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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广播再一次要求乘客关闭手机等无线电通讯设备。

郭舒平看完最后一条消息,关机说:“曾律师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增加了补充条款,您回国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平常出差都是带卫鹏,但这次荷兰之行,陈潇潇只信得过郭舒平。

“尽快,”陈潇潇叹气,又确认,“保密部分做的没有漏洞吧?”

“曾律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说没问题,应该就没问题。”

郭舒平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实在不行,我可以请F大的同事帮忙,法律系的林教授跟我私交不错,我把关键信息抹去让她把把关?”

陈潇潇听到F大,太阳穴突突乱跳,立即回绝:“先这样,有需要再说。”

任远跟F大联系很多,稍有不慎走漏风声……

她不敢去想后果,承受不起。

郭舒平明白她的顾忌,没有多言。

陈潇潇拉下眼罩,在黑暗里天旋地转。

法律条文设置得再严谨,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违反方受到惩罚。

某种意义上,只要肯付出一定代价,没什么合同真正有约束力。

说到底,保密一事,她依赖于张戴维的人品。

飞抵深市已是傍晚,入关的手续办完,再拿着行李离开机场,太阳已经落山。

匆匆赶回家,曾律还在等她。

“久等了。”陈潇潇把行李交给张阿姨,马不停蹄投入工作。

曾律师显然习惯了加班,不以为意地笑笑:“没关系,还好您晚点了半小时,让我能从容再检查一遍。这是最新一版协议,您请过目。”

他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厚度七八公分,封面用沉闷的马克笔写着“陈-婚前财产协议”。

触碰到文件袋的瞬间,陈潇潇指尖似乎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手腕不受控地倾倒。

“小心。”曾律眼疾手快,帮她扶稳文件,微微一笑打圆场,“您二位的资产实在太多了,别看协议这么厚,80%以上都是名下财产确认,涉及约定和责任的部分反而微不足道。”

他恭维的不错,十位数的个人财产换到谁头上,恐怕都能笑醒……除了陈潇潇。

她垂着眼睛,文件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前所未有的真实。

在荷兰密谈了一周,以为自己已然接受,然而看到协议的这一刻,她像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梦游着走到了悬崖边。

弄不好就会摔下去。

粉身碎骨。

曾律师正耐心一条一条解释。

“我能不签吗?”陈潇潇突兀打断。

曾律师头轻轻一动,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张阿姨在楼上卧室归置陈潇潇的行李,脚步声来来回回。

幸好屋子里还有这种微弱且富有节奏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舒缓人的焦虑。

曾律师眼珠转转,巧妙回答说:“当然没问题,对方给了我们六天时间,期间可以随时提出异议。”

他顿了顿,“但下周一签了字,就不能反悔了。”

*

一觉昏沉,醒来后十分不适,晃晃头就会疼。

陈潇潇艰难爬下楼,张阿姨看到她:“小陈,你怎么才起?”

“现在几点?”陈潇潇问完,缓慢转头看了眼表,时针与分针重合,刚好十二点整,“居然这么晚了。”

“早上的时候小郭来了一趟,说电话联系不到你很担心,我说你在睡觉,问她需不需要把你叫起来,但她说公司今天没什么事,呆了会儿就走了。”

陈潇潇想了想,确实没有太要紧的事务。

张阿姨一边择菜,一边伸着脖子:“洗把脸就下来吃饭吧,我炒两个快手菜,最多十分钟。”

陈潇潇返回卧室洗漱,出来时清醒意识到一件事。

“我应该是发烧了。”她浑身肌肉酸痛,手背抵在额头,眼前一片模糊。

张阿姨“啊”一声,过来摸摸她,眉头卷成毛巾卷:“这么烫起码38度,昨晚睡觉着凉了?”

陈潇潇叹气:“说不好……头怪疼的,家里有退烧药吗?”

生活方面她重度依赖张阿姨,从一饮一啄到物品归置,全靠她悉心打理。

去年张阿姨的儿媳妇怀了孕,请假三个月回家照顾产妇,那段时间陈潇潇焦头烂额差点儿崩溃……

回来后张阿姨明里暗里说过很多次,老家里需要她帮忙,因为不放心陈潇潇,在没找到靠谱的阿姨之前先将就干着。

张阿姨迟早得回去。

陈潇潇吞下药片,盖着薄毛毯蜷缩在沙发里恋恋不舍。

她想要一个人无时无刻的照顾和陪伴。

忽然眼眶一热,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高高的,清清瘦瘦,出尘脱俗。

片刻头晕眼花,身影分化成四五片半透明剪影,散落在客厅、厨房、餐厅,以及明明看不见的卧室。

那些剪影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与她的剪影一起,看书、浇花、吃饭、休息……

她曾无数次在内心虚构过这样的场景。

现在有点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怎么踏实,一直维持着微弱的理智。

不知多久,隐约听见门铃声,又过了会儿,有人摸她的额头:“她怎么了?”

然后是张阿姨的叹息:“感冒,量了下.体温,三十八度多。”

“吃药了吗?”

一阵悉悉簌簌。

张阿姨:“烧的太高,吃了布洛芬……您问感冒药?她从来不吃,总是号称感冒无论如何都得一周才能好,所以都是硬扛。”

对方没再说什么。

又摸摸她的额头。

片刻,陈潇潇感觉自己飘起来,挣扎着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沿楼梯一路向上飘荡。

她呆呆盯着墙壁,突然发现自家大理石墙面的纹路乱而规则,有种特殊美感。

“醒了?”那个人问。

陈潇潇勉强抬头,还没看清对方的脸,眼前一黑又睡着了。

彻底清醒时窗帘严丝合缝,室内一丝光都不见。

她烧退了很多,神清气爽,摸索打开台灯。

暖色的灯瓦数不高,朦朦胧胧。

陈潇潇掀开被子,然后愣住了。

她的家居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一颗纽扣都没开……但问题是她一直都是裸睡。

这是怎么回事?

