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对他们做坏事的惩罚。”
“不行…不行，毕竟收留了咱们。再说了这，全是破烂儿没有价值啊。”乔月瑶的头又开始晃的像个拨浪鼓。
“这样，要不然咱给他们扔点钱吧。那包袱里不还有几块钱么，以后他俩清醒了，这东西咱也算买的不是拿的，他们有了钱可以去买新的嘛。你看这地方即不是城市也不是乡镇，咱俩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万一咱俩还要在这转悠几天身上没有生存必备的东西，在山里是会死在这的。”孟东杰也略感无奈。
乔月瑶想起了前两天路宿河滩的惨状，“那…那好吧。”大小姐叹了口气把包袱打开，里面仅有几块大洋是她买东西时付款后的余钱，平时都是直接赏给保镖的。这几块也是在那个已故保镖的身上翻出来的。乔月瑶只留了两块，心里想着反正山里也买不到东西，留太多也没用。其余都放在了胖老太太身底的棉褥子下。胖老太太对于别人搬动她的这件事情，毫无反应。看来这药是真的没放。
两个人挑了半天，带走了一些能用的东西。除了干菜馒头油灯吊锅菜勺子，还有墙上那丑得不能再丑的蓑衣斗笠和一把黑乎乎的破烧水壶。孟东杰又裹了个小包袱扔在车上。小双轮车挂的叮当作响，像个小杂货铺。乔月瑶原本打算拉着孟东杰让他躺车里，但是被拒绝了。架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乔月瑶身后。若是累了就躺在车上歇一会。
乔月瑶用绳子斜跨在身上，又甩出一根短绳系在腰上。孟东杰看着那小细腰，几乎跟这拉车的手撑杆子一般细。遇到颠簸路段都生怕那杨柳蛮腰撑不住这小木头车的重量。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要好走，只是刚开始的一段路陡峭曲折，但走到后来就越来越平坦。等到了山脚下甚至有一段还是马道。
这赶路的走走停停，转眼又到了天黑。
也不知道是两人走错了路，还是这老夫妻离村子太远。走了这一下午都没看见有一户人家，看来晚上又要露宿山野了。
太阳下山，天色渐暮。
在一个稍微平缓的石头坡边两人决定‘安营扎寨’。带了三个馒头，孟东杰吃了一个给了乔月瑶两个。大小姐看着馒头，又想起了包子…似乎没什么胃口，摇摇头。
孟东杰揪下手里的馒头皮，递到乔月瑶嘴边：“你得吃点东西，本来就瘦。等回到家老板一看我把你饿成了竹竿。还不把我给开除了？看样子等我好了，得给你砍个野猪补一补。”
“野猪这件事儿，你过不去了是吧？”乔月瑶伸手把馒头皮塞进嘴里。索然无味的吧唧着嘴：“等你好了…欸？你会做饭吗？就是炒菜，煮粥煲汤的那种。”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菜。”孟东杰扬起眉毛，似乎有些得意。
“你，你什么都会做啊？”乔月瑶诧异的看着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那是自然，我以前可是开过饭堂的！”孟东杰更为得意。
然后，乔月瑶竟然膜拜一般的跟孟东杰请教到了半夜，孟东杰居然还哇啦哇啦的给乔月瑶好一通传授厨艺。清蒸炒炖、干炸白灼各种菜品，有些蔬菜的名字乔月瑶甚至都没听过，当时乔大小姐还真以为这人的厨艺跟武艺一样好。
很久以后乔月瑶才知道，孟东杰那所谓的开饭堂就是他只管出钱筹备，他二姐夫做菜他二姐洗菜。而他只负责上菜刷盘子而已。
星空璀璨，清风徐来。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两人并排躺在双轮车上。仰望天空满天星斗，偶尔还有流星飞过。乔月瑶赶紧闭眼睛许愿，孟东杰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她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孟东杰盯着她笑着，也不再问。
