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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1 / 1)

“是。”宁清安沉默了几秒后回答,接着补充,“但后来又撤销了。”

刑云舟有些惊讶,这个问题只是例常讯问,没想到宁清安居然真的有违法犯罪记录,而且一般来说定罪后是无法撤销的,除非冤假错案。

“什么罪?”他问。

“刑法第六章第一节,扰乱公共秩序罪中的聚众扰乱公共秩序罪与煽动暴力抗拒法律实施罪,根据处罚条例中的第二百七十七条与第二百七十八条,以暴力、威胁方式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煽动群众暴力抗拒国家法律、行政实施,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因造成严重后果,被判处六年零七个月,无缓刑。”宁清安娓娓道来,明明是在讲自己之前遭遇的判决语气却像在回忆童年,没有任何痛苦、怨恨,只有平静与追忆。

记录员听见被审讯人的回答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聚众扰乱公共秩序罪与煽动暴力抗拒法律事实罪都是重罪,实在难以相信对面苍白清廋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犯了这样的罪。

刑云舟对宁清安也愈发感到惊讶与好奇,但是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他接着问:“什么原因?”

“说起来警官你应该也有所听闻,就是在金海市发生的事情,两年前的乌山护女案。”

这起案件刑云舟还真听说过,应该说大部分人都知道,当年那起案件轰动全国,在网上掀起了很大风波,尤其是立法界,直接影响了一条重要法律条文的修改。

但是,这件事情跟宁清安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她就是案件里的女儿?可宁清安并非乌山镇的人。

“乌山护女案,起因是一名□□人员与一对母女发生冲突,那名□□无故殴打一名女子,被其母亲用铁锨打倒在地,当场死亡,法庭认为这位母亲防卫过当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乌山镇居民气愤难当,到法院聚众示威,当街游行,被人用视频拍下来在网上引起巨大风波,舆论一致认为该母亲无罪,检察院不得不提起重审。

随着案件深入调查,人们才发现这并非一起简单的矛盾冲突,还涉及到金海市的权河新区开发,当时新区范围已经划定,乌山镇正在其内。

拆迁方以每平方米2400元的价格补偿乌山镇居民,但是乌山镇周围房价最低也为七千多每平方米,居民也不愿意去住狭小拥挤周围没有任何基础设施的毛坯房,没有一户居民同意拆迁。

而拆迁方面对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不是提高补偿费用,而是雇佣□□寻衅挑事,将居民从房子里赶出来然后强制拆迁,那对母女面对的正是这种情况。”

“那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在宁清安适当停顿的时候,刑云舟见缝插针地问。

“这个啊...”宁清安笑着说,“是我鼓动乌山镇居民前往法院门前示威游行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对母女跟你什么关系?”刑云舟皱起眉。

闻言宁清安将目光直直对上刑云舟那双想要看透人心的眼睛,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神情闲适,“我说我是为了进监狱,你信吗?”

漫长的沉默,刑云舟盯着她不说话,试图从她的细微表情里判断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在这沉默里,记录员打字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宁清安轻笑一声打破沉默,继续道:“跟我有关系的不是这对母女,也不是乌山镇的居民,而是母亲被告上法庭后被女儿请来的律师。

那名律师,是我从生到死的朋友。

警官你知道吗?乌山案结案后,乌山镇政府与海德县法院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被换了人。

你们大多都是在舆论在网上发酵后才知道这起案件的,却不知道网上传播的乌山镇居民在法院前示威的视频并不是第一次示威,前面有很多次,只是规模没有那多大,也没有在网上引起注意。

当时那名母亲的一审判决下来后女儿自然不愿意,于是我朋友就准备帮她申请上诉,结果遭到了当地□□的报复,后来还被绑架失踪了一段时间,我特别着急却没有办法。

刚好那对母女的亲戚聚集了十几个人准备到法院闹事,我觉得暴力行为只会适得其反劝他们静坐示威,这样不会违法也能引起舆论注意,事情知道的人多了那些政府官员与拆迁方也不敢太嚣张。

结果我们就被抓了,拍视频的手机被砸了,作为出谋划策的人我首当其冲地被判了刑,法院效率挺快,我在看守所待了三天去了一趟法庭就进监狱了,快到我觉得那些说搁置一两年都不开庭的案子是谣言呢。

