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被这些机械生命读取记忆，这会让我觉得，像是没有穿衣服。”
电梯慢慢合拢，陈永亮向苗苗抱怨道。
苗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仍然在为阿程担心。
陈永亮安慰道：“你知道斯罗德公司吧？那些富人想通过斯罗德公司的幻梦宇宙获得永生，每年都需要缴纳大量的服务费，你那位男朋友不需要交钱就能得到永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恩赐。”
苗苗苦笑道：“你刚刚也说，他会成为npc，这意味着他的自我意识完全消失了，他不是阿程了！”
“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提醒你一句，到了负3层之后，不该说的话别说，否则，那些执法队的铁疙瘩不会对你留情。”
电梯从负33层一路向上，来到了负3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亮的光线顿时映入眼帘。
不止如此，还有一条条漂浮在天空中，横亘在地面上，烙印在建筑物外墙的广告，五光十色，争奇斗艳。
“好干净女仆机器人，解放您的双手，您只需要坐着就能享受干净的清洁体验。”一个穿着女仆装的仿真机器人，在镜头前搔首弄姿。
“吃不胖甜品，让您充分享受碳水带来的快乐。”一个麻杆一样的女人，大口大口吃着奶油蛋糕。
“精东映像，一天24小时娱乐节目，带你享受成年人的乐趣。”两团马赛克纠缠在一起，不停晃动。
“啊！你们随时都能收看广告。”苗苗惊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收看广告，是增加收入的一种方式，只不过，在电力紧缺的负33层，那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才能享受的待遇。
陈永亮踩着地面上卖口红的女主播的脸，用力碾压了几下。
“她说话就和烫着舌头一样，又急又快，让人的耳朵很不舒服。”
这时，陈永亮挥了挥手，一辆无人驾驶的敞篷电动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叮咚出行，竭诚为您服务。”电动车的中控台，传来了一个电子合成音。
陈永亮招呼苗苗上车，苗苗坐在副驾驶位置，身体紧张的绷直，眼中露出了一抹好奇和向往。
她伸出手指，想要摸一摸车里的内饰，不过，她先抬头看向了陈永亮。
陈永亮点了点头，“随意，只要你给车费，不搞破坏，没人会为难你。”
苗苗用力点头，轻轻抚摸着座椅、车门、中控台……
陈永亮摇头失笑，对中控台说道：“叮咚，麻烦送我们去医院。”
“请扫码验证。”
陈永亮将手臂贴到中控台上，一道绿色光芒扫过陈永亮手臂的编码。
“查验通过，预计时长12分钟，请坐稳。”
电动车缓缓起步提速，车速十分平稳。
而在中控台上，又自动播放起了卖车的广告。
苗苗注意到天空有一条漆黑的管道，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陈永亮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废弃物。”
“废弃物？”
“生活垃圾、废水、排泄物等等。”
苗苗脸色一变，“这些东西会运输到哪里？”
“如你所想，负33层。”
苗苗脸色巨变，身体更是微微颤抖着。
“我住在一个巨大垃圾场旁边？”
“如果你受不了那样的环境，可以往上搬一层。”陈永亮拍了拍苗苗瘦弱的肩膀。
苗苗咬牙道：“我一定会搬家。”
“叮咚，目的地在您右手边，请下车，本次消费12元。”
电动车停稳后，陈永亮和苗苗下了车。
一栋六层楼高的白色大楼，映入两人眼帘，一台半人高的导医机器人，滑动轮子，慢慢挪动过来。
“请出示ID。”
陈永亮抬起手臂，在导医机器人眼前晃了一下。
“查验通过，您预约的病床在3楼318床。”
陈永亮领着苗苗进入电梯，来到了3楼。
来到这里，苗苗陡然紧张起来，“我，我会和那个人见面吗？”
陈永亮摇了摇头，“不会。在进行手术前，会对你进行全身麻醉，整个手术过程也毫无痛苦，你不需要太多担心，只当自己睡了一觉就好。”
苗苗自嘲的笑了笑，“睡了一觉就少了二十年寿命。”
陈永亮耸了耸肩，“你应该想想你账户里的一百万余额。”
苗苗下意识抚摸着手臂上的ID编码，那里有她用寿命换来的后半生的生活积蓄。
陈永亮推开318病房的门，将苗苗领到房间中。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手术将在三小时后进行。”
说完后，陈永亮离开病房，并在病房门边的红色按钮按了一下，一束红色光线亮起，病房已经被封闭，从房间内根本无法打开。
陈永亮轻舒一口气，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俯瞰着下方衣冠楚楚的行人，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广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心里不好过？”一只纤细的手伸到陈永亮面前，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陈永亮顺势看去，眼睛顿时一亮。
她穿着一身白衬衣、黑裙子的职业套装，一头黑色长发扎成马尾，显得干净利落。
陈永亮心头蓦然传来一阵悸动，“陈永亮，怎么称呼？”
女人对陈永亮嫣然一笑，“梁薇薇。”
“你也是菲迪克公司的人？之前没听说过你。”陈永亮问道。
“我只是来探望病人的。”梁薇薇道。
陈永亮接过她手里的香烟，她纤细的手指点燃打火机，陈永亮立刻凑到火苗前，将香烟点燃。
“呼”
他深深呼出一口烟雾，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神色，“这可是奢侈品，最便宜的一根都要1000块。”
梁薇薇道：“我们尽心尽力工作，不就是为了享受吗？把钱存在账户上，也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陈永亮自嘲的笑了笑，“我没你这么想的开，我只想存够钱，去更上面的楼层看看。听说最高的负1层，有机会去地面世界。”
梁薇薇道：“去地面世界干什么？核污染让地面世界充满了辐射，就算穿着防护服，都有畸变的危险。如果你想看看旧时代的风景，就去幻梦宇宙吧。”
陈永亮尴尬一笑，“我不能去幻梦宇宙。”
梁薇薇露出了恍然之色，“对，你是菲迪克公司的员工，如果被发现去过幻梦宇宙，你会被开除。菲迪克公司做事真是太霸道了。”
“你在哪间公司？”陈永亮问道。
梁薇薇并未回答，而是将手里的香烟捻灭，“我的时间到了，再见。”
陈永亮眉头一挑，问道：“在哪见？”
梁薇薇转身看了陈永亮一眼，嫣然笑道：“幻梦宇宙吧。如果你有胆量的话。”
陈永亮低头看向手中的香烟，喃喃道：“幻梦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