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也能踩雷吗？！
她家人的遭遇，也和自己有关系吗？
不是吧？
世界上有这么十恶不赦的人吗？
虞寺不敢和芸慈硬碰硬，毕竟现在芸慈正在不住冒黑气，模样可怖。
“骗子。”
芸慈低着头，目光凶狠，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从腰间垂下，蜿蜒到地面，随后顺着地面流淌，纷纷朝着虞寺攻去！
虞寺急忙躲避。
可芸慈的头发太多，无孔不入，虞寺手里除了门神像，又没有其他的进攻型武器，就导致她现在避无可避。
头发不知不觉，已经缠上虞寺小腿。
那头发并不柔软，也不知是由什么组成，虞寺小腿传来皮肤割裂的刺痛感，像是被一条涂满了毒药的蜈蚣，给爬便全身。
疼！
虞寺抬头，正好对上芸慈的脸。
她漂浮在半空中，头发像是一张蛛网，她是蛛网中心的蜘蛛。
眼里还在不停滴血，声音带着浓烈仇恨。
“于宝儿……这是……你欠我的！！！”
说着，双手成爪，并拢朝着虞寺抓来！
虞寺瞳孔一缩，嘴皮随之一抖，藏在喉咙里面的声音，便压抑不住：“我欠你什么？我压根都不认识你！”
刺痛扰乱了她的理智，虞寺有些烦躁：“冤有头债有主，于宝儿早就死了！死了！！这么多年，骨头已经化成灰，现在你的仇人是莲若，不是我！”
“闭嘴！！”
芸慈尖叫着，像是烧开的水壶，极度刺耳，叫虞寺怀疑，自己耳膜快被震破。
不知几时，她的鸣叫渐弱。
温柔男声从窗外传来，“芸慈，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
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慈悲。
可更多的，是愉悦。
愉悦这里的一切，被他所发现。
虞寺猛得抬头，只见得一道淡粉色的身影，穿透墙壁，缓缓走来。
来人穿着淡粉色长衫，扣子并未完全扣起，露出纤细锁骨处。
正是莲若。
刚刚在万居巷里还穿黑西装，回个花船的功夫，还去换了套衣裳。
臭美。
虞寺试图往后靠，可芸慈的头发，像是带刺的锁链，挂着她的肉，只是轻轻一动，便疼痛难忍。
现在的局面，已经脱离虞寺掌控。
方才和芸慈对峙之时，虞寺本以为芸慈比较好策反，为了表达诚意，自证身份，她脱掉三寸金莲，现在穿着普通运动鞋，无论是面对突然发难的芸慈，还是莲若，都没办法穿墙而过。
就连门神像也收了起来，可以说，现在面对着莲若，只要他希望自己现在死，那虞寺就活不到下一个小时。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卡凌晨三点的时间。
毕竟红灯笼区那只鬼，就是为了等凌晨三点，这才让虞寺死里逃生。
令虞寺庆幸的是，她的猜测，再度得到验证。
莲若这一次，并不急着带走虞寺。
他甚至只是瞟了虞寺一眼，便朝着芸慈飘来——是的，他在飘！
他的双脚根本没有及地，腿都不曾动一下，便飘了过来。
“芸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说着，他轻轻抚上芸慈脸颊，语气亲昵。
“大人……”芸慈脸颊上的血不再流淌。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照拂着你，给你最高的权利地位，你却阳奉阴违，想要私自杀了她？”说着，莲若的手卡在芸慈脖子上，轻轻一碰，芸慈的脖子便被刺出一个小洞来。
气流从她脖子内倾斜而出。
只见芸慈像是破了的气球，皮肤飞快瘪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只剩下一块人皮，耷在地板上。
而那满屋的头发，也如潮水一般散开。
只有虞寺小腿上的伤口、和不住往外渗的血珠，证明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
人皮将虞寺和莲若隔开，他俩隔着人皮，心思各异。
现在是完全被动的局面，虞寺背后靠着窗，在心底估计自己逃生有几分可能性。
就在这时候，莲若手一抬，芸慈的皮便被隔空抓起，落入莲若手中。
他将人皮捏在手中，轻轻掂了掂，眼角含笑：“想要救她们，就来花船上找我。”
说罢，化作一阵轻烟，便消失在虞寺眼前！
来去匆匆。
虞寺甚至来不及看看铜镜，了解一下曾经的莲若，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快步走到窗边，举目眺望。
只见得花船上的灯还亮着，甚至比方才，颜色更加绚烂。
阿菁依旧挂在桅杆上，一动不动。而在桅杆的下方，阿芜被麻绳捆住，随意丢在一旁，站在她面前的人交头接耳，估计在商量着应当如何处置她。
而在甲板上，淡粉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他手里依旧捏着人皮，似乎察觉到虞寺视线，微微侧头，朝着虞寺的方向露出笑容。
虞寺并没有躲避。
莲若知道她在这里，躲避是没有意义的。
见莲若看过来，她索性坦坦荡荡站在窗前，看着下方局势发展。
莲若笑着，随口吩咐了两句，旁边立即有女子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说着什么。
不多时，在阿芜面前很快就架起一口大锅。
无数女孩子忙碌着，在锅下增添柴火，而锅的正上方，便是被吊在桅杆之上，一动不动的阿菁。
他们想要将阿菁下锅！
虞寺视线一凝，而后莲若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响起。
“想要救她们吗？那就来花船。”
说罢，他朝着虞寺的方向微微一笑，便拿着芸慈的人皮，往船舱走去。
虞寺眼前，似乎已经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于情，阿菁、阿芜是被自己所牵连，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于理，自己也要去花船上，找寻破除壁障的法子。