前半夜乔月瑶数星星，后半夜孟东杰守夜。等到东方泛白乔月瑶呆坐着看日出，给自己足够的精神缓冲。孟东杰疲乏不堪，见乔月瑶坐起来他翻了个身就睡着了。几座大山的峭壁简直就是最好的天然的扩音器，鼾声被传得震天响。山林里的野兽听到这声音，估计都不敢过来偷袭。看看躺在一边的孟东杰，听着炸雷一样的鼾声，乔月瑶翻了个白眼‘你上辈子难道是个雷公么？’。让乔月瑶觉得可笑的是，突然想起以前看过《山海经》里面有一个叫做‘讙’的异兽，据说叫声很大…她都怀疑里面讲述叫声，是不是有模仿某人鼾声描写的。
乔月瑶感觉小推车都被震得发颤…
三个小时后实在受不了这如雷的鼾声，一脚踢醒了正在沉睡的‘猪头’，顿时清晨的山里安静的像是进入了静默。
轻云笼罩在半山腰，看不清山顶。
早饭是干馒头配干咸菜…干巴程度，无以言表。翻山越岭继续前行，还没走到中午两个人就把带来的水都喝光了。然后都渴的像要被煎熟了的鱼。
孟东杰抬头看四周，辨认着方向。乔月瑶瘫在一边的小车上：“知道东南西北又能怎么样？估计没等找到路就渴死了。”
“我没有找路，我只是在找咱们顺流的那个瀑布。”
乔月瑶唰的坐了起来“你想找瀑布？这，能找到么？”
“嗯，没有水源没法赶路。等找到水就顺着河滩走兴许还能遇到人家，实在不行咱俩还漂流算了。”孟东杰手搭凉棚四处望，乔月瑶则是愁眉苦脸的坐在一边。辨认了好半天，孟东杰指了一个方向。也不知道是真的找到了路还是顺嘴胡诌，随后两人放弃了宽敞的大道，又走上了曲折的盘山小路。兜兜转转，沟沟坎坎。终于在日落之前天色渐黑的时候听见了水声。
乔月瑶扯着小车急促的往前赶，连浑身是伤的孟东杰都加快了脚步。穿过一道山谷裂缝后，水声越来越近。直到乔月瑶一脚踏进了水里才发现已经到了一条溪边。
峭壁上有流下来的山泉，孟东杰不行动便乔月瑶先给他撩起一捧，随后自己将水壶接满。又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但这里比昨天还不如。昨天地势开阔有月亮有星星，还算明亮。这地方简直就是漆黑一片。
乔月瑶抓着孟东杰的衣摆，看着四周摇摇晃晃的树枝耳边全是凄厉的风声。也不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这些声音，听得人寒毛直竖。随着太阳落山四周更是幽黑幽黑的，什么都分辨不清。别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是他俩离得远一些都互相看不见对方。乔月瑶现在才知道这可比夜里停电可怕多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几乎不停地打着寒战，想起了不少以前听过的恐怖故事。
过来的时候孟东杰记得山谷裂缝有不少凹陷，其中有几处大的虽然不算是山洞，但是也可以勉强栖身。两个人摸了回去，选了个远离风口的位置把小木车挡在了洞口。架起篝火，烧水煮干菜。乔月瑶出来的时候本来想拿些咸肉，但被孟东杰非常决绝的给否定了。解释的原因肯定是快过节了，给两位老人家留些好一点口粮，人家毕竟也救过咱们的命…但具体理由只有孟东杰自己清楚，那风干了的咸肉都指不定是从什么东西身上切下来的。
孟东杰从小包袱里翻出了一小袋玉米面，抓了两把放在锅里一起煮。
“欸？你什么时候拿的？”乔月瑶闻着玉米的香味，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你搬东西的时候，我怕你不让我拿。就偷偷灌了一小袋放在了蓑衣底下。”孟东杰呲着小白牙。
“这个行这个行。这个香，这个可以拿。”乔月瑶乐的眼珠子都快粘到锅里了。“你这一起煮，能行么？不会苦吧？像上回那野菜团子似的。”想起那野菜团子，乔月瑶依然心有余悸
