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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颦蹙春山入醉乡(1 / 1)

贾雨村扶眉笑,“我说你心机深细,你到底认不认?”

陈菲冰也笑了,“认。”

他将书彻底放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满袖芳泽往怀中带了带,“你心里已有计较,说来听听。”

陈菲冰迟疑了下,“郎君这样的人,虽劳劳于公务,但骨子里最是闲散疏朗。我猜大略是出自暮雨千家薜荔村之类。”

贾雨村笑,“大差不差,果这个意思。”

想了想,又道,“我是胡州人,古称吴兴,项羽曾建西楚霸王城,故也称项王城。行遍江南清丽地,人生只合住胡州。胡州自古产丝绸鱼米,粉墙黛瓦,船巷相连,最是江南清丽之乡。”

陈菲冰忽然反应过来,“是苏胡熟,天下足那个胡州?怪不得你曾到苏州。”

贾雨村含笑点头,“是。我年少时虽家道中落,但也享过几天松散时光。故乡多竹,郁郁葱葱远接天目,苕溪水满时候,竹海成荫,清凉风中暗香袭人。少年时读书,偏爱小楼听雨。”

穿过时光长河,她仿佛看见青衫磊落的少年郎手倦抛书,枕着江南雨声而眠,满庭竹绿荫荫。

可惜不曾遇见少年的他,一春梦雨里相拥而眠。

贾雨村释然一笑,朗声道,“千百年后,知我者以此城,罪我者亦以此城。”

坚毅的眉宇间又有了少年人的英姿意气。

格外动人。

陈菲冰眼睛弯弯,“郎君,我看古人诗中多将芙蓉薜荔同写。如柳河东句,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又如裴秀才句,芙蓉曲沼春流满,薜荔成帷晚霭多。再如唐刘沧句,叶堕阴岩疏薜荔,池经秋雨老芙蓉。又如唐许浑句,霜凝薜荔怯秋树,露滴芙蓉愁晚波……”

贾雨村含笑打住她,“罢罢,莫举例了,听的我脑仁疼。才读了几首诗,就这样显摆?我懂你的意思,你想问为何前人总将芙蓉薜荔同写。”

陈菲冰疯狂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石头记作者总是钗黛同写同比,连植物象征都是成对出现,她很想听听大学霸的见解。

贾雨村微微一笑,“来,这里,亲一下,告诉你为何。”

说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脸颊,眼神玩味,一脸你不亲我就不讲的……不要脸。

陈菲冰噌的从他臂弯抬身,语气不满,“这便宜也要占?”

贾雨村认真道,“法不可轻传,总要收点学费。这束脩我要定了。”

陈菲冰磨了磨牙,笑眯眯道,“请老师笑纳,学生这厢有礼了。”

说完俯下身段,柔若无骨的白腻双手按在他胸膛上,红润樱唇在他冷硬俊朗的脸颊啄了下。

在她俯身的时候,如瀑青丝倾泻莹润胸前,趁的她越发娇媚可人。

贾雨村只觉得一阵幽香袭来,如置身春日花树下,眼前灼灼盛开春色,凝目细瞧她脸颊,更觉得芳丽无比,几日不见,她更精致细腻了。

他一手揽住她,强制而温柔的捏住她下巴,不容她反应,抬起凉薄唇峰,吻了上去。

窗外新绿溅溅。

残忍放肆的看到泪光点点,听到最终想要听见的娇吟,他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陈菲冰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气的捶他胸膛,“郎君就是这样收学费的?”

声音满是控诉,却娇软媚酥的似要滴水。

贾雨村好看的剑眉轻挑,“这不还教学了么。娇娇赚了。”

陈菲冰简直要气哭了,“这意思是我还得再交学费?”

贾雨村笑的人畜无害,“聪慧可人。”

陈菲冰下死力气捶了他胸膛一下,倒把自己手震得生疼,“刚才问题的答案呢?”

贾雨村一脸惊奇,“你心里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陈菲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诓了我!”

贾雨村无所谓的点点头,“是。”

陈菲冰欲哭无泪,“所以答案到底是什么啊。”

贾雨村慢条斯理道,“自然是你想的那样。”

她知道芙蓉薜荔秋雨构成的萧瑟清冷意境极美,可还想听他讲讲为何是芙蓉薜荔。

这狗官,精虫上脑只顾着玩的神欢体畅,根本没打算回答这样简单的问题。

也是,人家好歹进士,那是参加过国考还名列前茅的大学霸,放全国都是顶尖的存在,学识分分钟碾压她,不屑于回答,情理之中。

陈菲冰又有点不得劲儿了。

这石头记作者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连秋雨薜荔取的都是同一意境,放现代就是暗戳戳的情侣名。

想起被无数人揣测的那句对联,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中待时飞。

前表黛玉后表宝钗,宝钗本就在闺中待嫁,妆奁妆奁妆奁妆奁妆奁……待时飞时飞时飞时飞时飞……

呸!

