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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1 / 1)

明久自第二天开始便和神刀堂诸人一起训练,祈浣峤被关禁闭,教习神刀弟子的任务便落在了一位比较清闲的长老身上。

再没有祈浣峤给他开小灶了,明久竟还有些不太习惯。

……他怎么一副找虐体质来着。

而明久本就开朗健谈,人也是热忱爽朗,自来熟地和神刀堂弟子们在一起训练了几天,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一起谈天说地。

明久和神刀堂的弟子们相处得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时不时切磋过招,聊聊八卦,一群神采飞扬的年轻小伙子们也是意气相投。

这天下了训练,几个神刀弟子叽叽喳喳好奇地问询着太白剑派的事情。

“明久,听说你们太白的冰鱼特别好吃。”

“唉明久,你们太白是不是特冷,好像常年都在下雪,你们怎么过啊?”

“明久,你们太白的姑娘是不是都特能打?”

大家正勾肩搭背准备去吃饭,明久跟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听到最后一句撇了撇嘴,直接拍了一下那人的胸膛:“啧,什么叫特别能打?那叫剑法高超,懂不懂?”

“还有啊。”明久顿了片刻,又撞了撞那人的胳膊,眼神佯装薄怒,“怎么感觉你在打我太白的师姐师妹们什么坏主意呢。”

“嗨,他上次听路掌门说起你们于青师叔和太白,就对你们太白的姑娘神往已久了!”

“你闭嘴!”那人涨红了脸,和揭他老底的同门拔了刀一路打着走。

今次依旧是个晴好的天,暑热上头,大家却并不在意,哄闹的气氛随着蝉鸣喧嚣到了顶点。

明久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提,倒把人家弄得害羞了起来。看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明久也捧腹大笑起来,接着缓了缓笑泪,又冲这二人大声道:“怎么,你们神刀堂的师姐们我看也挺不错的,就不怕你师姐师妹们对你们有意见?”

神刀堂师姐们的脾气和他太白山上的师姐妹简直不相上下,一言不合就动刀动剑。只不过若真要说个不同出来,大约就是神刀女子的性格更为张扬,和徐海肆意连绵的胡杨一般不羁而洒脱。

但这话从明久的嘴里蹦出来,这群神刀弟子便多了个心眼。

毕竟明久初来神刀堂,是他们的神刀大师姐祈浣峤接应的他,后来祈浣峤总会单独给他开小灶,傍晚还常常在一起吃饭。

而大师姐更可以被称为神刀堂最恣意桀骜的女子,和掌门路小佳呛声都不带犹豫,我行我素,对他们这群弟子也是爱答不理,倒是过招实战的时候,大师姐会非常负责的一个一个指点。

明久这是口味独特啊,偏爱大师姐这样明艳孤芳的女子?

于是一个弟子勾住明久的脖子,沉重的语气中还带了一丝揶揄:“我说明久,你之前……和我们大师姐走那么近,怕不是对我们大师姐芳心暗许了?”

“什么芳心暗许,会不会用成语。”又有人跳出来,装作不满,随即又哄笑出声,“那叫一见钟情!”

“对对对,一见钟情啊那可是。从明久一开始来我们神刀就被大师姐一路带着走,还那么特殊照顾天天开小灶,不一般啊不一般啊。”

明久被闹得红了脸,嘴硬地辩解一二:“我没有!这不是……就,祈师姐看我初来乍到对吧,人之常情啊!”

虽、虽然他的确对祈浣峤比较关注吧,那也是因为祈浣峤是他第一个在神刀堂认识的人啊!

况且祈浣峤还那么潇洒恣意,天天同他拌嘴……

祈大师姐……多好啊!

