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临仍旧不曾给对方把脉，只是将癌症老哥上下打量一番。
虽然老哥一副已经对生死看淡，无限摆烂的人生态度，但叶君临还是从他穿着上察觉到一丝丝生活上的细节。
有些发黑的上衣领口，沾着已经干了的白色牙膏。
这证明他每天还会刷牙。
手上戴着年代老旧，指针已经不再转动的手表，或许是亲人送的，哪怕是坏了，他仍舍不得丢掉。
掌心有些茧子，并非长时间使用兵器或者持枪所导致，更像是长久握着某种弯曲的握把。
腰部与下盘肥大，缺少锻炼，整个人显得极为臃肿。
老哥见叶君临迟迟不开口，不免苦笑摇头：“还以为你能有两把刷子，唉，也对，胃癌这玩意，那些大医院的大夫都没辙，让我保守治疗，你这一个小中医馆，又能做什么？”
说着，胖子老哥就要起身。
这时，叶君临却不急不躁地开口：“你确诊胃癌多久了？”
老哥回头轻飘飘地看了叶君临一眼，只是头脑转过来，身子却还保持着要往相反方向走的架势，想了下随便道：“大概两三个月了吧，大夫说是晚期。”
叶君临不由得笑出声：“胃癌晚期，你每天还在跑出租，没有接受治疗，没有住院，换做是一般人，现在骨灰都已经入土了。”
老哥一脸错愕，嘴巴开合两下，喉咙发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君临看了一眼木桌前的椅子。
老哥将信将疑地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叶君临从口袋里掏出红金陵香烟，顺便把打火机也一并推到对方身前。
反正都已经是癌症晚期，老哥索性也就耐心地点起烟来：“瞧你这意思，我还有救？”
叶君临给自己也点上一支，吧嗒两口：“何止是有救，你见过确诊癌症四五个月，还能胖到一百八十多斤的人？”
老哥顿时愣住，夹着香烟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眼里闪烁出难以置信的亮光，张了张嘴：“小兄弟……你……你把话说清楚，我是不是没病？”
叶君临不加掩饰道：“你的家庭情况应该不好，估计是离过婚，甚至出门前没有人提醒你衣领上的牙膏，可你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每天卖力工作，估计是为了孩子上学？所以，你这个胃癌，也并不是在所谓的大医院检查的吧？穿刺活检做了吗？”
老哥一脸懵逼，震惊于叶君临仅仅是看了几眼，竟然就能把他的家庭情况摸清。
紧接着，他摇头：“活检？那是啥玩意？”
叶君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你没病，所谓的胃癌，不过是误诊，就算是淮州的大医院，在没有经过穿刺活检的情况下，也无法百分百确定就是癌症，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老哥不相信这是真的，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嘴巴张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确定？小兄弟，你甚至都没给我号脉！而且我明明经常胃里不舒服……”
叶君临又吸了一口烟，指着他的嘴巴道：“老哥，你那是肠胃的小毛病，是幽门螺旋杆菌，你刚坐下一开口，那股口臭就给我熏得呛眼睛，去医院随便查一下就知道了，数值查过四的话，不想治也无所谓，想治疗就杀菌，果胶铋甲硝唑奥美拉唑啥的，吃一吃，但得遵循医嘱。”
这一连串的话，让老哥彻彻底底地惊住，好半天都没有起身。
叶君临催促道：“没事了，我说你不是癌症就不是。”
他目光越过司机老哥，看向四周已经围上来的不少人，直接吼了一嗓子：“还有没有要看？今天回春堂义诊，完全免费！”
最后，司机老哥一边道谢，一边感动地离开。
叶君临这一番操作，倒是让周大夫刮目相看。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认可，便开口对薛教授道：“人家说自己是胃癌，叶君临甚至都不曾检查，就能断定那人没病，这实在是有些胡闹。”
薛教授却在旁边取笑道：“老周，我说过，叶先生医术可了不得，他说那人没病，便一定没病，你心里不认可也没关系，我们拭目以待。”
周大夫微微哼了一声。
有了第一个参加义诊的患者，开了一个头，就会有另外一个。
是一位奔波劳碌的中年母亲，带着一面黄肌瘦的小男孩。
中年母亲有些局促，让孩子在椅子上坐下来后才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大夫，这里看病真的不要钱吗？”
叶君临微微颔首，瞥了一眼小男孩，不由得皱起眉头：“先不说病症，你这孩子现在太缺营养了，他才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肉蛋奶不能少。”
他又看了一眼中年妇女，瞧着她的穿着也不怎么样，就低声道：“上报社区家庭情况，每个月有补贴，足够供给孩子的吃喝。”
话锋一转，叶君临开始说孩子的病情：“支原体衣原体感染，中药用金银花、白头翁、地肤子，清热解毒，西药就蒲地蓝等。”
此话一出，周大夫眼睛瞬间眯起来，下意识地轻微点头。
但她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心里稍微认可了叶君临，瞬间又换上了冷脸。
她这样子，完全被薛教授看在眼。
母子俩离开后，叶君临继续道：“下一位！”
不曾想，这次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的人，从外表上来看，竟然是一位成功人士。
金丝边眼睛、油头、西装。
只是他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无比消瘦，走起路来脚步极为虚浮。
因为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西装男还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大夫，我其实是那里……”
叶君临撇嘴，不屑一顾：“常年酗酒熬夜，常年泡吧，常年约小姑娘，阳痿加HIV，你这种人，没救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还结婚了，你老婆也已经被你传染了，害人害己。”
“你这种人，我看都不想看，再见。”
“下一位！”
两个老人见此情形，都有些尴尬。
他是怎么看出来那男人私生活混乱的？随便瞧几眼，就把所有症状都查出来？
这也太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