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啦安啦~这一批机械鹰隼, 除了领头的是E，和小橙子同阶，后面的通通都是F, 视线都被小橙子的隐匿结界隔断, 看不到我们的，放心啦~”
青色的苍耳籽小小一颗，粘在乔叶的外套上、毛衣上，汇报完关键信息后就捏出小手小脚，两手举过头顶，像鱼一样跃入水中, 在水中深潜了一会儿又浮上来, 在湖面上仰躺着, 两手垫在脑后，咯咯笑着踢着水荡来荡去。
见乔叶望着飞过去的鹰隼陷入了沉思, 小苍耳将小手捏出一米长, 趁她不注意、像粘爪一样将她提在手中的棉拖拽到水中。
“啪啪”两声，棉拖砸到水面上，溅了乔叶一身水。
七八个苍耳籽一起从水下潜出来, 几个扒在鞋头，几个拿枯枝当桨，嘿呦嘿呦齐声喊着将“小船”开出去，随着棉拖吸水变得越来越重、完全没入水下后, 小苍耳没了玩具, 挂在枯枝上齐声叹气。
“如果是塑料拖鞋就好了~”
“快点到夏天吧, 夏天就穿凉鞋了, 我还没见过夏天呢。”
“想见 1。”剩下的小苍耳看着天空满目憧憬地举起了右手, 好像通过表决后, 夏天明天就到了。
乔叶心里担心着那只A阶的机械鹰和卫亭，耳边也没漏过小苍耳的话，转身回了屋里，套上了一双运动鞋，又从鞋柜里拆出几双崭新的浅蓝色塑料软拖，扔到湖面上。
几个小苍耳欢呼一声、争先恐后爬上悠悠荡出去的拖鞋，在湖面上划着枯枝、推开小小的波浪将船齐心协力地撑出去。
衣服上还粘着几颗苍耳籽没下去玩耍，乔叶扯了扯，没扯下来就任由它们去了，抬起脚尖试探性地点了点湖面，湖水瞬间像退潮一样飞速落下，露出干燥坚硬的地面来。
乔叶干脆利落的一脚踩下去，大踏步往外走，她要先看看植物们的情况，然后给蘑菇们找一段枯木寄住，这样它们就不会天天晚上去乘电梯，再摸清卫亭的动向，以便提前想好对策。
花田上的郁金香嫩芽整整齐齐探出土来，只是凑近了看叶片上似乎有些淡淡的斑点，有几分花叶病毒初期的症状，可能是要打农药了。
乔叶打算等忙完了，去庄园后面那排小屋找一找农药和专业的农具。
走过一亩一亩的花田，郁金香的品种都换了好几茬，直到走到风车下，乔叶才找到几截枯木。
天空高远，风穿过一望无际的花田，凉丝丝的扫过她沁出汗的额头，发电机的风轮也慢悠悠的转起来。
乔叶双手叉着腰，就地坐下，从毛衣上揪下一颗小苍耳后展开，在平板上十指快速敲下了一串指令，画面上立刻显示出刚刚那批机械鹰隼的飞行轨迹和信息。
[鹰隼雁阵]运转中
航向：西北
天赋：视觉共享
等级：F/E
生命力：45/100%
综合值：40/100%
西北方向，那不是和乔卉一个方向？
乔叶有点紧张，但看了看雁阵的生命值——不到50%，又稍微放宽了心，猜想雁阵应该遇不到乔卉就要返程，她们一行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碍。
知道雁阵的动向后，乔叶手指几下敲击平板切换界面，在等待界面跳转的过程中，放下的心又渐渐提起来。
时间：20X1年2月15日，上午10：39
地点：海岛基地实验厂
巨大的玻璃温室里，地上纵横交错的铺满了透明的能源线，能源线交织的结点上都绑着一颗绿色的中阶晶核。
不多时，一群机械鹰隼被放进来，领头的是一只E阶鹰隼，体型也格外庞大，身后跟着无数的F，耸着肩、大摇大摆地走进温室，各自间隔了一米，两爪抓住能源线，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的在透明的晶线上站好，时不时抖抖爪子、扇扇翅膀、晃晃脑袋，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小动作不断。
待所有的鹰隼站好位，能源线上的绿色晶核一齐放出盛大的光芒来，玻璃温室外都被丝丝流动的绿芒环绕。
在那阵绿光后，所有的鹰隼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收起了翅膀，眼神凝固，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一股股绿芒从晶核上传输到鹰隼体内。
乔叶随意双击了一只机械鹰，界面上立刻跳出它的信息。
[机械鹰隼]快速补充生命值中
天赋：视觉共享
等级：F
生命力：5/100%（ ）
综合值：50/100%
乔叶又点了点画面中其它机械鹰，都显示生命值在快速回升。
“咔咔咔”，一阵阵好似岩石风化、碎裂的声音响起，绿色晶核化作浅白的齑粉撒了一地，满地的机械鹰大力扇了扇翅膀，无数棕黑的羽毛一齐在温室里扬起来。
温室顶部的玻璃平层缓缓掀开，生命值回复到90%以上的鹰群耸了耸肩胛骨、弹了弹腿，一齐张开翅膀从温室飞出去，在半空中组成巨大的雁阵，飞出海岛基地执行新的任务去了。
乔叶调出雁阵的飞行轨迹——
航向：冬北
预测目的地：太平洋东岸北美诸国