明久这样理直气壮地说服自己。

身边的一个弟子听明久这话却摆了摆手:“得了吧,我刚拜入神刀的时候,大师姐那一副冷漠的样子,像是我欠了她一千两银子似的。”

“而且说实在的……”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明久的肩,语气很是认真,“大师姐太严格了,虽然都知道她是为大家好吧,但是……”

周围的人也开始纷纷摇头,大约是平日里祈浣峤的严格给了他们很多苦头吃,不满的弟子大有人在。

“都想轻松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吗……”

“而且这次归刀殿的爆炸……大师姐直接和路掌门呛声了,她看路掌门的眼神像是要把路掌门杀了一样……”

“那也说不定真的是……”

明久忽然停下了脚步。

众人也都随明久的停顿而止步,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明久,你怎么了?”

明久抬眸,面色有些寒霜,环视了这堆神刀弟子一圈,语气陡然变得很冷:“我不想听见第二次关于祈师姐的闲言碎语,你们私底下如何我不管,至少在我面前,不要说她的坏话。”

说完,明久抬脚迎着午时的烈阳,独自向前走去。

大家面面相觑之后,几人跑上去和明久打着圆场让他不要动气,但明久周身气场低了好几个度,这盛夏天里,他们还硬生生的感到一丝寒冷,打了几声哈哈就没敢再继续说话。

另外几人跟在后头跟着交换眼神,有点不可置信,还有点迷惑无解。

明久这个样子……怕不是真喜欢上大师姐了吧?

吃饭时,明久的话少了很多。

大家都心知肚明刚刚那一幕明久突然的变脸是为了什么,事后再一想想竟还有些心有惴惴,于是扯着其他话题,不再提起关于祈浣峤的事情。

因而,这一顿饭,大家都顶着明久不怎么友好但已缓和了许多的眼神,用得相当之快。

在各自回房的路上,明久被一个行色匆匆、看起来寻人寻了很久的神刀弟子拦住了去路,“可算找到人了。明久,路掌门找你过去。”

“路掌门?我?”明久指了指自己,有点不敢相信。

得到这弟子的颔首作答后,明久略有些迷惑。

他能有什么事被路小佳找上门的?

“是关于祈师姐的事?”明久挠了挠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明久一声应下,随即便朝归刀殿而去。

能让路小佳找上他的,除了祈浣峤,好像也没别的事了。

……总不会是太白有难了吧?

不对不对,他想什么呢。

一路上托胡思乱想的福,明久再次迷失在于他而言偌大的神刀堂中。明明吃饭的地方离归刀殿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明久愣是找了十几分钟的路,才终于来到了归刀殿门口。

第一次见过路小佳后再至归刀殿,明久也并未多紧张,大约是知晓路小佳为人还算平和幽默,又联想到师尊那张和蔼的脸,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踏进了归刀殿,接着就看到了路小佳。

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首位上,旁边还摆着一盘花生,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花生吃。

明久来到他面前揖了一礼,眨了眨眼:“路掌门,找我有事吗?”

这时路小佳正好吃完了最后一颗花生。

他点了点头,招呼着明久来到窗前的木桌前坐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明久一眼。

他的本意只是想撮合撮合祈浣峤和明久,虽然没抱着这二人能成的心思。但谁又能知道,明久竟然成了唯一有可能帮助祈浣峤的人。

“我今天找你来,是跟你说说浣峤的事。”

“祈师姐?”明久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只是也有些不明白路小佳为什么要找他来。

就因为他和祈浣峤关系不错吗?

可神刀堂才是祈浣峤待了这么久的地方,同祈浣峤关系好的弟子虽说不多,但也比他一个来自太白的弟子好一些吧?

“是。”路小佳颔首,轻笑了一声,随即偏头看了看窗外,“不用这么惊讶,我只是告诉你有关浣峤的身世,以及希望你,能够帮帮她。”

身世……?

明久张了张口,很是意外。

他忽然想起,归刀殿发生爆炸的前一刻,祈浣峤还告诉他,自己生于天山,并不是神刀堂。

“难道……祈师姐不是神刀的人?”

