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妍醒来，头疼欲裂。
一向不怎么喝酒的她，昨晚竟然喝的烂醉。
她单手托着脑袋坐在床上，望着窗户出神。
她现在可以确定，她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比15年前那一夜她所忘记的记忆，更加紧要......
她有种感觉，找回她遗忘的东西，就能解开15年前和如今所有命案的秘密。
7月7——正是这一切的中心......
“嘀嘀。”手机短信音。
徐妍头疼地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伸手去捞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钱熊。
她赶紧点开，“凌晨四点，杨长城提着两个很大的黑色垃圾袋开车走了。就在刚刚，他回来了，车上全都是蔬菜和肉。”
徐妍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
她想了想回复了一句：“等会我试探他一下。”
钱熊没回，徐妍便将手机放在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头重脚轻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她皱着眉，拍拍脑袋进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中，黑眼圈极重的自己，她嫌弃地一撇嘴。随手扎了个马尾，挤了牙膏刷了牙，然后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冰凉地刺激，让她打了个哆嗦，“呃......”
昏沉沉的头脑立马精神起来。
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脸，走回床边，在双肩包里掏出一身白色卫衣换上，然后套上面包服，这才出了门。
昨天晚上在餐厅用餐的客人，这会也都陆陆续续起床。
徐妍一进餐厅，就看到赵铭和苏晓雯已经到了。
她挑挑眉，直接走了过去。
“徐妍。”赵铭憨笑着喊了一声，接着起身往柜台旁的饮水机走去。
苏晓雯还是那么紧张，她勉强笑着和徐妍打了声招呼：“徐医生，不好意思，我昨天......有点不舒服。”
徐妍也不想拆穿她，淡笑问：“今天好些了吗？实在不行，让赵铭带你去看下医生。”
苏晓雯忙道：“我好多了，不用看医生。”
赵铭端着两杯热水走回来，给徐妍和苏晓雯一人一杯。
他坐下时看向徐妍，关心地问：“徐妍，你昨晚喝醉了，现在有没有头疼？”
“头疼不怕，老杨我有醒酒汤。”杨长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一碗汤径直来到徐妍的面前，放下，“这个汤很管用，喝了保证你不头疼。”
徐妍笑道：“谢谢老杨，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碗醒酒汤。”说完，双手捧起微烫的碗，试着喝了一口，喟叹一声：“真舒服。”
杨长城笑得眼睛都眯了，“这是我老杨独有的秘方，外面喝不到。”
“那我有口福了。”徐妍说着又喝了一口，放下碗的时候仿佛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杨长城，“老杨，你这民宿食材都需要你自己去市区采购吗？”
杨长城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他重新笑道：“是啊，怎么了？”
徐妍故作没事，“凌晨四五点，我渴醒了，起来找水喝，看见你提了两个很大的垃圾袋开车出去，当时我还挺奇怪的，这么早起床开车去丢垃圾？直到刚才看到你车里新采购的食材，我就想着，你肯定出去赶早市了。”
杨长城的眼神下意识地闪躲，“我不喜欢和菜贩订菜，我喜欢自己去逛菜场。从湾山到市区要一个小时，所以我经常四五点钟出发，也会顺手把垃圾带走。”
徐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杨长城笑得有点勉强，“你们先用早饭，我去处理那一车的菜。”
“你忙，你忙。”徐妍点头。
赵铭和苏晓雯齐齐对杨长城笑笑。
杨长城离开后，徐妍从衣兜掏出手机给钱熊发信息。
“杨长城提的垃圾袋，你们有没有排查？”
钱熊回复很快，但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图片。
徐妍点开，皱眉......这不是......
