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临的脸色，程墨再次觉得惊艳了，如玉般的面庞跟个油彩画似的，红了青，青了白。
“当真？”
“当真！”
再三确认程墨没有开玩笑之后，祁临硬着头皮走上石阶，直到她下一阶的地方停下。
在程墨对镜殷切注视下，祁临面无表情，像极了慷慨就义的勇士，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扇动，扇动……
呃，水汪汪的眼睛里却没有半滴泪。
“师弟啊！你多久没哭过了？”
这若是去演哭戏，这绝对是最没有天赋的。
祁墨僵硬道:“记事以来，未曾……”
‘吧唧’
祁墨脸颊一痛，低头就对上了程墨没有焦距的眼眸。
和方才在镜子里看到的不同，原本灵动的眸子好似蒙了一层水雾，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他微愣，听闻大师姐被救回来后，连眼睛都出了问题，没想到都是真的。
程墨趁机用力掐了掐他的脸。
“痛吗？”
祁墨回神，近在咫尺的大师姐让他没由来想要退却。
“大师姐，请自重。”
可下一刻，另一边的脸也被掐住了。
“小时候我老弟要是不听话，我一掐他就老实了……”
大师姐的弟弟？
师尊曾说大师姐是孤儿，难不成她曾经还有个弟弟？
程墨掐了半响，祁墨的脸都红了，可依旧不见效果。
程墨蹙眉，她怎么忘了，修士的痛感大大降低了，她脑袋上都那么大的窟窿也不疼，更何况这区区掐脸。
于是，程墨颇为可惜的松开手。
祁临得了自由，连连后退，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
这，看来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突然间，程墨注意到祁临的脑袋上方出现了一颗心脏。
和方才在周玉桐身上一闪而过的图腾不同，这颗心脏一直闪耀着七彩琉璃般的光芒。
扑通，扑通。
虽然没有声音，但程墨仿佛听到了它的响声。
程墨下意识伸手触碰，可没想到她的手笔直的穿过这颗七彩琉璃心。
祁临诧异，又下退一步。
这颗心？是什么？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发现七窍玲珑心。攻略此心可拥有正道之光。】
七窍玲珑心，正道之光？
这难道就是男主的金手指？她这系统难道专揭人底牌？
程墨满脑子疑惑，强忍着手痒，上行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师弟啊，你有没有悲伤难过的时候？”
祁临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摇头。
“那怎么样你才会难过？”
祁临摇头。
程墨头疼了，现在的男主就是个养尊处优的愣头青，等以后女主来了，两人拉扯来拉扯去，指不定他上演多少虐心流泪名场面呢。
“哎，还是没吃过爱情的苦。”
好在程墨不是这么非要死犟到底的人，抬头望天，咦？奇了怪了。
方才还是乌云盖顶，电闪雷鸣的上空，现在却是万里无云，阳光不甚猛烈。
真不愧是修仙界，这天色也是瞬息万变。
“明日午时，你再来找我。”
话落，程墨转身就往山上走。
……
也不知道祁临是如何安抚周玉桐的，总之直到她爬到山顶，两人也再没出现过。
等她回到门派，入眼是一片宽敞的空地。夕阳笼罩下，巍峨浩大的天阙派被度上了一层金光。
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除了夕阳赐予的金光，天阙派与这个字一点都不搭边。
破败的屋檐挂满了蜘蛛网，陈旧的墙壁上满是坑坑洼洼，天阙大殿匾额上的大字都似蒙着一层厚厚的尘灰，让人看不清颜色。
这个门派给程墨的第一感觉就是空旷，然后是大写的‘穷’。
一路行来，门派里看不到一样值钱的摆设，所有的一切简陋中处处残破，就像是只打造了一个大框架，却没来得及布置内景。
亦或是遭受过毁灭性的劫掠，就连殿前的守山兽雕塑都只剩半个墩子。
很快，她站在了大殿前。
这个点出现在门派的程墨，让一众弟子大为吃惊。
几个马赛克围着程墨转了一圈。
“大师姐？咦，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的东西呢？”这弟子显然没有收到山下传来的消息。
程墨侧首，盯着其中一个马赛克:“你，第几回了？”
那弟子一惊，觉得大师姐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直到衣领被人拽起，他才急忙道:“大，大师姐，你好了？”
“怎么，我好了你很失望？”
程墨不知道她冷着脸的样子极有压迫感。
那弟子后退半步:“不，不敢。”
大师姐没发疯前，在门派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一趟十灵石，算算吧，这几个月你们让我背了多少趟？”
“什么！十灵石！一张搬运符才只要三灵石……”
“你觉得我不如那搬运符？”程墨把他的衣领又往上提了提。
那弟子眨眼就头朝下倒挂着，惊得嗷嗷叫唤:“不是，不是，大师姐自然比搬运符厉害，啊不，搬运符怎么能和大师姐比呢？”
