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的表情已经完全从惊恐变为了麻木，好像在她的面前逝去的并不是人的生命，而是地上随便踩死的蝼蚁。
换句话说，也许在那诡异的触须面前，人类的命就是和蝼蚁一样低贱。
“快……快跑吧……别看了，”
陈玉的话从口中吐出，她自己都很惊讶，自己竟然没有更多的恐慌，她的语调平静的可怕。
可万宇完全是两幅不同的面孔，他依然趴在丛堆里，扒开叶片死死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触须的尖端洞穿这些原始部落的土著。
他们身上有各种各样的彩绘条纹，应该是部落的习俗，而酋长的头上还带有羽毛头饰，那羽毛和他们的条纹有着相似之处，淡蓝色的。
鲜血洒在条纹上，红蓝相交，仅次于黑白的互相对照。
画面看上去会引起人视觉上的不适，因为红蓝两色本就是极端对立的，互相泼洒只会影响人对色彩的感知。
“这种祭祀方法，我从树上看到过。”万宇突然语出惊人，表情凝重，“在图书馆里，有一本古旧的书，上面记载了一些古代文明的血祭和活祭的方式。”
“古代文明？”陈玉看向旁边的【神秘学家】，“可这不是原始部落吗？”
“正是因为是原始部落，所以可能还保留有一些古代文明的遗迹和技艺，其中就有关于祭祀篇章的记载，在亚马孙河流域里，能够在这片雨林中找到关于玛雅文明的记载，很多的历史遗迹正是那个文明的象征。”
“玛雅文明……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会在今天……”
“那就说明……”万宇屏息凝神，“说明……古代文明，恐怕都要开始回归了。”
“古代文明？回归？万宇你是不是因为被吊起来脑子充血弄的不正常了？”陈玉不知为何，心头闪过了一丝的慌乱，“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应付不过来，不要整这么神秘好吗？”
“……”
万宇果然沉默了。
在那祭祀的空地里，已经只剩下几个人跪拜在原地，重复着刚刚一切的过程，前一个人死了，后一个人就上前，触须收割着它们的生命，就像是镰刀无情地划过麦穗，秸秆被斩断，血液没有溅出来，似乎都被供养给了那粉色的血肉块。
“他们是在，复活什么东西……而那样东西，是象征着古代文明的某种神祇……”万宇很凝重地说，“等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阻止仪式。”
“啊？”陈玉蒙了，“你要阻止仪式？怎么做？”
“等最后一个人准备上前的时候，直接带着他跑。”
万宇的眼睛直接放在了那队伍的最后一人，而现在也只是剩下了五个人而已，落在队伍最末端的是一个穿着兽皮衣的黄瘦女孩，脸颊两边画着迷彩妆，耳朵上夹着一根红斑点羽毛，相貌秀丽，但因为看上去营养不良，所以身子骨十分瘦弱。
“为什么……为什么阻止最后一个就能破坏仪式？”陈玉疑问道，“这种仪式会因为少一个人而被毁吗？”
“通常来说不会，但是我知道，这个仪式最重要的是祭品，也就是说，所有被打为祭品的东西，都要在这尊神明面前献出自己的生命，可如果……有一个祭品跑了，那么仪式的神圣性就会遭到严重破坏。”
万宇沉默了一会，又看着一个人去送死，缓缓开口：“我的父母……就是因为被卷进了这种仪式才死的。”
“……”
陈玉的表情有些抽搐，她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万宇在大学后跟疯了一样恶补神秘学和各种诡异事件的调查资料，原来是因为他的父母……
也经历过跟眼前一样的事情吗？
“我父母是被洗脑了，被一个所谓的福寿神明教会给拉了进去，里面的司祭一直对我父母洗脑，说只要到时候进行仪式就能让家庭重新振作起来……所有的欠款都会慢慢被填补……”
陈玉沉默着，她也听出来了万宇的家庭以前恐怕没有那么的平和。
“父母也只是为了家庭着想，一时被蛊惑心窍，到最后，他们拉着高中生的我来到一个偏远山村里，进行这种诡异的仪式，还一直告诉我千万不要跑掉，跑掉的话仪式会被破坏……可父母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神龛面前送命，他们在最后关头反悔了，直接推着我离开了仪式，而他们则是被……那诡异的东西……拖进无尽的黑暗里……”
“我想，这个世界就是有些我们人类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万宇说，“当年我跑了，所以这一次，我也要破坏仪式，也要救人。”
“原来如此。”陈玉有些懊悔，没想到万宇想的反而是比她多的，而她和那些无知的路人一样，听风就是雨。
嗤——
触须增加了。
原先只有一根触须从神龛的盒子之中钻出来，可这一下有足足三根触须从盒子之中飞出，它们在空中摇摆，似乎是在庆贺自己的降临。
四周的鸟兽在闻到那股诡异的气息时就已经逃跑了，而万宇和陈玉再迟钝，也闻到了一些血肉的血腥味，以及像是混杂着各种泔水、垃圾混合物的恶臭。
可排队的人没有一点表情，他们的表情也并不像是在忍耐这种气味，而是把这种气味当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区分点。
同时，三根触须飞出，洞穿了那女孩前面的三个人。
“就是现在！”
万宇跟旁边的陈玉开口：“你出去开路，我在后面跟着你！”
“好！”
说时迟那时快，万宇直接冲出丛堆，一把将女孩扑到。
“唔！啊！”
女孩惊慌地喊道，可万宇也不给她抱怨的机会，直接把她包起来，往丛林深处跑去。
陈玉在前面找着能够寻找的路，她一扭头，却发现那三根触须连血肉都不吃了，正在往万宇的身后袭来。
万宇扭头，躲开了第一道攻击，地面被那血肉砸出巨坑，尘埃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