她猛地看向进来不久的一桌人。
三男两女，有说有笑。
徐妍记得昨天晚上，杨长城说他们是他的老顾客，还说焖排骨就是为他们做的。
她心一紧，急忙给钱熊发信息，“昨天晚上，左边第二张桌子，一个瘦高个男生，年约二十，你发的图片上衣服就是他的。”
她的记忆力一项很好，昨晚只看了一眼，她就对所有人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我知道。我已经通知黄政委，排查男生的身份信息。”钱熊秒回。
紧接着他的第二条信息也到了，“那个男生，我从早上就没看到。”
徐妍神色沉郁，盯着手机不发一言。
男生去哪了？
他的衣服为什么会被杨长城丢掉？
赵铭看着她好像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提醒，“徐妍，醒酒汤......要凉了。”
徐妍抬头，有一秒的愕然，转眼她用笑来掩盖心事，“好。”她一口气喝光碗里的汤，看向赵铭，“你们俩等会有什么安排？”
赵铭挠挠头，有些为难，“我们来，是......是晓雯说上次她莫名其妙晕倒了，好多风景都没看......”
徐妍侧过视线，睨看苏晓雯，眼神全是探究。
苏晓雯慌忙垂下头，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心跳得飞快。
童艺就是在石桥觉醒的，苏晓雯故地重游，是发现了什么吗？
徐妍正想着，小腹忽然一热，“声临”开启，秦虹嚣张的声音顿时响在她的耳边。
“苏晓雯，我劝你别不识好歹，不然童艺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苏晓雯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
赵铭似有所感，低声询问：“晓雯，你怎么了？是冷吗？”
苏晓雯抬眼去看他，眼底皆是恐慌。
赵铭一惊，他误以为苏晓雯害怕徐妍都到了这个地步，心里是又难过又无力。
“晓雯......实在不行，我送你回房吧。”赵铭艰难地说道。
他妄想的徐妍和苏晓雯和平相处，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呵，蠢货。”秦虹嘲讽地冷笑道：“苏晓雯，找男人就要找个有本事的，你找这个窝囊废，可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苏晓雯死死盯着赵铭，眼神逐渐变为愧疚，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秦虹，我感谢你当年杀了看守，带着我逃出那个地狱，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原谅你对我记忆的篡改，更不可能按照你的要求生存。”
徐妍目光倏地发冷，苏晓雯的记忆果然被更改了，但操作之人竟然是秦虹？
她一个次人格，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秦虹怔愣之后，嗤笑一声：“没想到啊，苏晓雯，你竟然恢复记忆了？”
“是，我恢复记忆了。就在前天，童艺人格想要再次觉醒时，你再一次杀了她。我就是在那一刻想起了所有事情。”苏晓雯眼含泪意，“秦虹，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何要逃出来了吗？”
秦虹气息一滞。
两个人格的交锋是在精神世界里进行，现实中苏晓雯目光呆呆地盯着赵铭不发一言，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她的这种状态，赵铭已经很熟悉了。
他手足无措地望向徐妍，想要寻求她的帮助。
徐妍摇摇头，无声说了句“别说话”。
她说得简单，却给了赵铭一丝底气。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守护着苏晓雯。
这边，秦虹开口了，“苏晓雯，别打温情牌，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我了。”
“你确实不是十年前的你了，但是他们还是十年前的他们！”苏晓雯高喝一声，“他们就是恶魔，而你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恶鬼。”
“苏晓雯！”秦虹爆发出尖锐的戾气，怒叫声差点刺穿徐妍的耳膜。
徐妍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眉头都不能皱。
秦虹太聪明了，她不能暴露出任何异样。
“苏晓雯，我是恶鬼，那你就是垃圾，一个他们亲手制造出来，又选择抛弃的垃圾。”
“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垃圾，我还是你永远甩不掉的垃圾。”
“苏晓雯，你别以为我会对你心慈手软。”秦虹气疯了，咬牙切齿地吼道。
苏晓雯惨笑，“你的精神世界里有‘骆神’印记，你当然是想杀谁就杀谁，可你别忘了，你我一体，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秦虹似是被苏晓雯捏住了命门，瞬间消失匿迹。
“声临”骤冷，徐妍顿感失望。
——“骆神”印记？
苏晓雯身体轻轻一颤，眼神慢慢恢复了些清明。她对上赵铭紧张的目光，顿时泪流而下。
“晓......晓雯，你......你怎么哭了？你哪里不舒服？”赵铭惊慌失措地抓着她的手急声问道。
苏晓雯不答，只一个劲地摇头哭泣。
“你先送她回房间吧。”徐妍眉心轻蹙，淡声道。
赵铭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起身，“晓雯，我送你回房。”
苏晓雯坐着没动。
她的哭声引来餐厅数人的好奇目光。
“苏晓雯，机会把握不住，那就不是机会，而是遗憾。”徐妍忽然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
苏晓雯哭声戛然而止，她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徐妍，一脸的茫然。
徐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管是生命，还是人格，都只有一次选择机会。选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选对了，便是康庄大道。”说完，她离开座位出了餐厅。
苏晓雯满脸泪痕，怔怔地仰着脸不动弹，她好像听出了徐妍话中的意有所指......