没往西岸飞来让乔叶松了一口气，但这个基地似乎是在全球范围内掠夺资源。
突然，画面外围传来两声响亮的鸣笛声、车轱辘缓缓压过地面的摩擦声，还有越来越清晰的抽泣声和尖叫声。
乔叶朝着声源方向稍稍拖动了一下视频，见到了熟悉又残忍的一幕。
卫亭双手插在兜里，半只脚掌踩空，站在几百米深的尸坑边缘，愉悦地朝下看。
坑洞里的尸潮像蚂蚁一样密集堆叠着，无数丧尸朝着陡峭光滑的岩壁往上攀爬，往往爬不到一半高度就掉下去，重新砸进翻涌的尸潮中。
好不容易有只丧尸快要攀上顶，卫亭右脚轻轻蹭了蹭地面，一阵尘埃扬起，在空中悬浮了片刻，像导弹一样疾速射向那只丧尸。
乔叶看不清他的攻击方式，只看见画面里，那只丧尸身上凭空出现若干个碗大的血洞，在岩壁上撑了半秒后，重新砸回坑底。
“废物。”卫亭轻笑了一声，从衣兜里伸处手，向身后比了个手势，“下。”
身后的人战战兢兢确认道，“这一车都是B阶以上的异能者，就这么倒下去炼尸，是不是太可惜了？”
卫亭听完，好笑地挑了挑眉，左脚为轴，慢悠悠转了个身，朝向那个汇报人，好奇道：“晶核这么缺，没有高阶异能者，怎么炼出高阶丧尸来呢，没有高阶丧尸，又怎么炼出更强的异能者呢？”
“再说了，当初扔我下去时，高主管可没劝劝手底下那帮人啊。”卫亭笑嘻嘻的说完，啪啪拍了拍高宏的脸，“还是说，车上有主管的熟人吗？主管指出来，我一定通融。”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您说得对，您说得对，您说得对……”高宏将腰弯得更低了，吓得语无伦次、冷汗一层接一层冒出来。
“真的没有吗，不如？”卫亭给他整了整领带，笑得更开心了，好似想到了什么新玩法，“你替他们下去？”
话音未落，卫亭展开左手臂，右手扯着他的领带，仰身倒入几百米深的坑洞。
乔叶：！
两个人都下去了，乔叶连忙切换镜头，卫亭手中提着一个疯狂颤抖的肉球疾速下坠，坑底的丧尸欢天喜地的张开双手迎接他们。
在离坑底尸群不到半米的地方，卫亭倏然停住，将手中提的肉球在丧尸疯狂乱抓的手里转了转。
淡黄色液体从蜷成一团的肉球上滴滴答答落到丧尸脸上，卫亭见状，弯下腰开始疯狂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卫亭揉了揉笑酸的脸颊，食指掸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拎起那个晕厥的肉球，脚尖在丧尸的头盖骨上轻轻一点，飞出了尸坑。
这个人，他是疯子吗？
乔叶心中极度震撼，呆滞了一会儿，才将画面从坑洞里重新切回地面。
卫亭拎着那个肉球，飞上坑顶，面无表情的往地上一扔，左手轻轻一抬，“下。”
副主管两条小腿疯狂颤抖着，一句话不敢说，利落地将垃圾车的轿厢升高，倾倒完一车异能者后，哆嗦着拖过昏迷的主管，爬上车，从实验厂飞似的逃了出去。
卫亭似乎是玩够了，整个人倦倦的，双手插进兜里，漫不经心的往实验厂内部走。
实验厂深处是几十个并排的实验室，随着卫亭一个个走过去，乔叶点了点想看看里面在研究什么——
页面上突然跳出一个巨大的感叹号：警告！权限不够！
乔叶又点了点相邻的几个实验室，都被屏蔽在外。
卫亭在最末一个实验室停下来，右手叩了叩特殊材质建成的墙面，“研究得怎么样了？”
墙面上立刻浮出一个电子显示屏，一个戴着橡胶帽、套着医用手套的研究人员出现在显示屏上，满脸抱歉：“这种植物和异能者很像，具有传统的空间储藏异能，以及罕见的空间折叠、空间瞬移功能，随着阶级提升，可能会觉醒时空隧道的天赋，目前还没找到大规模繁殖的方法，基地也没发现类似的植物。”
“尽快找到它的种植者可能会有办法。”显示屏上的人补充道。
卫亭“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乔叶从听到空间开始，就一直不停的戳那个实验室，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躺着她的南瓜。
一次一次被屏蔽在外面后，乔叶从平板里抬起头，看着头顶缓缓转动的风轮，长长叹了口气。
想起卫亭刚刚提到的“被扔到尸坑里”，乔叶暗了暗眼眸，末世里活到现在的人，变态的、正直的，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求生，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相比起来，她真的很幸运了，只是这种幸运不知道在哪天就会戛然而止。
搁在耳朵后的碎发一缕一缕滑下来，痒痒地挠着她的侧脸，苍耳的小手软软的、凉凉的，知道她心里在着急什么，它伸出一个指头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叶，卫亭在末世初期是A阶空间和金属双系异能者，他不是靠灌晶核进阶的，你要看看吗？就是过程有些血腥。”
