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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1 / 1)

柳稚鱼随着沈钰之在屋外兜兜转转了几圈,他看起来像是在检查有无危险,最后又回了屋内。

柳稚鱼也被那股大力推搡着重新被锁在屋内。

“天亮了,青天白日之下,想来那妖物也不敢出来。”

闻言,柳稚鱼挑了挑眉。

那人定然是看过什么神怪志异的小说,思想观念还停滞在妖魔邪怪无法见光的层面上。

只是殊不知,这世道有许多妖力高强的妖邪,可以化作人身混入人群,在阳光下行走也丝毫不惧。

她看着沈钰之背起箱笼,帮着那少年穿戴齐整,领着他走出屋外。

临走前,他又向着那佛像拜过几拜,谢过借宿之恩。

青铜山树丛繁茂,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林间寂静,除了脚步声之外,再无异动。

安静得令人心慌。

柳稚鱼背着手,踩着前面两人的影子,权当外出踏青。

她身上还穿着天禄宗的宗服,比之先前似乎别无二样。

前头两人谈论着治国方略、四书五经,沈钰之看起来兴致勃勃,讲论起感兴趣并且擅长的事物,他的脸上终于不是那道浅浅温和的笑意。

可是少年似乎还有后怕,面上虽一幅专注的模样,眼神却有些左顾右盼。

“沿着这条小道继续往下走,不出一刻钟,就能出青铜山了。”

蜿蜒的山道过后,三人来到一处岔路口。

柳稚鱼同沈钰之站在一侧,而少年立于左侧,她看着对方一双砍过柴的手不断摩挲着已经起了毛边的衣摆,眼神有些闪躲,最后像是立下什么决心一般,抬眼看向沈钰之。

“公子,我——”

“哝,这是避鬼丸。”

少年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柳稚鱼绕到两人身旁,却见沈钰之微微俯下身,伸出的手心上正静静地躺着那方玉白瓷罐。

他琥珀色的双眸宛若一弯泉,清澈可见底,又似藏了冬日的暖阳,只一眼便令人如沐春风。

那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动作。

沈钰之的手又往前略伸了伸。

“拿着吧。”

少年这才犹豫着,颤抖着指尖,将那瓷罐攥入拳中。

“给了我,公子该怎么办?”

柳稚鱼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

沈钰之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你不是说了么,不出一刻钟便下了山,且况眼下青天白日,不会有事的,放心。”

柳稚鱼的视线重新落在沈钰之的身上,对方直起身,将箱笼往上托了托。

临走前,他旋过身,朝着少年挥了挥手。

“读书人向来顶天立地,经卷不会歧视任何出身的孩子,只要肯用功,你一定会走出大山。”

沈钰之弯了弯眼:“期盼未来有一天,你我还会相见。”

“公子——”

风吹动沈钰之的衣袍,少年追着他的背影往前踉跄两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后,随后攥紧拳头,掌心内,玉白瓷罐寒凉入骨。

……

柳稚鱼直觉有什么不对。

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总觉得方才那孩子的身上,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甩了甩脑袋,暗斥自己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空口无凭的东西,说出口来却能害人。

柳稚鱼又看向前方沈钰之的背影。

接下来他肯定要进京,只是不知这青铜山离那京城究竟有多远的距离,而且眼下到底是何情况,她不会要就这么跟着沈钰之过完一生吧。

或许到最后她还能编一本书来,名字就叫做《沈钰之传》。

颇带有几分自嘲的含义,柳稚鱼再次试图在心底呼唤天书。

天书依旧毫无动静,自从上回跟林青念打了一架之后,它传给柳稚鱼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句警告。

少年口中所言的那一刻钟,过的有些漫长。

柳稚鱼跟着沈钰之在林间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几段路,可眼前的景色依旧未变。

鬼打墙吗?

柳稚鱼举目四望,鼻尖忽而嗅到一丝妖气。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沈钰之也停下了脚步。

林间寂静,连风声也无,却让柳稚鱼心头警铃大作。

妖味愈加浓烈,少女下意识地挡在沈钰之的身前,却又懊恼地发现如今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响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黑暗中,有一道人影慢慢地从林间显现。

“公子,昨夜雷雨倾盆,老身求告无门,公子竟这般狠心,便是连收留老身一晚,也不肯么?”

这声音——

少女骤然瞪大了双眼。

一样的沧桑,只不过与昨晚不同的是,她终于不再咳得那般撕心裂肺。

莫非是青铜山活了几百年的老妖?