本来看似异想天开的猜测,却因为路小佳再次淡然的点头,变成了诧异的事实。

“她出生在天山,是天山魔教的遗孤。”

天山魔教的遗孤?

“天魔教,也就是大公主花白凤曾经长大的地方。浣峤出生的那一年魔教动荡,大公主曾经折返过一次天山,和浣峤的母亲遇上了,因立场相对,于是大公主便杀了她。”

明久忽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路小佳的话:“大公主杀了祈师姐的母亲?”

“是的。”路小佳叹息了一声,目光由窗外收了回来,“浣峤的母亲是大公主年幼的玩伴,但更是忠心天魔教的四大天魔女之一。当年大公主叛出魔教时,便站在了浣峤母亲的对立面。”

“后来天魔教出现叛徒,浣峤一家被当时的魔教教主追杀,浣峤被灵琳——也就是我的亲妹所救,成了丁家的养女,再后来……我把她带回了神刀堂。”

“而浣峤还有一个亲生姐姐,当年不知下落,近来才确信,她是现任天魔教的天魔女。”

听到这里,明久愣愣的,说不出话。

脑子里混乱极了,被迫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听下去。

路小佳仿佛是刻意停了下来,似是在等待明久接受这一系列事实。

“那……”明久怔住好半天,才再次哑哑地开口,“那祈师姐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若不知晓还好,若是知晓……

“她知道。”

路小佳又叹了口气,“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仅仅是知道,从记事起,祈浣峤就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直到后来她知晓了杀母仇人就是神刀堂那位昔日的魔教大公主,花白凤。

每一天,每一刻,祈浣峤都在挣扎。

午后的阳光炽热,透过窗棂洒在桌上,却无端让明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路小佳仍在继续。

“襄州武林大会发生之事,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江湖所为,此事背后,便有辽人和那天魔女的影子。”

原来天魔女……已经现世了?

还是在襄州,几个月之前就现世了?

“那天魔女要做什么?想杀了祈师姐吗?”明久连忙问道。

路小佳却摇了摇头:“浣峤是她唯一的亲人,天魔女不可能杀了她。我们是担心,天魔女会以浣峤作为威胁,对付大公主和整个神刀堂。”

天魔女的野心如此之大,复仇的对象……竟囊括到了整个神刀堂吗?

明久忽然深呼吸,眉头紧皱,却眼眸清亮地看着路小佳:“路掌门特来告诉我关于祈师姐的事情,是要我保护祈师姐吧?”

“不仅如此。”路小佳也定定地看着他,却让明久开始背后发汗,“我希望你能帮助浣峤,不要钻入生者养者、生死仇报的念头里去。”

“这孩子……我们本不愿她背着仇恨长大,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有你,我想浣峤会好过很多。”

可……

“为什么是我?”明久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有些不太明白缘由。

“这么多年,连我这个兄长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你,会让浣峤笑得那么开心。”

明久听得这话,表情忽然僵在那里,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路小佳说,他是第一个,会让祈浣峤笑得这么开心的人。

戌时,夜幕刚刚降临。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夕阳的余光,并不多时,便彻底隐在了黑夜之中。

神刀堂已经点好了灯,星星火火中的神刀堂,倒让一向浪子的神刀弟子们无比心安。

这时,花白凤在房里看书,花无心并不在房内,她正在东厨做些吃食准备带给阿暖。

桌上的烛火摇曳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花白凤并未抬眼,只是又翻过一页,在房间里寂静片刻后,忽然开口:“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一声轻笑,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了花白凤面前。

花白凤这才合上书,看向对方。

她一头深褐色长发绑做马尾,脸上还带着一个黑色面纱,只露了一双眼眸出来,是琉璃色的瞳孔。而光只是一双眼,便异常深邃,带了显然不同于中原的异域风格。

这是……祈浣峤?!

