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梦想上,写着我的名字。”——严希
很快,严希就无暇思考这些。
由于上次与Ray约的访谈被意外打断,二人之后又重新商定了时间,就定在本周日,所以严希周六就要再次飞往首都。
此外,严希还收到一份特殊的邀请,来自她的母校——H市财经大学。
毕业季即将来临,又一批社会新鲜人即将进入职场。
为了给应届生们提供就业帮助,学校除了安排各种校招,就业指导课,今年还多了一项,就是邀请近几年毕业的优秀学子,分享他们的就业和创业经验。
在邀请对象的选择上,既有一次上岸的体制内人士,也有短短几年就在职场大放异彩的打工人,还有严希这样另辟蹊径,自媒体创业的“网红”。
严希接到辅导员电话时有些惶恐,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成功到可以传授心得的程度,也不知道要讲什么。
辅导员让她不用紧张,这次是小型讲座,面对的都是她的学弟学妹,旨在提供多一种创业的可能性,让她就当做是普通朋友聊聊天,讲一讲一路走来的故事。
末了,辅导员还笑说严希低估了自己,她在学校也是很多人的偶像。许多新生一进校门就知道,他们有一位学姐,不但成绩优异,长相出众,做自媒体也很成功。
这次是有一个在校粉丝极力推荐的她,说她的视频让人觉得很治愈。
严希感动,互联网有时候是有温度的,真挚的表达,总有些人是可以接收到的。
于是,这场小讲座的时间就定在了4月上旬,严希要提前准备她的稿子了。
因为这两件临时安排的行程,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必定又是在紧张忙碌中度过。
周四生日当天,严希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打算把工作完全抛开,当一回现充。
她约到了好久不见的余秋枫。
余秋枫去年已经顺利从医学院毕业,进入滨江区一所三甲医院实习,目前还在规培当中。
余医生这几年的变化可谓巨大。
她在严希坚持了好几年的规劝下,终于摘下了黑色镜框,换上了隐形眼镜,露出了圆圆的大眼睛。
她三庭偏短,每一处五官都是柔和的线条,因此显得人柔和而有亲和力。
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可爱幼态的女生,却意志坚定地选择了儿科——公认的吃力不讨好的科室。
严希问过她原因,余秋枫说,学医就没有不辛苦的,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我在接触真实病例的时候,发现孩子的世界跟成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有时比大人更加乐观,但他们表达恐惧,痛苦,难过的方式也很直接,学会与孩子沟通比治病本身更困难。我常常在这一过程中获得成就感,这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原因。”
严希更加佩服她了,佩服她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儿科医生。”
“你的工作也很有意义。”余秋枫给予她同样的肯定。
“希希,你也在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你愿意,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迅速走红,赚更多的钱,或者完全交给机构运营,你可以过得又轻松又富有。”
“沉淀很难,在浮躁的环境中沉淀更难,你从来都没有失去本心。”
“我有时候看你分享的日常生活,会觉得静心。锅碗瓢盆,一花一木,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可以治愈伤病,而你治愈人心。”
严希听得几乎要泪奔,谁说她不善言辞,她太会夸人了好吗!
“你有一种能让人喜欢的能力,生活中是这样,网络上也是,所以才有那么多粉丝啊。”
余秋枫觉得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停停停!不要再商业互吹了,咱们今天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哦!”
再聊下去可能眼妆都要白化了,严希抽抽鼻子,拉起余秋枫转移战场,直奔商场而去。
以前刚来H市时,严希每次都想不通,工作日下午,商场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悠闲地逛街,喝咖啡,他们都不用工作的吗?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这一天她们收获颇丰。
严希化身参谋,为余秋枫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春装。
她自己则淘了不少小东西,几盆绿植,一条柔软的大浴巾,还有两种味道的香薰。
最后在一家花店里,余秋枫送了她一大捧新鲜的向日葵。
两人在一家种草了很久的日料店吃了晚餐,严希嘴上说着今天不工作,但还是忍不住拍了一堆照片,想着可能有用得上的时候。
余秋枫随口问她晚上有什么安排,严希心里记挂着心事,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直到现在,她仍未收到来自陈述的任何信息。
“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可以跟你煲一晚上的电话粥。”严希眨眨眼睛。
这下轮到余秋枫不自然了,她支支吾吾地说晚上还有一篇论文要写。
严希装作失望地叹气,说忙,忙点好啊……
余秋枫负罪感爆棚,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我明天晚上再写也行……
严希笑得捂住双眼,赶紧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你忙,我也很忙啊!”
余秋枫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调皮的熊孩子,摇摇头抿嘴笑了。
告别余秋枫,严希独自一人坐上回家的地铁。
大概是一身白色大衣的女孩和向日葵太过相配,一路上都有好奇和惊艳的眼神,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身上。
严希心情愉悦,向友好的陌生人点头微笑。
这一天,她的手机没有停止过消息提醒。
有来自各种品牌pr和合作伙伴的,也有服务商和各种app提醒,朋友的祝福排起长队,点开社交平台后台,粉丝的私信几乎要将她淹没。
陈述呢?说好的送她的礼物呢?临时退缩了?