原本对被废了修为的程墨不以为意的弟子们，看到她轻而易举地将人拎起，那弟子还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不由心生骇意。
他们都知道大师姐被废了修为，如今只是个空有蛮力的废人。
而他们在场的都是炼气以上修为，甚至她拎起来的还是即将筑基的弟子。
所以大师姐脑子清醒了，连修为也回来了？
又或者，大师姐也选择舍弃了人身，选择与那些灵物共生了？
不，不对。若是那样，大师姐根本进不来。
“都把灵石给我交出来，今天一个没交齐，你们通通都别想走！”程墨霸气侧漏地丢开手里的弟子。
弟子们面面相觑。
有胆大的上前道:“大师姐，我们，我们拿不出那么多灵石。”
程墨眼皮未抬:“想赖账？”
那弟子叹了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五块灵石递过来。
“大师姐，我，我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能不能先欠着。你放心，等这个月门派的灵石发了，我一定拿给大师姐。”
“可是，没了灵石我们这个月连灵丹都买不起了。”
“我，我师傅会骂死我的……”
一群马赛克们七嘴八舌的哀嚎起来。
程墨被吵得脑仁疼，不愧是中洲第一落魄宗门，几十块灵石就能让一群弟子哭爹喊娘。
“哎，好可怜啊。没了丹药你的修为就涨不上去了。”
“你说的不错，师傅辛辛苦苦养大你，你却在外面胡乱花灵石。”
“这年头，头可断血可流，但不可以没有灵石啊！没了灵石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啊呜……”师弟们这回真想哭了。
程墨一边说得起劲，一边举着小瓶子收集师弟们的眼泪。
可眼见着小瓶子都快满了，系统也没有再出任何声音。
看来，普通师弟的眼泪不管用啊。
程墨:亲亲男主师弟啊，对不起了，这件事非你不可了。
“好了，都别哭了！”
程墨从一个弟子怀里抽出一张纸，快速写了契书。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欠的钱就以工抵债……”
话未说完，眼前一道鲜血如箭矢般飙升。
程墨吓了一跳。
却是一弟子咬开手指快速以血为印按了上去，然后咧开嘴大笑起来。
“大师姐，这样是不是就不用给灵石了？”
“不，不用。就是你要不要止一止你的血？”
咧着血盆大口，怪恐怖的。
其余弟子连忙有样学样，只不过……
“师弟，你的血借我一点。”
“对对对，可别浪费。”
一阵纷乱之后，程墨手执满是血手印的契书，道:“你们，都不问问我要你们做什么？”
“头可断，血可流，只要不出灵石，我们干什么都愿意。”
“对，干什么都愿意！”
程墨:为了灵石，你们修仙者的节操都不要了？
……
墨室；
程墨住处的名字。
程墨没想到自己的住处看起来这么的‘别具一格’。
高耸的悬崖峭壁一侧挂着一个‘蜂巢’似的木屋，而连接处仅仅是一根拇指粗细，晶莹剔透的蛛丝。
微风吹拂，木屋屋檐上的风铃轻轻晃动，传出一阵‘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很是悦耳。
程墨沿着崖边向下望去，云雾缭绕，罡风四起。
住在里面真的不会一觉醒来就摔成肉饼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踏上‘蜂巢’的时候，不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了木制滚轮倾轧过地面的声音。
程墨循声望去。
曲径通幽的小道上缓缓现出一人身影，声音竟是他身下的木制轮椅发出来的。
据程墨所知，修仙之人神通广大，更有灵丹妙药无数，寻常疾病根本不会有。
此人却坐着轮椅……
再向上看去，此人紫衣墨发，披肩长发随风轻舞，身姿俊雅，如谪仙降临世间。
程墨搜索了下记忆，记忆里的确有这么号人物，只不过姓甚名谁来着？
程墨敲了敲脑袋，真是空空如也。
对面的男子停顿了片刻，好似轮椅出了问题，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程墨果断上前，绕过男子身后扶着他的轮椅用力推了一把。
轮椅有一瞬间的颠簸，然后继续前进了。
男子似没有准备，整个人突然前倾，被程墨眼疾手快的带了回来。
“多谢。”男子开口，声音如清泉流水般悦耳。
可就在程墨触碰到男子身体的瞬间，他的头顶突然出现一道柔光，和之前祁临头上相同。
只不过祁临头上出现的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而这位，上方的是一只蔚蓝宝石般耀眼的眼瞳。
【恭喜宿主，提前发现尘世瞳，攻略此眼可获得人间之眼。】
人间之眼，听着有点耳熟。
咦，系统说集齐四个人偶之眼碎片，获得得就是这人间之眼的线索。
那她提前知道了人间之眼碎片所在，是否就说明可以直接跳过收集人偶之眼碎片了？
不过，获得人间之眼做什么？难不成是让她的眼睛恢复正常？
等等，人间之眼呢？
程墨环顾四周，清风抚山岗，附近却没了那男子的身影。
可惜，她连人长什么样还没看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