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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斩杀贪官(1 / 1)

庭渊说话算话, 并没有将哥舒琎尧与自己说的话告诉过伯景郁,也没在伯景郁面前露馅。

装作一切都不知道,与伯景郁之间的相处一切如常。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八月下旬。

在永安城停留的两个月, 官员们的罪证全都梳理清楚。

总计上缴的财物价值八千万两黄金。

伯景郁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传回京城告知荣灏。

中州这边, 由他一力主导。

经过各方核查确认, 其中一共有四百一十七位官员罪无可恕。

严重涉案的官员全数抄家家属收监, 一百五十年内族亲后代不能参加科举。

这是伯景郁能够想到的,对这些人最严厉的惩罚。

世人皆以科举入仕为荣,若全族不能参与科举,意味着他们的社会阶级会直接下降为最底层。

官宦世家将就此衰落, 而那些底层爬起来的官员, 就再无可能崛起。

伯景郁代天巡狩, 他有权决定所有的事情。

总府五座城池, 广贴告示。

九月一日, 在总府永安城刑台处决涉事官员, 刑狱与城卫将会押解囚犯从内城东门出,经过永安大街, 前往刑台接受处决。

此告示一张贴,永安城内的居民中一片哗然。

行刑当日,伯景郁坐镇刑台之上, 刑部跟随出来的监察使负责发号施令。

古代与现代在行刑上最大的区别是,古代重大刑案都讲究斩首示众, 因此处决死囚都是公开透明的。

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在刑场外围观看官员被处决, 而现代死囚行刑一般不对外公开,避免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

庭渊并没有前往刑台观看行刑处决的过程,留在了官驿。

一次斩杀四百多官员绝对算得上胜国一百七十多年时间里最大的刑案, 围观的百姓夹道观看。

长长的死囚队伍,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

没有和电视剧里拍的那样丢出手里的鸡蛋或者是菜叶子,这些东西都是花钱买的,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倒是有不少老百姓往他们的身上泼泔水吐口水泼大粪的,死囚到刑台时,无一人身上干净。

押解他们的刑狱和城卫不少被波及,身上都沾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早晨头顶的天黑压压一片,伯景郁携一众官员登刑台时,太阳出来了。

就好像在预示着中州从此天清地宁。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杀狗官除民害!”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百姓们纷纷自发响应。

这句话在刑台周围传递开,又汇聚到一起。

在这样的呼声中,伯景郁站上刑台,“诸位中州百姓,对于此类贪污受贿的官员,朝廷将会依律严惩绝不姑息,今日大家一起做个见证,若有再犯者,一律处死诛杀全族。”

人群中又有人带头,“王爷英明,诛杀狗官,惩恶扬善。”

很快这话也传开,声音震天响。

庭渊的马车停在旁边的小巷子里。

呼延南音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去呢?”

庭渊道:“我看不了血腥的场面,便不去了,他做到了自己所说的,诛杀了贪官污吏,还中州清明,此事必然会震慑各地的官员。”

呼延南音点头,“确实如此,见识到朝廷的决心,他们必然会约束自己的言行,官场上的压迫少了,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庭渊嗯了一声。

四百多人就算是排队砍,一时半刻也砍不完。

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正好的阳光,庭渊道:“回去吧。”

呼延南音吩咐马夫,“回官驿。”

从上午砍到下午日落西山,才将囚犯处决完毕。

这些刽子手个个砍人砍得腰酸背痛,胳膊酸软,拿不起砍刀。

刑台被鲜血染红,下面的地面血液凝固后又会有新的血液滴落,垒起厚厚一层。

伯景郁在刑台之上坐了六个时辰。

台下围观的群众换了一批又一批。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两里地外都能闻到。

行刑结束后,伯景郁携一众官员离开。

前脚他刚走,后脚刑台周边三里就下了一场大雨,将刑台之上的血迹冲刷了一个干净。

而三里外的地方并无半点雨落下。

这一奇观,也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按照习俗,沾了死气,要以艾蒿沐浴,驱除身上的煞气。

整个官驿随处可见的都在熏艾,食物中也有艾蒿熬的凉茶和用艾蒿做的饼。

伯景郁的浴桶里飘着厚厚一层桂花。

一进浴房就把他给熏出来了。

他问送水的下属,“这是谁安排的?为什么要弄这么多桂花放在木桶里。”

