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迎来了小考。
早自习,大家搬书运书,拉桌子,布置考场,贴考号…形式上做足了功夫,还简单分了考场。
上午考了语文。
不出所料,考卷边缘上八个字醒目:华正出品,密封试题。
文言文和阅读小小出手,就已经难倒一片,韩梦非不敢想下午的数学。
邬棠一回教室,就看见韩梦非在对选择题答案,韩梦非拿着卷子扑向她,眼里发光。
“琪琪,这题你选的啥。”
邬棠瞄了眼,语气坚定,“选B!”
围在韩梦非旁的几人,脸上满是不信任的样子。
“啊,什么嘛,我们都是在A和D里纠结,你直接来个B。”
韩梦非打消了继续对答案的念头,暂时谁都不信。
邬棠是做过的。这些考题其实也挺有水平的,但参考意义不大,课外的,老师说期末不考,错了,也没关系,谁让这的教育死板呢?
课本不会教你,当你纠结两种答案时,说不定这两者都是错的,应该寻找第三条解题思路。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就有些浮躁了。监考的老师犯困,打起了瞌睡。
余光里,邬棠左边的男生按捺不住,从包里掏出手机,唰唰的开始写。
见惯不惊,邬棠埋头继续计算。
时间过去了大半儿,有人实在做不出,交了卷离开。
邬棠见那人都写满了答题卡,朝自己身后的人眼神交流,这两人隔得不近,小动作很多。
后来甚至故意多瞟了自己几眼。
他的意图就是想传送答案,邬棠装没看见。他把目标换成了他身后的女生,向女生传递了一个东西。
不过就近了一点,也不知道他做的目的何在,显摆有答案吗?
监控老师听到了动静,起身巡逻。
鞋跟哒哒在教室作响,走到那男生面前时,多停了一会儿。
男生收敛,自然的避开老师的眼神,表情泰然,不愧为惯犯。
他身后的女生就不行了,害怕,紧抿嘴,不停的瞟向眼前不走的人。
监控老师抬了下眼镜,伸手拿起女生的卷子,写满答案的纸条从卷子底下轻飘飘带出。
老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不容她解释,拿着她的卷子放上讲台,示意她可以走了。
女生不走,忍不住流出眼泪,指了那男生。
“是他,是他要我传答案给其他人。”
教室里其他人探出脖子,打量情况。做不起题,就看起了热闹。
监考老师抓了一个就行了,不想太难看,也不准备听那女生的。
女生气急败坏,抓起男生桌上的卷子,“你为什么不看,你看啊,是他给我的答案。”
动静一时更大,嘘唏声也不少。
老师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更生气,喝斥她,要通报批评给她记大过。
“同学,你的行为你已经严重影响到考场其他人,把卷子还给别人。”
“那你倒是看啊!他明明才是作弊的人。”
“要不你来当老师?谁看见他作弊了,我只看见了你的,我已经说过了你再这样就要记大…”
这段争吵真的是太长了。
“老师,我看见了,在他左包里,有手机。”
闻言,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邬棠,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她站起来的背影,一头高高的马尾,清爽干净。
看戏的,紧张的,她们对勇士的敬意油然而生。
大家等她行动,老师听到手机,不得不上前去检查,果然在那男生包里摸出了东西。
“你们两个,都跟我出来。”
“剩下的人继续做题,不许出声。”
女生临走前还不忘感谢。邬棠并不为她感到难过,只有不幸。胆子总是用的不合适宜,会出问题的。
勇士自个儿心里可是很难的。
小小的考试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这件事在年级迅速传开。
学校当天考完最后一门英语的时候,就马上通报了作弊名单。其中一句话是——考试期间有同学勇于挺身而出,公正考风纲纪,值得表扬。
该说不说,邬棠不想以这样的事情出名。放在以前,不用她说,这样的人也该罚。自己上的那学校抓作弊情况很严,全覆盖监控,没人敢做。
坐在教室,不少人看她,肯定是和她一个考场的人回来传播消息了。
韩梦非连考试这档事也不放在心上,就等着她,人一坐下,韩梦非就上手抓起她的胳膊。
“琪琪,听说你在考场,大义灭狗,真的吗?”
邬棠尴尬的挤出一点笑容,点头。她可真是用词得当。
“真是酷,我没想到,你平时不吱声,有事你是真敢上呀!”
话锋一转,韩梦非又担忧起。
“不过下次你还是不要这样,会被记恨,学校可不管校外的事。”
她这话很在理,邬棠还是牢记在心。
刚复原教室,英语老师就来了,她速度最快,放出了答案,看来不准备让大家过个好周末。
讨论八卦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哭天叫地的呐喊,韩梦非也不例外,麻木的在卷子上改错,红色符号一片。
“我这次彻底完了,听力做得狗屎,还不如直接蒙。”她眼神扫过邬棠的卷子。
“琪琪,你怎么不改,不敢吗?我来帮你。”
没等邬棠说话,她就拿走了卷子。
只是,没多久,她更难过了,因为她发现了有种卷子叫做“别人家的卷子”。
“琪琪,你什么时候英语这么好了,你这写了答案的都没错。”
韩梦非印象里,田琪语文最好,英语其次,能考个一百一十左右,但这次进步也忒大了。
“可能最近多看了点美剧,嘿嘿!”
总不能说从小就学,这些考过的东西肯定不能错啊。但邬棠也没撒谎,她确实看美剧练习口语。
韩梦非对这个学习方法不苟同,她做不到,因为她只看脑子充满恋爱的泡菜剧。
上了会儿自习,班主任通知考试完放假。
这一天的阴霾终于散开…
*
在林市,邬棠迎来了第一个周末小假期。对于系统提醒的时间节点这回事,她没忘。
周六的早上,田爸也要上班,他一周只休息一天。田爸一出门,邬棠就找了个理由和田妈说自己出去一趟。
田爸骑了辆很旧的小毛驴,驶出去一段距离后,她打了车,一路跟着。
从破旧的老小区,开过集市、新大楼,最后车子停下了,又是一片落魄的工建地。
上午的太阳并不毒辣,但工人们脖子上挂的毛巾,大多汗湿,他们光着膀子,也不怕手臂晒得起皮,脸上黑得看不清眉毛和眼。
戴黄帽的一个中年人,瞧了地上那堆货,吆喝了声,“这几堆水泥啊,抗得多,加工钱啊!”
上百斤的水泥土,田爸和几个工人眼都未眨一下,扛起就走。
他们步履艰难的前进,反复来回,脸上却不见皱眉哀怨。
邬棠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
内心里有个声音,在拷问她的灵魂。——你见过这里吗?你真正熟悉你生活这片土地吗?
废墟之中,是什么赋予了他们迈开腿的动力。金钱、生命、希望…好像都不是答案。
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的背后,原来是家庭。
邬棠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错得有些离谱,为什么会怀疑这样一个朴实的人,他怎么会去赌博,怎么会想要亲手摧毁他建立的幸福家园。
碍眼的阳光照到她的眼睛,灼烧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