她真的酸了。

虽然他一眼钟情她的时候,也为她写过相思诗篇,可他和另一个女人总是无端产生各种微妙的联系,这种联系不敢细琢磨,不能细想。

她的心已经做不到平静如水。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明明应该去嫉妒金夫人,金夫人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她不该这样忧心忡忡,为一个未曾谋面的对手感到焦虑不安。

况且这个对手,从不曾和他,和她产生交集。

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去想,如果有一天真的正面交锋,她该如何去应对。

就算拿了剧本,知道“如何两鬓又成霜”,知道“金簪雪里埋”,她也有些惶恐,这种惶恐来自于对强大对手的潜意识抗拒。

她不愿意搞对立,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啊,为什么非要斗得鸡飞狗跳你死我活呢。

见她满脸愤愤不平,贾雨村有点好笑,捏了她下巴强行让她看自己,“清宵还长,来玩个游戏。”

陈菲冰更愤愤,“又想算计我什么?”

他笑的恶劣,眼神更加意味深长。

这人现在满脑子废料,瞅瞅这眼神,脑子里肯定已经把她按着不知怎么放肆的孟浪几遍。

知道躲不过去,她只好问,“规则呢?什么惩罚?”

贾雨村微笑,“我看你最近读了不少诗。那就对诗罢。出题者在出句中选一个字,再限接的字数。接不上来,任凭处置。”

陈菲冰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难,试探着说,“那得我先出。”

贾雨村笑容温良,“请。”

陈菲冰琢磨了下,“竹声欲断微闻雨,村色初昏远见灯。那就……雨,七七。是这样吗?”

贾雨村点头笑,“不错。竟拿我开句,你可仔细。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杏,三五。”

陈菲冰嚷嚷,“你也拿我开涮,扯平了,你一会不能算这个账。三五好难啊。”

想了半天,不得思路,她本于词就不甚精通,向来读的潦草,片刻才恍然大悟,“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贾雨村捏了捏她脸颊,“出杏字,自然是前人名句。三五乃思帝乡韵,如何还想半天?该罚。”

陈菲冰忙按住他乱动的双手,讨饶道,“民女才微学浅,如何能和进士出身的知府大人比?”说完立刻出题限字,“吹,七七。大人快接。”

贾雨村想也未想,“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箫,三三。”

陈菲冰捶他,“好啊故意整我。四四都少,我哪里会三三?你故意为难,不行,换一个。”

贾雨村奇道,“愿赌服输,你不会,干我何事?算了,饶你一次,省的你腹诽本大人。这个三三,其实也是名句,乃王右丞《鱼山神女祠歌》,吹洞箫,望极浦。五代顾敻也有句,风箫歇,镜尘生。宋史达祖有句箫外月,梦中云……”

陈菲冰捂住他嘴,“好啊你,嘴上说读圣贤书,连顾敻这样写艳词的也读,可知郎君并不如看上去那样端重自持。”

贾雨村握住她手,似笑非笑,“还有更艳的,你听不听?”

陈菲冰捂住耳朵,“不听,你快出题。”

“箫,七七。”

“这个简单,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社……三三!”

贾雨村笑,“我知你并没有答案,想故意为难我。这也不难,稼轩有句,诗酒社,水云乡。社,三三,你若有,请讲。”

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陈菲冰欲哭无泪,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眼珠一转,她立刻翻身下床,“我怕今晚撒酒疯,不打扰大人,再见!”

贾雨村早防着她耍滑头,一伸手捞住她手臂,顺势按在床上,笑的凉薄,“你觉得你能逃得了么?我替你对句,周邦彦,梁间燕,前社客。娇娇,为夫该怎么惩罚你好呢?”说完手指滑过一山春雪,“不乖是要挨打的。”

说完不留情的扇了几下,笑的越发温柔,“错了吗。”

陈菲冰泪眼朦胧的娇泣,“求夫君开恩。”

贾雨村笑意清浅,“自然开恩。知道白行简赋吗,从美人乃脱罗裙开始,实践完吧。”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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