严希设想了几种可能,都不足以说服自己。
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想知道,那就自己问吧。
严希在对话框里滑了好几屏,终于找到陈述的名字,不过两天没有聊天,已经被牢牢压在下面了。
严希扯扯嘴角,心说,为了快一点找到你——确定置顶。
做完这一切,看着显眼的那个名字,严希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这是第一次,陈述的电话无人接听。
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严希坐上回家的电梯,他的电话打不通,也没有回电。
严希觉得他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大不了等她回家放好东西,再去他家看看。
总之,好奇心害死猫,她今天非知道不可。
直到她走出电梯,猛然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直直地站在她家门口!
严希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她不会又碰到变态了吧!
只见面前的男人听到声响,迟钝地转身,略显迷茫的眼神慢慢聚焦。
原来是陈述。
但他似乎有点不对劲,脸色透着病态的潮红,羽绒服的衣领拉至下巴,整个人包得密不透风。
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方形的礼盒袋子。
陈述看到严希,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本来就温柔的眼睛水光更盛,像是在控诉她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严希,对她说:
“希希,生日快乐。”
“但我等你很久了。”
严希觉得他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她又不知道他在这里等她。
严希伸手接过袋子,先放在脚边,没去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她猜可能就是生日蛋糕吧。
还没等她问,为什么你的电话打不通,陈述向前踉跄一步,头重重地抵在严希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叹气。
严希伸手碰到他的额头,热得发烫。
陈述发烧了,并且烧得不轻。
严希无端冒出一点生气的情绪,他几岁了?生病不知道去医院?
“陈述……陈述!”严希撑得有些吃力,一手搂住他的背,空出一只手去开指纹锁。
陈述精神短暂回归,自己往里走了两步,一头栽倒在严希的沙发上。
严希傻眼,烧傻了也熟得很嘛!
她认命地收拾一地装备,将礼盒袋子随手放在餐桌上,然后去药箱里找了一根电子体温计。
一量,39.8℃。
“还挺聪明,知道我这里什么药都有。”
严希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他身边,一边泡开水,一边嘟嘟囔囔。
“我聪明,你也聪明。”陈述半眯着眼,看着她的方向,声音沙哑。
都这样了,他还能聊天呢?
严希觉得有趣,这时候不逗他更待何时。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严希问他。
“是你没有接我的电话,我找不到你了。”
一说到这个,陈述就像被戳到了什么开关一样,表情委屈又指责。
严希无语地拿起他的手机,问他密码是什么。
“我的密码是什么?”陈述呆呆地反问她。
严希心想,不错不错,还知道密码不能告诉别人。于是她直接拉过陈述的手指,一根一根尝试指纹解锁。
“啪嗒”一声,手机解锁了。
等她看清屏幕上的图标,她又一次无语。
陈述这个傻瓜,大概是头昏眼花,自己关了数据流量,关了无线网,还甩锅给她。
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得等他清醒再说。
严希给陈述喂了药,又帮他脱了鞋子,抱来了一床厚被子。
她想了想,还是把外套也脱了吧。
两人身形悬殊,严希费了老大力气才抽出一只胳膊,却在帮他翻身时一个失力,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
陈述闷哼一声,抱怨道:“你弄痛我了。”
严希已经不知道这是今晚第几次无语了。
等她终于将整件外套从他身上剥下来,自己先累得直喘。
半晌,严希撑着下巴看着他。
眼神一寸一寸掠过他脸上的每一处,从高挺的眉骨,到纤长的睫毛,从鼻头的阴影,到红润但干燥起皮的嘴唇。
看起来触感很好的样子。
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指先一步压在了他的唇上。
严希惊醒,迅速收回,却听到陈述努力睁开迷蒙的眼睛,控诉她:
“不许偷亲我。”
!!!
真是绝了,怎么会有人颠倒黑白,颠得这么熟练啊?
严希本来还对自己莫名的行为有一点羞怯,此刻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不想再逗他玩儿了,郁闷的只有自己。
严希帮他压好被角,正想转身离开。陈述突然出声:
“希希,你的礼物,独家定制。”
陈述的脸往柔软的被子里深深地埋了埋,闭上眼睛,呼吸渐缓,沉沉睡去。
严希看向餐桌上的袋子,正安静地等待她打开。
严希从袋子里捧出一个透明亚克力盒子,盒子的内边框装了灯条。
她打开开关,柔和的灯光照在一台酒红色的汽车模型上,反射着细密耀眼的光。
严希小心地将模型置于掌上,仔细端详。
这是一台手工制作的跑车,线条流畅,充满机械未来感。细节做得极为精致,连轮毂的纹理都丝丝可见。
严希转了一个方向,看到本应放置车牌的地方,一道浅浅的凸痕,用黑色的底漆写着几个英文字母。
手指轻轻滑过,严希的心脏像被僧人敲醒的晨钟,一声一声在胸腔里回荡。
XIXI。
她的名字。
还有一张信笺压在模型底座上,上面用飞扬的行楷写着:
这是我最大的梦想,等你的回答。
——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