下属道:“是庭公子吩咐的,他特地让人采摘回来,说要让王爷去去身上的血腥味。”

伯景郁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

一头扎进浴房关上了门。

少说浴桶里得飘着三斤的桂花,随手一抓一大把。

从浴房出来,伯景郁感觉自己就像是行走的桂花树一样往外散发着桂花的香气。

就算是腊肉,怕是都要被腌出味了。

伯景郁无奈地笑了笑,去后院找庭渊。

即便是隔着衣服,也难掩饰他身上的香气。

伯景郁来到院子里,庭渊和呼延南音正在屋里下五子棋。

庭渊只会这个。

伯景郁从门外进屋。

庭渊闻到一阵桂花的香气抬头,香味是从伯景郁身上散发出来的。

与伯景郁对视上,庭渊问:“都处理完了?”

伯景郁点头,“对,都弄完了。”

呼延南音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如今突然出现,伯景郁看到他是很意外的。

呼延南音起身,“王爷。”

伯景郁嗯了一声,看向桌上庭渊和呼延南音在下的棋子,庭渊又要输了。

他随手指了指一个位置。

庭渊毫不犹豫地将棋子放下。

呼延南音:“……”

伯景郁问呼延南音,“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你来找我们?”

呼延南音:“家里有些事情耽搁了,就没过来找你们,这次过来是给你们送信的。”

“西州那边有消息了?”伯景郁问。

之前在淮水村他拜托过呼延南音帮他查那些黑衣人的路引来由。

呼延南音点头:“确实制作路引的人出了问题,制作路引的人被叛军收买了,家人被叛军绑架,若他们不从,家人就得死,制作路引的官员没有办法,只能按照叛军的要求帮他们制作路引,从他手上签发的路引大约有一万份。”

“那也就是说至少有一万的西州叛军进入了中州。”伯景郁惊了一下。

呼延南音道:“我的人查了邻近的县,发现都有这样的问题。”

伯景郁:“照此看来,中州被渗透得非常严重。”

呼延南音点头,“确实如此。”

呼延南音对此也很无奈,他也怕伯景郁一刀切,“这些地方住的都是南部民化的居民,混在其中很难发现,这些百姓也要讨生活,只有中州有大量的工作岗位可以养活他们。”

伯景郁听出他话外的意思,“放心,我不会一刀切,不会因为一小部分,让一大部分利益受损的。”

呼延南音松了口气。

这一晚难得伯景郁睡了一个好觉,之前一直在想这事什么时候能处理好,惦记了这么久,终于是将中州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京州上级那些官员交给哥舒琎尧来处理,哥舒琎尧肯定能处理得非常好,他的心中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庭渊几乎日日都能与伯景郁相见,哪怕是再忙,伯景郁都会抽空见他一见。

在总府两个多月,庭渊倒是没受什么累,不用四处颠簸,身体也在这段时间恢复了不少,加之他自己每日也会在院子里多少锻炼一下,提高自己身体的免疫力,再辅以许院判专门为他准备的药物,比起哥舒琎尧刚见来总府见到他时的状态好了很多,肉眼可见的面色红润了,脸上看着也比之前有肉了不少。

隔日下午,伯景郁又到后院来找庭渊。

庭渊正在和杏儿平安一起玩云河给他们的锁。

庭渊问伯景郁,“今日不忙?”

伯景郁摇头:“不忙,我想上街逛逛,你要不要去。”

伯景郁来永安城这么久了,一直在官驿里处理工作,还真没出去外头逛过。

所以他想邀请庭渊一起出去。

庭渊问:“哥舒去吗?”

