王世子无碍】

容蓁清冷眸光闪了闪,冷哼一声,“为何我要完成这任务,如若不办又如何?”

【鉴于宿主已死亡一回,请宿主谨慎选择。接下任务则获得驱兽能力,助宿主挽救家族灭亡命运,放弃则视为宿主放弃重回一世,魂归天地】

容蓁脸色冷了冷,居然还是个强买强卖的买卖,“我如何相信你所言为实?”

没有回应……

她心思通透,虽不知这声音所言虚实,但重活一世如此荒唐的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万一是真……她不想拿家族的命运来冒险。

“好,只要我容蓁在世一天,便保这质子无虞一天。”

【恭喜宿主,成功接受任务绑定系统,您已获得御兽之力】

“如何御兽?”

她正要问清楚,外面传来内侍通报。

“皇后娘娘,淑贵妃来请安了。”

宋冉琴。

容蓁脸色一沉,眯了眯眼,眸光瞬间冷厉。

她强忍下要将宋冉琴千刀万剐的冲动,平稳情绪片刻,才开口道:“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那娇滴滴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听下人说皇后娘娘正在小憩,臣妾本不该叨扰,可昨日大婚,帝后却未行合卺礼,陛下偏要歇在臣妾宫里。”

来人面若桃花,怀里抱着一只毛发雪白的猫儿,由方才出去的宫人引着,从殿外款款走来。

走至容蓁身前,她将猫儿抱给身边的婢女,才缓缓向容蓁行了个万福,脸上泛起愧疚之色,声音却是春风得意,“臣妾无能,请娘娘责罚。”

容蓁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新绿,眼睛却是看向她腰间那只白玉流苏腰佩,语气中让人听不出情绪:“本宫岂会介怀,淑贵妃起身吧。”

跪地的人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刚起身来就抱回那猫儿,怜惜地抚摸着:“这腰佩是陛下今早赏赐给妹妹的,若是姐姐喜欢,妹妹就借花献佛将它送予姐姐。”

说罢,便做出要将那腰佩摘下的样子。

容蓁打量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端茶自饮,再并未多看一眼,“陛下赏赐,本宫怎会夺人所爱。”

那人似是早已料到,立即停了手中的动作,然而嘴上还不罢休,“昨夜陛下恩宠莫大……”

她还是如上一世那般聒噪,讨厌的紧。

容蓁眉头一皱,想起自己被她扯着头发灌鸩酒的场景,历历在目,眼神忽地一变。

那目光仿佛穿透虚空锁定了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突然间,宋冉琴怀中原本温顺如羔羊般的猫儿,发出一声尖锐惊异之鸣,只见它四肢挣扎,狂野地从她怀里跳脱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那猫儿锋利爪子刮过贵妃精致无暇的面庞,顷刻间红色液体自雪肤上流淌而出。

“啊!” 方才还满脸炫耀之色的人,捂住脸颊, 愤恚与痛楚交加于声音之中。

整个明华殿内痛呼声中,一片哗然声,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

闯祸的猫儿早已跑的不知去向。

所有人目光转向发生剧变之处,美貌尽毁、气势全失的贵妃和依旧端庄冷静、仿佛未曾动容分毫的皇后。

然而就在这静默中,无人知晓,方才那道几近无形眼神背后,所隐藏的力量。

惊魂未定的人,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狼狈地走出了明华殿的宫门。

发生这样的事情,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容蓁暗暗想着,难不成方才那猫儿是因着自己一念之间,才会引得它忽地发疯,伤了宋冉琴。难不成,这就是那木讷声音所说的,御兽……

容蓁挥手让芯红带着宫人下去歇息,自己闭眼回想起上一世,宋冉琴似乎也是被猫抓伤了脸,却是在她自己宫内,并非明华殿。

还有那南疆王世子遇刺……

她倚在美人榻上沉思片刻,睁开眼,起身打开了窗户,低声朝窗外唤道:“来人。”

话音刚落,立刻有一人从暗处显露出来,单膝跪地道:“小姐。”

容蓁吩咐道:“你去查查南疆世子被人刺杀的事情。”

“是。”那人领命后,只呼吸间,再次不见身影。

容蓁静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层层宫阙,等着消息。

一个时辰过后,那道身影再次出现在窗前。

那人道:“回小姐,南疆世子离进京不到两百里,一处叫的浅子湾的地方让人布了特殊阵法,周围有皇室暗卫埋伏。属下远远瞧了那阵法,阵法内应该还有软骨散加持。一旦阵破,破阵之人必然吸入软骨散。”

容蓁面色骤冷,垂下眼睑,密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只听得她冷哼一声:“好歹毒的心思。”

“伤亡如何?”

“从现场血迹来看,应有人受伤,没有死亡。”

“哦?”那人大费周章想要那南疆世子的命,连皇室暗卫都派了出去,竟只让人受了点伤。

“你再去查一查南疆世子的情况,再派两人去一趟南疆。”

“是!”那人再度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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