可惜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柳稚鱼想法的错误。

显现在两人身前的,分明是一身蓝袍,面容妖冶,身姿挺拔的男人。

“公子见死不救,当真是枉为读书之人啊。”

声音同外貌截然不同,哪怕是三岁小儿也定然能发觉问题。

沈钰之没有犹豫,扭头就跑。

柳稚鱼在心内感慨这个读书人好歹知道没有武力不能上去硬碰硬,却又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出乎她意料之外,沈钰之虽看上去一幅温温柔柔的模样,跑起步来却丝毫不逊色。

可他再快,又如何能快过妖邪。

一阵花香从身后袭来,柳稚鱼还未来得及回头,余光却见一流蓝色的花瓣恍若浪潮一般,将两人包裹其内。

入目满是眩晕的蓝,柳稚鱼咬了咬牙,口中不断念诀。

那把蓝色的长剑终于若隐若现。

她伸出手,试图握住剑柄。

快点!握住它!快一点!

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人在危机情况下真的能够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手心传来坚实的触感,柳稚鱼心内一喜。

可她还未将剑拔出,一道疾风却从耳畔划过。

“砰!”

眼前一花,箱笼碎裂,笼中的书籍散落一地。

沈钰之被那股冲击力一震,跌坐在地上,面露痛色,却不敢过多迟疑,慌忙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被困于蓝色的花瓣阵内,退无可退。

“嘶——你的相貌很美,刚好这个皮相也要过期了。”

那物手中花瓣流转,划过沈钰之的脸庞,那张秀俊的脸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别动~我可不希望我的脸上有什么瑕疵。”

那物掠过柳稚鱼的身,径直朝沈钰之走去,微微弯了弯腰,抚上他的面孔,那道血痕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的眼微露迷离,长发垂落在胸前,一截洁白的脖子就这样暴露在柳稚鱼眼前。

就是现在!

即使手中的那把长剑状态依旧不够稳定,仿佛下一瞬便会凭空消失,但柳稚鱼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赌上一把。

“唰——”

长剑穿过那物的脖颈,连一丝风也没撩动。

一击之后,她手中的长剑不受控制地碎成蓝色的流光。

而对方,却毫发无损。

柳稚鱼怔在了原地。

“嗯?”

那物似有所感,朝后看了一眼,在不期然间对上柳稚鱼的双眼。

瞬间寒芒刺背,她见它眼底漆黑一片,荡漾着的,全是嗜血恶劣的波痕。

在它转头的那一瞬,沈钰之猛地推了对方一把,迅速捡起地上箱笼的残害,拼着全力想给他一记重击。

那物没有回头,却一把抓住了沈钰之的肩膀。

身后一片空荡,柳稚鱼被它那一眼僵在原地,等它移开视线过后,才恍觉自己的背后已不知何时生了一层的冷汗。

“来吧,嗯,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剥皮呢~”

恍若重压头顶,恐怖的窒息感让沈钰之动弹不得。

柳稚鱼急得团团转,可惜方法用尽,她也依旧无法触到对方哪怕一下。

“公子!”

一声意料之外的高呼从耳畔传来,千钧一发之际,柳稚鱼回头,却见原本已分道扬镳的少年正穿过丛丛林间,边跑边用力将手中的物什抛掷过来。

那是——避鬼丸!

柳稚鱼心下一喜,却忽觉耳后一道劲风袭来。

石子与瓷瓶相撞的清脆声打落柳稚鱼心底的期望。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玉白瓷罐滚进草丛之中,明明就近在咫尺,对沈钰之来说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柳稚鱼蹲下身去,却又捞了个空。

抬眼看去,却见那少年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又抬起手擦了擦额上渗出的细汗。

她看见他的眼底闪过担忧,闪过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柳稚鱼眸光微闪,耳旁落下一道□□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响,回过眸,却见沈钰之被那物压在身下,即使双腿挣扎,也依旧无法挣脱半分。

天书没有动静,长剑无法感知……耳旁的挣扎声似乎愈发微弱,少女不死心,调动全身精力和迄今为止的所学所知,想要试图阻止这一场近乎已然可以预见结果的悲剧。

可水落无痕,终究没有半点效用,柳稚鱼站起身,捏紧自己的拳头,立于天地之间,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彷徨无措的滋味。

上一次,还是在父母吵架离婚,而她无家可依、无处可去之时。

只是与之不同的是,上一回有奶奶可以庇佑,可眼下,她孤身一人,又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她想救人,却没有救人的能力。这样的认知宛若锋利刀刃一般不断切割着柳稚鱼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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