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洣的脚踝康复后就回到望云初月,酒店套房又回到沐俊晴手里。
那天客房服务人员正在打扫房间,沐俊晴就回去了,他眼眶和耳后通红,一看就是喝过酒,进门之后他晃晃悠悠的找到卧房,仰面朝天的躺下,向服务员挥挥手,让她先出去。
服务员推着清扫车离开,把门带好,地毯、床、沙发都没有动过,等于没打扫。
沐俊晴并不介意,他闻着白洣留下的香水味,反而很亲切,感觉她就在房间里。
至于喝酒的事,他回了一趟家,父亲沐守云叫两个儿子回去,在午饭的餐桌上父子三人聊起沐俊徽兵败北域的事,不免多灌几杯。虽然在酒量范围之内,却红在了让人一眼就瞧出来的位置。
这会儿他躺在床上,脑子又被父亲说过的话侵占,不免生出一些烦躁。
北域之行,沐家没有拿到合作机会,这一笔,被沐守云牢记在心。
饭桌上说起这件事,他提及与北域关系甚好的富山白家,问沐俊晴有没有办法让白家出面撮合,沐俊晴的沉默引起他的不满,转而拐道问沐俊晴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姐姐和弟弟都已结婚,如果不接受家里的安排,自己要主动呈现结果。
事实上,沐守云知道儿子的心思,提到白家就是在说白洣,如果白家和沐家能够再次联姻,北域的事也能迎刃而解。
沐俊晴听得出父亲话语里的利益脉络,他不表态意味着不认同。如果是对现象不满,他可以劝自己忍耐,但是他受不了任何人对他情感的干涉,以及利益捆绑。他可以是父亲的工具,他喜欢的人却不能成为工具。
静水深流里的暗涌还不止这些,父亲有一个较为突出的毛病,他会把纠葛记录下来,用小动作击垮对方,以此填补损失。
沐俊晴的担心这些无法周全的事会生出芥蒂,所以他烦躁不安,拽起被单掩面,呼吸起伏间愈发的无奈、愈发的厌倦。
白洣在深秋的街道踱步,踏着晚霞的暖黄,数着脚下的散落的枯叶。
廖楚庭迎着日光寻她而来。只是这夕阳太过灿然,他撑起手掌遮于面前,这样,他便不会皱起眉头,白洣看到的会是一张完美笑脸。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小街不宽,白洣靠墙而立,廖楚庭却在她对面两米远的位置缓缓蹲下,仰起头,瞧着她。
阳光微醺,神色清晰柔软,许多感觉涌入心头,却止步在喉咙口,他们都不说话,既主动又被动的看向对方。
廖楚庭那双搭在膝盖上的胳膊忽然抬起,手掌张开,迎向白洣。
这个动作多么熟悉,在医院的时候,她幻想能从他这里讨来一个公主抱,没想到是双手将她拎起,最一开始的手势即是这样。
想起当时的场景,白洣笑了,她走过去,把自己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之上,掌心相对,手指合拢,示意他,要将他拉起。
廖楚庭非但没有起身,还趁势向里拽,白洣趔趄一下,他才快速起身,把白洣裹进他的胸膛,称心如意。
“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医院?这会儿又出现在这里?”声音从白洣的头顶传入耳膜,一连三个发问。
白洣缓缓的从他的风衣下伸出左手,说:“跟人拌嘴,把固定器丢了,过来换一对新的。”
没有逻辑,廖楚庭微笑着蹙眉,松开她,不到一秒,她又撞回来,这一次,她双手环抱廖楚庭。风衣里的丹宁衬衣被拽紧,随后两个手指戳他的腰。
“嘿,痒。”廖楚庭挺起胸膛说。
白洣没有收手,反倒说他:“你看你,当初问我如何心术不正,我现在表现给你看,你又不配合。”
廖楚庭反转,捋过白洣的风衣,突然将她抱起,问:“公主抱,还记得吗?”