被关进监狱后我挺绝望的,结果才一个星期就被放了出来,出来后才知道这起案件在网上引起了全国注意决定重审,我的朋友也没什么事被解救了出来。”

宁清安全程微笑着讲述这件事情,对于中间的痛苦危险轻飘飘揭过,甚至还能穿插一两句玩笑话,即使她的描述很平静,刑云舟还是能感受到一些当时的惊心动魄,作为一名刑警,他当然知道这中间有多艰难。

至于真假他之后会去求证,这么大的案件所有事情都会记录在册。

刑云舟觉得宁清安这人不简单,有点邪性,不过虽然她参与了乌山案却跟201案没什么关系,于是她们终于回到正题,开始讯问与201案有关的事情。

“我们了解到你是一位著名悬疑小说作家,按照你的财力应该不至于要在一个老旧小区租房,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寻找灵感,警官你也说了我是写悬疑小说的,想要写得好必须让读者感到真实,不以真实人物事件为基础写出来的东西太悬浮,而我正好想要写一些底层社会的案件,所以就在幸福嘉园小区租了房。”宁清安说出早早想好的说辞。

“所以你就为了写的小说更真实而杀害了201的男人与婴儿?”刑云舟以质问的语气问,态度强硬,以向来都能使嫌疑人感到心虚的目光看过去,这是刑讯中常用的技巧。

“警官你这说的什么话,别空口污蔑人啊。”可惜宁清安并非一般的嫌疑人,事情也并非她所为,她自然不会感到恐惧与心虚,甚至开始反问,“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吗?没证据别怪我出去检举你。”

“证据?”刑云舟被气笑,这个宁清安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他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当着宁清安的面开始读:

【天幕黑沉,空气冻结成冰,一排排老旧的楼房陷入沉睡,缺了一角的月亮挂在树梢,402号房的卧室却依旧亮着灯。

三个月大的婴儿安静地躺在婴儿床上,不哭不闹,另一边,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仰躺在卧室床上,浑身散发着酒气,不远处,一个女人坐在地板上,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多么平凡的场景,多么温馨的一家三口,如果忽略从床铺到地板的“滴滴答答”声。

卧室内只剩规律的滴水声,还有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那不断滴落的水滴是红色的,从男人身上渗透到床铺,又从床铺滴落在地板。

一把菜刀插在男人的脑袋上,灰白色的脑浆缓缓流出,视线往下,结状的布满血丝的肠子带着蠕动的胃从肚子内离家出走。

“嗒...嗒...嗒...”

“吵...别吵了...好吵!闭嘴!!”瘫坐在地板上的女人突然尖叫,双手捂着脑袋万分痛苦的模样。

尖叫了一会儿,她终于从地上站起身,双目涣散,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不轻不重地敲着,在深夜里伴着回响。

“咚——咚——咚”

女人脖子卡动着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这一段,熟悉吗?”刑云舟问。

当然熟悉,她两天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的,怎么能不熟悉。

刑云舟不用宁清安回答,接着说,“时间、地点、人物、死亡方式,跟201案件几乎一模一样,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可能没人信,但这真是巧合。”宁清安有些无奈,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瞒您说警官,这一段情节的原型的确就是201那一家三口,但我只是对她们的身份性格进行了参考,对之后的发展进行了推断,一个家暴的丈夫、一个懦弱的妻子、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发生暴力血腥事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深夜是最容易发生凶案的时间吧,菜刀也是很正常的凶器吧,这些不都很常见吗?你因为这些东西而给我定罪不觉得可笑吗?”

宁清安的语气也凌厉起来,她被关在铁椅里面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不断被人质问审讯,身体酸痛无法伸展任谁心情都会变得烦躁。

审讯过程禁止刑讯逼供,但被质询、被怀疑、被限制人身自由本身就是一种精神虐待,对于非罪犯者,即使之后解除嫌疑也终身难忘。

“这些确实不足以认定,但是今天上午我去精神病院去看了本案的另一位嫌疑人张婉莹,你知道我从她嘴里听到了什么吗?”

刑云舟紧盯着宁清安那双淡漠,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故意做出停顿,在一瞬令人心跳停止的死寂后说:

“她说,好吵...别吵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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