赵铭听得莫名其妙，但他又不敢拦下徐妍问什么意思。
徐妍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陈嘉怡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徐妍皱眉盯着手机。
“嘀嘀”
陈嘉怡的短信进来。
她点开，“在开案情会议，不能接电话。你可以发信息给我。”
徐妍立马开始编辑信息，“我听说你去大潮市了，是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陈嘉怡，“刘星这边进展很慢，他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们也知道。”
下面，他发了个“哼”的表情图，表达不满的情绪。
“不知刘星听谁说的，说我查到很重要的线索，自己捂着不交出来协同办案。这不，我就被马局提溜到大潮市这边汇报工作。”
他又发了“大哭”的表情包，可怜兮兮。
“徐妍，我好不容易查到的那么一丢丢的有用线索，全让马局榨走了，我好不甘心。”
徐妍皱眉，“我怎么不知道你查到有用的线索？”
陈嘉怡瞬间发了个“不好意思”表情包。
“啊，我说错了，是你好不容易查到那么一丢丢有用的线索。”
徐妍，“什么？”
陈嘉怡，“童艺身份啊！我告诉马局了，大潮市这边已经派人去东省了。”
徐妍无语，“这都多少天了，你们两市并案就这么并的？互不通气？各查各的？”
陈嘉怡发了个“委屈”表情包。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没给我任何线索啊。你都不知道，我把苏晓雯、吉雅、黄正阳，他们的案子在会议上一一讲出来，他们所有警员都一脸惊呆。尤其是刘星，那脸拉的老长，话里话外说我不地道。”
徐妍暗道：你还真的是不地道，所有线索全自己窝了。
徐妍，“我猜，你有所保留。”
陈嘉怡发了个“得意”的表情包。
“我没告诉他们‘人格剥离实验’这件事，我打算回去后，向政委提议，全市治安大排查，反正要过年了，就当震慑那些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幸运的话，说不定能摸到‘骆驼’的据点。”
徐妍嘴角轻翘，陈嘉怡脑子是真好使。
徐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童艺不可能再出现了。”
陈嘉怡，“你见到苏晓雯了？”
提起这个，徐妍想到赵铭和苏晓雯的恋爱关系，无名火起，“是的，我不止见到苏晓雯，我还见到她男朋友了。”
陈嘉怡，“？？？？？！！！！谁？”
徐妍刚想要怼他，钱熊的信息也进来了。
“徐医生，男生身份出来了。”
接着，他发来一张照片。
徐妍点开，这是一张五人合照，站在后一排最左面的男生在她的脑海里有点印象。
“他叫韩旭，青市医科大大二学生，今年19。他是滨海本地人，上个星期放了寒假，前天和朋友一起来的老杨东北大院。”
刚看完钱熊的信息，他又发来一张照片，照片被圈起两个人。
徐妍点开，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