惊慌中的白洣点点头。
就这样,廖楚庭抱着她,向着街口等候的商务车走去。
在伦敦的重逢是约定好的,见一面,是方寸之内的事,但是他们都怀揣着更进一步的打算。可以郑重其事,也可以随心所欲,只要能够留下心动的关系,他们终将衔泥筑巢,付诸美好。
而此刻的伦敦,与他们的心境相似,精心蓄能一整个夏天,在秋天饱满的释放,街道上的每一层颜色都是如此。
黑色商务车行至联排别墅区,停稳当后,白洣与廖楚庭下车,进入其中一间小院。
这是白洣在伦敦的住所。
踏上几级石阶,推开白色的门,玄关处的书法字画和中式家具映入眼帘,向里走,进入会客厅,白色的布艺沙发把廖楚庭的思路拉回现代,然而临窗的一面又是一整套红木家具,高低错落的柜几上摆放瓷器、烛台和佛造像,看到佛像,他的心境归于沉静。
白洣请他落座,然后说:“我回房间换衣服。”
廖楚庭点头,他的注意力分散在这间屋子的不同角落,坐拥于妥当安宁之中。
不大一会儿,一位女士送来茶点与茶,微笑着放好。
廖楚庭随即向她打听洗手间的位置,女士领他过去。
洗过手,他没有回到客厅,而是沿着黑金铁艺欧式楼梯来到二楼,关闭的房间门是边界,他并不好奇房间里面,而是想多看看这栋建筑里中西结合的温度。
走廊里的全家福引他驻足,画面里,白洣和父亲母亲坐在沙发里,白雁回在他们身后,白洣和母亲身着西式礼服,白雁回和父亲则是衬衣与西裤。
他端详之中,却发觉画面被光线影响,再走近一些,才看清楚这是一副刺绣作品。
他后退一步,感叹这望尘莫及的技艺。
忽然,白洣唤他名字:“廖楚庭。”
“在。”他循着声音缓缓回头,放下自己的心思,去回应。
白洣笑了,他也笑。
白洣走过来,她已换好衣服,一条长裙和一件比长裙还要长的羊绒开衫。
廖楚庭打量她的脚踝,那只受过伤的左脚。
“我罪恶的痕迹消失了。”
在小巷里她穿着长靴,此刻是拖鞋,听廖楚庭说完,她更是伸出左脚,翘起来。
“还没有。”她又伸出左手给他看。
廖楚庭不禁一笑,接住她的手。
“我有礼物送给你。”他说。
白洣仰望他,摇头,回答:“我不要礼物,陪我看电影吧,安静的度过这个夜晚。”
她与他共享情绪,他自然不会拒绝。
来到地下室,灯一开,呈现出一间开阔的放映室,深色弧形沙发,无法辨别具体是什么颜色,圆形厚重的木质茶几在地中央,还好地毯是白色的,这样就不会在黑暗中误踩到什么。沙发对面的墙空无一物,这是预留出投影的地方。向后看,沙发的后面,一张比沙发还要长的吧台桌,墙面上是内嵌的酒柜。
白洣从恒温柜里取出两瓶水,然后在廖楚庭与酒柜之间使眼色,他摇头,表示不喝酒。
两人坐下,廖楚庭脱掉风衣,投影仪开始工作,室内的光线自然变暗,挑片的权利在廖楚庭手中,白洣把双腿抬到沙发上,身体倚靠着廖楚庭,脑袋枕着他的肩。
廖楚庭的腰向下移,为了使上半身向后倾斜,这样白洣靠着更舒适,他还把一只胳膊绕过白洣的后脑勺,送进她的怀里,这样,白洣的脑袋枕在他的肩窝里、锁骨的下方。
片子选好,白洣闭上眼,在暖意里缓缓的入眠。
廖楚庭听着白洣的呼吸声,也逐渐有了困意。
电影独自放映,如退去的潮水,安静的流淌。
当廖楚庭察觉到白洣的脑袋在移动,他睁开眼睛,白洣冲着他微笑,下一秒,白洣仰起脖子,一只手手揽住他的脖子向下压,猝不及防的吻了过来。
这不真实,但却很自然。
廖楚庭捧起她的脸,继续吻下去。
滚烫的欲望融汇,边际被推倒,他们紧紧的攥住对方,汲取深情。
拨开外衣,炙热的手探入她的脖颈,当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时,廖楚庭问她:“还好吗?”
白洣点点头。
紧接着,手从胸口游走至腰间,缓缓的收拢单薄的裙摆,她闭上眼睛,眉心微微皱起,而她的呼吸依然急促。
廖楚庭把嘴贴住她的耳朵,问她:“没有人碰过你?”
白洣默认之后,廖楚庭笑了。
他把收拢的裙摆放开,然后抱住白洣。
温和的力量是看穿一切的证据,白洣溜出他的怀抱,用疑惑的眼神质问他为何停下。
他的眼尾垂落,用暖和的目光看着白洣,回答道:“等你的手康复。”
“你怕误伤?”白洣笑着扭转身体,端坐好,拾起衣裳。
他没有回答,刚好,一通来电进入白洣的手机。
她站起身,接住来电,绕到沙发后面,离开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