乔叶重重点了点头，平板上慢慢浮现出卫亭的进阶过程。
异能者集中营里，不管男人、女人都在疯狂逃窜，巨大的机械抓手一次次从头顶伸下来，吊起一撮人就扔到垃圾车里，卫亭刚把撞到他脚边的小孩推到抓手够不到的地方，整个人就被机械臂凌空吊起。
装满一车人后，布下结界的车厢快速闭合，飞速运往实验厂。
卫亭没有逃过从垃圾车上被倒入尸坑的命运，在坑底数个日夜里，面对无穷无尽的丧尸他没有胆怯过，但是每隔两个小时就有新的一车异能者被倾倒下来，这些异能者从和他背靠背战斗、相互鼓励要一起爬出尸坑，到沦为丧尸，永远不超过两个小时。
在新一车的异能者掉下来前，活下来的永远只有他一个。
一次次亲手杀掉上一秒还在并肩战斗的兄弟，一次次从相互鼓励到只剩下他一个人，卫亭渐渐觉得，与其看掉下来的异能者沦为丧尸后他再杀掉它们，不如他先杀了他们吧。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在那个坑底，他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精神力，到最后杀光坑底的数万丧尸，力竭后倒在尸山里时，已经从A阶提升到了S阶，并且展开了全部的异能领域。
实验厂负责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亮晶晶地马不停蹄将他从坑底捞出来，关进特质的铁笼和目前世界上唯一的一只S阶丧尸搏斗。
卫亭赢了。
丧尸的手捅穿了他的左胸，抓住了他的心脏。
可他挖出了它的晶核。
他又一次突破极限，进阶到了SS。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地笑了几声，觉得做人好累，以后不做人了罢。
*
暴雨骤至。
手上的苍耳平板自动合拢，像毛巾卷一样向左拧了拧、向右拧了拧，将湿漉漉的水挤掉，重新变作一颗小小的苍耳籽，掀起一小片乔叶的外套下摆，在下面躲雨。
过了一会儿，跑出屋子很远、找不到躲雨处的小番茄也来了，小土豆也来了。
“这里这里~”苍耳踮起脚尖招呼它们过来，小土豆和小番茄听到声音后也钻了进来，拿着一小截枯枝撑住外套下摆。
外套吸饱水后，雨点砸在上面，发出好听的嘀嗒声，小土豆、小番茄、苍耳籽排排坐在顶棚下，一边听雨，一边叽叽喳喳聊着天。
乔叶呆坐了很久，动了动右手想摸一把贴在脸上的湿发，发现右侧的外套像小小的遮雨棚一样被拉开撑起来，她弯腰看了看小雨棚下面——
小植物们盘腿坐在雨棚下，湿漉漉的呆毛贴在额头，眼睛亮晶晶的，一个个伸着小手在接外面飞溅的雨丝。
乔叶轻轻放下右手，抬起左手抹了一把下巴上不断滴下来的雨水，将贴在脸颊上的湿发捋到耳后。
雨越下越大，泥地里咕噜咕噜冒起了泡，乔叶一把抱起外套下的植物，在衣服里裹好，另一只手垫在脑袋上，站起来沿着屋子的方向跑去。
花田里的泥喝饱了水，又黏又滑，乔叶鞋底的泥越黏越厚，跑到半路，她忽然像被开了避水buff一样，落下来的雨还没到头顶就自动向两边滑落。
湖水分开两边，乔叶一冲进屋里就将湿衣服脱下来，冲进淋浴间，将巨大的浴巾兜头盖在又湿又泥泞的植物身上。
等她吹干头发站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雨还在哗啦啦的下，从玻璃上一道道滑下。
同样被淋了个湿透的小植物们已经将浴巾擦得半湿不干，白白黄黄，四个小土豆抓住浴巾的四个角，将它抛起落下、抛起落下，小苍耳在上面粘住毛巾的绒绒，小番茄在下面钻来钻去躲藏追逐。
乔叶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雨，A级的机械鹰隼似乎只有卫亭身边那一只，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批量生产的E和F，靠橙子的隐匿结界就足够了。
她让小苍耳重点标记了那只A阶鹰隼，时刻关注它的动向。
至于卫亭是怎么进阶的，她甚至不太想回想那一段画面。
这次她也及时喝了999感冒灵，但她还是着凉了，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咳嗽了两三天后，开始鼻塞喉咙痛，感冒越发严重起来。
这期间，连绵的雨丝也一直没停，她不担心她自己种的植物——雨下的大了，它们就一齐乘电梯、涌进五楼宽敞的影院室，等雨小了，它们又跑到外面嘻嘻哈哈、踩水玩耍。
她担心的是这里几十亩的郁金香，等雨停了，不等花叶病毒将它们啃完、它们的鳞茎就已经泡烂了，还有那个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说的话——
“尽快找到它的种植者可能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