“不会，我二姐经常做这个。我吃过，不苦可好吃了。”孟东杰眼神坚定且真诚。
两个人美滋滋的守在锅边，本以为能吃顿热面汤，没成想却熬成了一锅愚蠢的浆糊。
玉米面刚放进锅里的时候，瞬间锅里就飘出了野菜与玉米的味道，香气四溢。谁知道刚煮了一会面糊就‘噗’的一下嘣起半尺来高，整好落在乔月瑶手背上。烫得她‘啊呀…’一声一个激灵甩起了手，盛汤的勺子都扔在了地上。孟东杰听到喊声不明所以的伸个脖子探过去看，‘噗’的一下面糊又蹦起来半尺来高。这次真不幸，直接跳到了孟东杰脑门子上。他也被烫得‘嗷’的一声，缩起脖子躲出去老远。然后这锅里就像是地方武装在行军打仗一样，扔手榴弹似的各种噗噗‘爆炸’。其实这就是淀粉不透气，加热之后的自然反应。本来把锅从火上拿下来就行，但看状况好像是有点晚了。这锅里的‘爆炸’越来越厉害，只要凑到‘射程’范围之内，就会被烫出一个大红印子，粘到肉上扣下来就是个水泡。折腾老半天，直到几乎都闻到了锅底的糊味，孟东杰才将手包起来，勉强把锅从火上拿了下来。放在地上等了一阵，这锅里的‘战争’才逐渐平息。两人撅着腚蹲一看，锅里不仅热气腾腾，土锅四圈还焦黑一片。
孟东杰把锅端起来仔细研究了一翻，还是不明所以。“这锅里明明还有汤，面还是稀的。这咋还糊了呢？”
乔月瑶捂着手腕瞪着他“你不是厨子么？这…咋回事啊？”
“一定是这山泉水有问题，这山里的水跟咱们那个井水不一样。”
“还有这区别？”乔月瑶半信半疑又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在远处瞪着眼睛拔着脖子往锅里瞅，像个伸长了脖子的猴。
“当然有区别，这什么食材配什么样的水嘛。有的菜还得用荷叶上的露水做呢。”
这个倒是让乔月瑶想起来，她每天喝的玫瑰露难道就是玫瑰花上的露水？“那，那你这个还能吃不？”
“应该…问题不大，能吃吧。”孟东杰挠了挠被烫红了的下巴“你过来，它不蹦了。”
乔月瑶心有余悸的凑了过来，抓起勺子盛了一勺闻了闻，就是一皱眉。递到孟东杰嘴边“神厨，你先来…”
“它…大概真的熟了，你看这锅都糊了。怎么能不熟呢？”孟东杰对着锅比划着。
“你自我安慰个啥。你先吃，万一你吃完了中毒之类的我还能救你，我要是中毒了咱俩都完蛋了。”孟东杰看乔月瑶说这话时的表情竟然无比真切。
“但是它，热啊。”孟东杰清了清嗓子。
乔月瑶端到自己嘴边吹了吹，又端了回去“来…”
孟东杰咧了咧嘴，闭着眼睛咽下一口：“还行，还可以。你尝尝。”
乔月瑶看他没事，自己也啯了一口。又涩又苦不说还一股糊味。两个人嘴咧得像吃了八十斤苦瓜。简直不要太难吃…
饿得急了，再难吃也得吃。
乔月瑶捏着鼻子灌了几口，这东西不仅味道不怎么样，口感也差的出奇。放进嘴里粘在牙上根本弄不掉，咬起来口感奇差实在是没法下咽。
孟东杰就像个没有味觉的人，捧起锅就开吃。一锅米糊刚开始还是稀的，端起来可以吸溜吸溜地往嘴里倒，但吃到后来就变成了一锅黏糊糊的‘玉米坨子’。拿也拿不起来，倒还倒不出去，最可气的是勺子插进去拿出来时它粘在勺子里变成一大块，根本没法下嘴。扔了又可惜，最后孟东杰只能用上了手。
画面毫无美感，简直不能直视。让本就没有食欲的乔月瑶皱着眉扭过头，祈求晚上睡觉不要做梦。
有了篝火四周明亮了不少，安全感十足。进山谷的时候天色已晚，也不知道这里地形如何。
孟东杰见乔月瑶怕黑，便不让她离篝火太远，自己架着拐出去找柴火。乔月瑶看着拿回来的干柴打量许久，看似竹子但又没有竹子结实，顶端还有个棉花棒。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枯萎的植物，扔进火堆里不仅劈啪作响，还略带一丝好闻的草木香味。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一点起来，四周连蚊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