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犬最大的特性就是忠诚和看家护院，从它被穆山河捡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把穆山河这个给了它一饭一宿的人认定为主人了，所以它才会不离不弃地守候在这里。
当然，以上是人类对于狗子的看法。
实际上，有可能是它知道这里可以遮风挡雨，又没关门出入无阻，所以把这里当成了它的地盘也说不定。
毕竟狗的心思，鬼都不一定能知道。
冬天虽然寒冷，让人的行动束手束脚，但好处就是食物能有更久的保质期。
打开冰箱，发现除了蔬菜有点发黄以外，忘记放进急冻的肉类也没有异味，应该还能吃。
“开饭喽！”
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气，狗子早就已经口水直流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安静地坐在厨房门口，等着穆山河的投喂。
一声开饭，狗子的眼睛都灵动了不少，它虽然还听不懂人话，但它知道吃的来。
一人一狗狼吞虎咽地把面条消灭干净后，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
“希望今晚不要再发生什么幺蛾子才好……”
隔着玻璃窗，看着门外的漆黑，穆山河心悸地低语了一句。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不是在做噩梦，就是在做噩梦的路上，每一次梦醒之后，他都像是樯橹了三天三夜一样浑身乏力。
那种感觉是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加上今天发生的一堆破事，此时的他已经筋疲力尽。
或许，见到鬼了也不一定还有逃的心思。
累了。
毁灭吧。
他看着放在茶几上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铃铛，有点头疼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肯定会出现。
“在吗？”
穆山河说出了这句让无数人都有点抓狂的话，而网络上则有很多人会斗气地回一句“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十年都还在。”
但是，李俊雄是真的不在了啊！
铃铛没有反应，穆山河也心怀侥幸地认为，难道在这里他不敢现身？这样的想法。
等了很久，李俊雄确实没有出现，他才呵呵一笑地松了一口气，身体向后一躺，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呵……呵……嗬……啊！！！”
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便因为余光看到的人影强制打断，甚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给呛死，最后便是日常任务一样的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刚靠在沙发上，余光便看到耳边蹲着一个惨白的人影。
没错，就是蹲在他的耳边，仅有一指之差！
穆山河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目露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鬼东西。
只见李俊雄蹲在沙发靠背，一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原本就瘦小的身体，现在看上去更小了。
他并没有因为穆山河的过激反应而表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和举动。
反正那双可怕的眼睛，也不需要刻意去表露。
但是比起昨晚第一次相遇，眼中的怨毒和恨意倒是淡了不少。
并不是他的怨念变淡了，而是在面对穆山河时，他刻意收敛了一点。
只是，被他面无表情，脑袋不动眼珠子地盯着，也足以让穆山河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哈……嗨！小盆友，我们又见面了……”
穆山河也担心自己的过激反应会让对方产生不好的想法，所以硬着头皮强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
只是他僵硬的表情和磕磕碰碰的话语，还有那张要哭不哭似笑非笑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李俊雄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他却破天荒地朝穆山河点了点头，这可让穆山河顿时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他是真的没有感受到李俊雄的恶意。
“今天，是你帮了我吗？”
穆山河不是蠢人，在回来的路上，他也意识到那中年警察表现出的异样，那种藏无可藏的恐惧，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而他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能让一个穿制服的表现出那种恐惧是不可能的，而且看对方的架势，在这个小镇里应该有着极高的权利。
那么唯一的解释，他害怕的，就只有李俊雄这种足以让所有人都会恐惧的鬼魂了。
而他身上唯一能让人害怕，也就只有这小朋友的存在。
李俊雄再次点头，这让穆山河感激之余又深感五味杂陈。
虽说是李俊雄出手帮了自己从羁押中解放出来，但他之所以会落到那等田地，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李俊雄的事。
所以他此时的感受的复杂的。