“张阿姨。”她叫了声,嗓子很哑,张阿姨肯定听不见。

没有办法,陈潇潇只能勉强下床,推开门后,错愕看着门外的人。

是任远。

穿着质感柔软的白色毛衣和卡其色的裤子,坐在二楼卧室外的小客厅,正认真阅读类似药片说明书之类的纸张。

“醒了。”他放下说明书,走过来摸摸她额头,“好像不烫了,但应该是退烧药的作用。”

陈潇潇困惑问:“你怎么在这儿?”

如果她没烧断片,上次联系他还在京市。

房间外气温略低,任远推着她回屋,顺手把抱她上楼时她身上裹的薄毯拿过来,给她披好:“项目告一段落,没什么事,就来接你一起过去……结果你感冒了。”

陈潇潇稀里糊涂又被他推回床,裹着被子仰望着天花板。

“饿不饿?张阿姨说你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任远问。

陈潇潇闷闷“嗯”一声,岂止是饿,她要饿死了。

“楼下有菜粥,我去拿。”任远掖了掖她的被角。

他回来的很快,快到陈潇潇刚出神,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突然出现这件事,他人就已经端着一大碗粥又推开了房门。

陈潇潇靠着床头,背后垫了两个抱枕,慢吞吞喝着碗里黏黏糊糊的东西。

感冒容易没胃口,何况菜粥清淡,更激发不起她的食欲。

旁边任远低头刷手机,时不时瞥她一眼,表情微妙。

陈潇潇则莫名其妙:“干什么呢?”

“有精力吗?”任远反问她。

她木木点头:“不太舒服,但是脑子是清醒的。”

任远笑了一下,仿佛在说:你说的话就不怎么清醒。

他心情很好,陈潇潇被他情绪感染,这段时间挤压在心里的霾也扫空大半。

任远把手机递给她,稍稍屏气:“我不太懂,请教几位女同事后,选出了这几款。”

他抿了抿唇,“样子都很大方,你喜欢哪一款?”

陈潇潇目瞪口呆看着屏幕上四五款……婚戒?!

铂金的、玫瑰金的、镶钻的、素圈的……

款式和牌子确实经过精挑细选,都是她平常最钟爱的品牌和设计。

难为任远,他对奢侈品知之甚少。

可、可是……

陈潇潇猛地抬头,对面的人含笑看她:“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考虑这些,原本我计划再谈几个月,给你缓冲和接受的时间……”

他认真解释,很快把旧计划抛诸脑后,脸上全然是对新生活的期待,“我真的很开心……潇潇,你来决定时间。”

陈潇潇懵了:“什么时间?”

“领证,和婚礼,以你的想法为准。”

……

陈潇潇无意识捂嘴。

任远用眼神示意她看手机:“大学时你说过,你母亲给你买过很多漂亮的戒指,所以结婚不想要钻戒,但是对戒是不能缺的。还有婚纱照,我兴趣不大,但如果你想留个纪念,明天我请影视圈的朋友帮忙咨询一下,我们选一家最好的摄影公司。哦,酒店,酒店也得提前订……婚纱……”

他变得不像自己,反而像她,规划着备婚的一切,根本停不下来。

陈潇潇一头雾水,潜意识却又捕捉到了某种危险信号,打断他:“为什么?”

任远停住,片刻:“嗯?”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跟你……结婚?”

陈潇潇问着问着皱眉。

这话太奇怪了。

好像她永远不会有这个想法。

任远也愣住了。

很快他释然一笑。

他拉开床旁边化妆台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陈潇潇当即血气上涌,呼吸困难。

“你放在床头柜,我一下就看到了,婚前协议肯定涉及资产状况,虽然张阿姨……帮你收到抽屉里了。”

他又微笑补充,“没别的意思,其他东西我也没动。”

任远常规性面面俱到。

不解床上的人为何越来越……惊恐?

“还给我……”陈潇潇面如土色,声音又细又弱。

“没关系,”任远揣测她的想法,浑不在意说,“潇潇,你不需要觉得难以启齿,也不用对我解释任何,我都明白。”

陈潇潇无声摇头。

他明白什么?

他什么都不明白。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任远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打开了文件袋。

“放下!”

陈潇潇使出全身力气扑过去。

没来得及喝完的菜粥撒的满床都是,瓷碗咕噜噜滚落床下,“啪”一声脆响摔得四分五裂。

“潇潇?”

任远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捞起,再慢一步她就要赤脚踩到碗的碎片。

“给我。”

陈潇潇眼里只有协议,拼命去拿。

任远不敢跟她争抢,连忙递给她:“你怎么了?”

文件袋大剌剌敞开,七八厘米厚的A4纸从中间泄露,哗啦一下子全砸到地上。

任远弯腰。

陈潇潇哑着嗓子嘶喊:“别捡!”

已经晚了,任远狐疑地把文件拿起来,上面沥沥拉拉沾着菜粥的汤。

他不是故意的,因为文件脏了,本能地去擦拭。

然后,顿住。

“Mr. David Zhang?”任远惊疑不定,手微微发抖。

下一页——

“Miss Xiao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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