这样一来，去花船几乎成了虞寺目前唯一可行的路。
可莲若主动邀请……虞寺毫不怀疑，若自己敢独自上花船，她会在上船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虞寺站在窗前纠结片刻。
她看见花船放下吊桥，一端连着河岸，摆明了，在邀请虞寺送羊入虎口。
去、不行。
不去、更不行。
两难抉择之下，虞寺缓缓下楼，面朝着呈欢迎姿态的入口，她头也不回地，望着右边跑去。
“大人，她没有上来。”小姑娘低声禀报。
“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莲若手里捏着针，在人皮上缝缝补补。
他说：“跟她耍耍。”
“需要把她捉回来吗？”女孩子问。
“不用，你只需要每隔半个小时，把阿菁的绳子松一松，让她离油锅更近就行。”
“是。”
女子闻声退下，留莲若一人在房间里面。
他珍惜地看着眼前的人皮，颇为可惜地感叹：“又多了个口子，看起来，多不好看啊。”
手指轻轻划过人皮，最后还是停下缝补的动作，将之放在一旁。
“罢了，等你的好姐妹来了以后，再将你补好把。至少现在，你不会阳奉阴违，处处叫我不开心。”
他站起身来，缓缓朝里屋走着。
一边走，一边轻声哼唱。
“月亮出来~亮汪汪~”
“亮汪汪~”
只可惜，没有人能够听见他的歌声。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嗓音婉转，声调优美。
比芸慈的嗓子，要好上太多。
莲若走入小屋内，并没有开灯，而是独自坐着，隔了许久过后，方才传出声响。
“奏乐。”
“奏乐——”
命令一层一层下传，很快花船之上，响起熟悉的旋律。
“月亮出来~亮汪汪~”
“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声音传了很远很远，传到狂奔的虞寺耳边。
在听见声音后，她面露震惊，猛得回头，往花船上看。
花船上依旧是灯火通明，虽然离得有些距离，但能够看见，之前已经沉寂的舞台，突然热闹起来。
有女子身影翩翩，嗓音婉转。
“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
“吹上坡~”
“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越听，虞寺脸色越难看。
那是阿芜的声音！
阿芜在唱歌？！
是莲若在威胁自己！
他在告诉自己，阿芜现在在他的手里面。现在还好，还能唱歌，倘若自己迟迟不上花船，等到阿芜的歌声停下，那她和阿菁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该死！
意识到这一点后，虞寺低声暗骂了两句，随后快步跑起来。
一股脑，扎进万居巷里面。
在进入巷子的瞬间，虞寺立即控制着表情，由之前的愤怒转化为人畜无害。
她装作担忧的模样，在阿芜一阵又一阵的山歌调子里面，轻声呼喊。
“红红？红红——？”
她来找狐狸了。
虽然知道这狐狸也不是什么好鸟，但目前能够压制一下莲若的，只有这一只狐狸。
虞寺焦急地在院子里面胡乱奔走，作出六神无主的模样。
“红红，你在哪里呀？”
她喊了好一会儿，狐狸都不现身。
杀千刀的。
虞寺毫不怀疑，那狐狸就躲在暗处，冷眼旁观。
不行，这样是把狐狸喊不出来的。
虞寺眼珠子一转，立即坐在树下，哭了起来：“那杀千刀的男人，一定是把我家红红扒皮吃了。那么小、那么可爱一只狐狸，就遭到他的毒手，亏我还让红红叫他叔叔呢！”
她坐在树下悲伤地哭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如丧考妣。
叫躲在暗处的狐狸瞧了，都觉得有几分惊奇。
真的是眼泪。
她居然真的在为自己伤心。
为什么？
自己与她，也不过只见了两面。
月光下的狐狸冷眼瞧着，心中甚是不解。
而树下的虞寺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都已经哭红，也不见狐狸现身。
再哭下去，只怕自己先脱水。
虞寺泪珠儿还在继续流，却不再一味哀叹。因为哭了太久，现在有些许脱力，便扶着树，勉强站起来，面露愤怒。
“不行，我要为红红讨回公道！”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这就去写大字报，把莲若杀死红红的消息，张贴在每家每户的门口。从上游贴到下游，让莲若在所有人的唾弃之中，悔恨地度过余生！！”
虞寺扶着树，愤愤然道。
这话听得狐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莲若那家伙，怎么可能威胁到自己。
更别说什么杀死自己，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而且这一片区域都在莲若的控制之中，就算她贴了自己被莲若杀死的大字报，那也——不可能，这种有损自己形象的谣传，根本不应该出现！
狐狸的眼睛骤然睁了开来，它不再懒洋洋地窝着，而是居高临下，看向树下之人。
对方……似乎没有开玩笑。
她面容凌乱，此刻双眼通红，鼻子也因为刚才的哭泣，变得红肿。脸颊上泪痕未干，便一手扶墙，吃力地往前走。
而另一只手，她还在擦拭泪水。
哭的很伤心。
也让狐狸感觉奇怪。
狐狸的视线跟着女子转移，只瞧见她缓慢移到屋内，在屋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这才找出已经废弃不知道多少年的笔墨纸砚。
笔和纸尚且还能用，那墨块怕是比石头还硬，直接在地上划，说不定能划出一两道痕迹。
想要研磨开来，估计要花好一番功夫。
而且没有水。
要想取水的话，还得去河边，哪里可不是个好地方。
狐狸想到这里，再度趴下来，半阖着眼，并未将全部精力放在对方身上。
下一秒，它的眼睛睁得浑圆，绿油油的眼珠子，在月下发光
——女子低眉垂泪，滴滴泪珠在砚台汇聚成小溪，晕开墨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