但这女子什么也没说,拿出几把匕首便向花白凤刺去。花白凤皱眉躲过朝她飞来的匕首,一个转身取下自己的剑,朝那女子的面纱挑去。

屋子不算大,女子像是有心要发出声响,引来巡逻弟子,却仍是被花白凤刺了一剑。黑色面纱被挑落,这女子的脸也被划出一条伤口。

她慢慢转过头,亲眼见证花白凤的神情由震惊变为复杂。

和祈浣峤同样异域血统的深邃五官,琉璃色的瞳孔,除却祈浣峤的亲姐姐天魔女,没人再能和祈浣峤相似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是你啊……天魔女。”

花白凤的语气很笃定。

“这么多年了,武功也没有长进,用暗器伤人,真是丢了你母亲的脸。”花白凤复又摇了摇头,言语不屑。

天魔女冷哼一声并未说话,只是护着腰间挂着的长剑,拿着匕首,一步一步后退到角落,直到她的脸庞隐在黑暗之中,微弱的烛火也无济于事,才停下了脚步。

花白凤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再次开口直奔主题:“今天特地潜入神刀堂,恐怕不是为了单单见我一面吧。”

双方都背负着一条人命的仇恨,若是有心报仇,必然是毫不犹豫地拔刀,哪儿还有心情说一句多余的话。

“花白凤,杀母之仇,是时候该还了。”

“你要复仇,找我一人足矣。但……”花白凤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凌厉,“绝不允许你将主意打到神刀堂来。”

她的语气仍是沉稳肃杀,骨子里的高傲冷冽并没有随着生活的平静而被消磨。

“呵……”天魔女嘲弄似的笑了笑,并未答应也并没有拒绝。

神刀堂,当然也是她的目标。

她的妹妹祈浣峤可还在神刀堂被关着禁闭,这位杀了她母亲的魔教大公主,也在这神刀堂。

见天魔女没了下文,花白凤也没再说话,而是看着天魔女。

只要她想,有五成把握,她能将天魔女彻底留在神刀堂。

天魔女一双眼眸也死死盯着花白凤。

今次,她便是来警告花白凤的。

杀母之仇,她终究会报。她的妹妹祈浣峤,她也会亲自带回去。

她绝不允许自己唯一的亲人,和杀母仇人厮混在一起,甚至还在这神刀堂活了十几年。

那是她天魔女的妹妹!

“天魔女,襄州之事我早已明了。为了你的仇,而和外敌辽国合作,你真以为谁就比谁尊贵了吗?”

花白凤冷笑一声。

甚至不只是辽国,天魔女搭上的还是辽国的长公主,耶律观音奴。

“你的所为,令我为神教感到悲哀。就你这样的武功,神刀堂你也动不了!”

“辽国”二字像是一道开关,令天魔女的神情忽然变得阴狠,后头这句话,更是让天魔女攥紧拳头,甚至还在颤抖。

那眼里是撕裂的痛苦和燃烧的怒火。

天魔女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花白凤,咬牙切齿道:“花白凤,你不如看看神刀堂有多少人能让我杀?这次只是一个警告。我的妹妹,我会亲自带回去。”

说罢,天魔女一扬手,又是几个暗器朝花白凤射去,随即翻窗离开了花白凤的屋子。

伴着月色,天魔女腰间的长剑,竟隐隐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唉,刚刚是不是有人过去了?”

“那人的样子你看清了吗?那个侧脸怎么有点像……大师姐?!”

“那边是……啊,大公主,您没事吧?!”

有巡逻弟子朝这边走来,看到花白凤正站在大开的窗前,一脸寒霜地盯着弯月的方向。

“无妨。”花白凤挥了挥手,“去吧。”

“是。”巡逻弟子面面相觑后,弓身离开了这里。

几人还叽叽喳喳不可置信,都没想到大师姐竟然半夜来到了花白凤的屋子。

花白凤关了窗,又坐回桌边,一只手按着桌上那本已合上的书。

天魔女……和辽国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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