“谢谢你，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你的愿望的！”
穆山河这次的笑容自然了很多，诚恳地朝李俊雄道了一声谢。
不过想象中李俊雄露出感激和感动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疑惑地宰了在脑袋。
穆山河也不禁跟着歪了歪脑袋，不理解李俊雄为什么会是这个表现。
穆山河因为李俊雄的回应，心里对他的恐惧也减弱了不少，一人一鬼竟然就这么荒诞地对视着，场面和谐却又诡异之极。
“呜呜呜……”
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吃饱喝足的狗子也看到了李俊雄的存在，竟然胆大包天地朝他低吼了起来。
“嘤嘤嘤……”
但可惜，终究是只小奶狗，被李俊雄一个眼神就吓得屁滚尿流，哭哭啼啼地躲在沙发底下不敢再出来。
“嘿嘿……”
看着这异常和谐的一幕，穆山河突然感觉，李俊雄是真的不再那么可怕了，有这一鬼一狗在，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枯燥无味。
“我先去洗澡，你待在这里别乱跑。”
穆山河的语气温和地，叮嘱这个看上去变得像是人畜无害的小朋友一句，随后便走进了浴室。
只是，他没看到的是，李俊雄的脑袋竟然来了个180°的旋转，目光一直追寻着穆山河的背影！
那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也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刚走进浴室脱掉衣服的穆山河狠狠地打了个抖，看着身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暗骂了一句。
刚抬起头就又被吓了一跳！
“李俊雄，你怎么进来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短暂的相处，又或许是因为李俊雄的回应和今天的帮助，穆山河气急败坏的朝着突然出现在镜子里，一脸诡异笑容的李俊雄叫骂了一句。
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有点得寸进尺，要是把这小朋友惹怒了咋办？
幸好并没有发生不可控的局面，李俊雄见到穆山河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多，似乎恶作剧的成功，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见状穆山河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了这小朋友可不一般，他生前是货真价实的熊孩子！
死后变成淘气鬼，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熊孩子！”
穆山河低声骂了一句，但嘴角却掀起了一丝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弧度。
接下来就是这一大一小的“互动时间”，不管穆山河在哪里，李俊雄都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穆山河的身边，以各种出其不意的角度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中。
结果当然是穆山河一次次被吓到，一次次笑骂。
小小的管理室里，却因为一个小孩子的鬼魂而变得热闹非凡。
虽然穆山河有点鸡飞狗跳的狼狈样，但也因为这一次次“打闹”，他跟李俊雄之间的距离，竟然莫名地增进了不少。
他们之间虽然还会存在着人鬼之别，但穆山河心中的恐惧却能被他压制下去，甚至偶尔还会认为，李俊雄其实只是个普通的爱闹腾的小孩子罢了。
最关键的是，穆山河还不会，也不敢真的朝李俊雄生气，在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两者的关系越发的和谐。
其实，这或许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互相吸引吧。
假如李俊雄还在生，穆山河肯定不会跟一个小屁孩有这样的交集。
但穆山河本就因为家庭情况和性格，导致他在职场里一直都不受待见，也没有什么朋友，虽然他从来不说，也不会觉得自己孤单，但长久以来的形只影单，他的心中也是积攒了不少孤独的情绪。
李俊雄更不用说，在最敏感的年纪，因为家庭的偏离教育，导致他的为人处世的观念发生了偏差，成为了班里甚至是学校里，人人都讨厌的捣蛋鬼。
不管是班主任的刻薄，还是同学们的疏远，在梦中穆山河都见识过。
加上小小年纪就惨遭杀害，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对他报以怜悯的情绪。
因此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导致了他们这段特殊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和谐。
不过穆山河是真的累了，打闹了一会儿之后，就钻进被窝，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李俊雄的那个铃铛，也被他再次绑在了门把上。
独留下李俊雄和小雨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穆山河也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没有敲门声，没有噩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你终于回来了呢，要是再晚一点，你可能就会有大麻烦了。”
苍老且沉重的声音从某个地方飘散开来，槐安公寓的各个角落里，似乎变得不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