伯景郁摇头,“他不去,他还在看账本,京城官员的数额他得弄清楚。”

庭渊哦了一声,“那行吧,我陪你一起去。”

永安城人口多,街市繁荣,随处可见小铺子,老百姓娱乐的项目也多。

听曲喝茶都是最基本的,永安城有很多戏班子,这里的老百姓很爱去看戏,一些凄惨的爱情故事是他们最喜欢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姑娘或者是夫人三五成群地来听戏。

伯景郁与庭渊也去凑了个热闹,进去之前不知道讲的是什么,听完以后,现场哭声一片。

讲的是一个叫连生的书生爱上了戏班子里的名角云晓。

云晓生得漂亮,有极好的身段和嗓音,红极一时,不少富贵人家都在重要的节日请云晓去府上演出。

连生是周家的门客,周家老夫人过寿,云晓来唱戏助兴,提前几日入住周府,与连生在花园里相识。

那日突然下雨,云晓在花园湖边的亭子里唱戏,连生路过后花园进去避雨,连生只是一眼便被云晓的容貌吸引,并未因云晓戏子的身份轻看了她。

短短几日,两人便互生情愫,此后一直保持来往。

江府的员外是本地颇有声望的人,因云晓在周府表演时,一眼相中了她,要纳云晓为妾,云晓不同意,他便扬言要让整个戏班子解散,并会让人杀了连生。

无奈云晓只能嫁给江员外,连生误会云晓贪慕虚荣,一气之下赴京赶考。

高中归来,去戏班子听戏,发现台上的主角换了人,一问才得知,云晓在嫁给江员外那日夜晚洞房杀了江员外,并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婚房中。

得知事情的真相,连生痛苦不已,与云晓之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却怎么也回不到过去。

女性往往比男性更容易共情,杏儿在一旁哭得难以自拔。

庭渊给他递上帕子。

伯景郁看完这出戏,气愤地与庭渊说道:“这江员外可真可恶。”

庭渊赞同地点头,“其实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可能发生,喜欢的人,未必就是家中长辈希望你娶的那个人,想嫁的那个人,未必就是家中长辈希望你嫁的那个人,强取豪夺,从古至今都不停地在上演。”

“如果云晓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连生,他们或许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悲剧。”伯景郁说道。

庭渊却不这么认为,“连生只是一个普通书生,江员外有权有势还有钱,即便云晓告诉了连生,又能怎样呢?”

伯景郁:“他们可以一起私奔,天下那么大,哪里不能去。”

庭渊:“云晓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父母对他有生育养育的恩情,戏班子对她有知遇之恩,云晓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所以选择自己面对一切,而不是与连生一起离开。

庭渊:“这个故事被创造出来,不单单是在讲爱情,还有权贵对底层百姓的压迫,阶级存在,底层毫无反抗之力。还有连生不信任云晓,觉得她爱慕虚荣……故事的最后,连生到底是在后悔自己当初不信云晓,还是在难过云晓的死,又或许二者都有,谁也不知道,千人千面。”

杏儿哭完了,情绪也稳定了,说道:“这个故事告诉我,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告诉他,不要留下遗憾。”

伯景郁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样。

傍晚返回官驿,与哥舒琎尧一起吃饭。

哥舒道:“快则七天,慢则十天半个月,我这边就要启程回居安城,然后进京处理朝廷的官员了。”

伯景郁有点发懵,“这么快。”

哥舒琎尧道:“中州这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留下守卫就行,京城那边我得尽快回去处理,越快越好。”

哥舒琎尧看向庭渊,“你呢?”

“跟他有什么关系?”伯景郁觉得哥舒琎尧这话莫名其妙。

庭渊没有回话。

伯景郁:“他当然是跟我去西州。”

庭渊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菜。

虽说这些日子,庭渊一直伪装得很好,伯景郁并不知道庭渊已经知道他的心思,可庭渊无法忽视伯景郁对他的感情,能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伯景郁对他的好,他无法视而不见。

甚至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别的其他的东西,一直让他备受煎熬。

哥舒琎尧的行为非常过分,所以这段时间庭渊与他走动得不太频繁。

照伯景郁这个劲头,两个人这么相处下去,庭渊的良心确实难安,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即便他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也无法让伯景郁来承受。

伯景郁送他回后院,两人之间走得很慢很慢。

突然,庭渊停住脚步。

伯景郁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庭渊道:“我想和哥舒一起回居安城。”

“什么?”伯景郁非常震惊,看着庭渊,难以接受。

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良久之后,他闷闷地说:“不是说好了,你要陪我遍巡六州。”

他问庭渊:“你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庭渊也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鹅卵石,情绪也很复杂,觉得愧对伯景郁对他的信任,“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回居安城?我需要一个答案。”

庭渊给不了他答案:“前路漫长又艰辛,我觉得自己无法陪你走下去,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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