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乔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钱琅反应还挺大，直接又扑到她面前，差点又把董乔推倒在地。
董乔皱眉道：“你个蛮牛，这么激动干什么？”
钱琅赶紧退到一边：“对、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董乔说了句没事，便收好手机往桑林走：“走吧，去采桑叶。”
一人一牛，一前一后便抬脚往前走。
正值清晨，阳光正好，微风拂面，空气里有一股桑葚的淡淡甜味。
董乔来到自家桑林的时候，发现确实有一部分桑葚已经成熟了，迫不及待地去摘了几颗塞进嘴里。
“嗯！太好吃了！钱琅你吃不吃？”
钱琅：“你是来吃果子的，还是来摘叶子的？”
董乔莞尔一笑：“先吃再摘，急什么。”
她话没说完，又伸手捏了好几颗黑红色的桑葚：“今天要摘一大框，要是你这牛神仙能帮帮忙，我就可以安心吃果子了。”
钱琅听完她的话，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四脚直立，一阵青烟，活生生化成了一个穿着一身美拉德皮衣的男人！
这可真是全身牛皮呀！
再看看模特般的高个身材、这面相，浓眉大眼，高鼻红唇，凌厉刀削般的脸型，一头深棕色的头发被风微微扬起，妥妥的现代西部风。
董乔直接呆在原地！
如果说前几天发现这牛能说话的时候，她还自以为是自己积了什么功德这莫然间能听懂牛语了，可是现在她明明白白的知道，不是她能听懂牛语，是面前这牛真的是牛！
她嘴里一颗桑葚忘了嚼，张着嘴，牙齿上还染上了丝丝红黑色，眼睛瞪得比钱琅的牛眼还大。
钱琅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董乔背上的框：“时间不多，我只有三十六分钟，你先吃，我帮你摘叶子！”
大变活人！这种情况下，还吃个屁！
董乔转向钱琅，战战兢兢地问：“你、你是那头牛变的？”
钱琅一边摘桑叶，一边回答：“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不过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有三十六分钟的时间，你一边吃一边看着，有人来了就喊一声，除了你，别的人如果看见我的脸，他就会立刻失明！我可不想害了别人，更不想再也变不了人身！”
董乔还在迷糊：只有三十六分钟？别人不能看见你的脸，否则就会失明？但是我除外？所以说，虽然不是我能听懂牛语，但依此看来，我还是有点慧根底子在身上的？
钱琅看董乔还愣在那里没动，催了句：“董乔？听见了没？三十六分钟我能帮你摘一框，你只要负责看有没有别人来就行了！”
董乔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句，一边频频回头看着那大帅哥在那揪叶子，一边看桑林外有没有别人来。
这会儿，她没了什么吃桑葚的心思，全在想这头牛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变人，为什么只有三十六分钟能变人，为什么她能看他的脸而别人不行？
她一边暗自思索着，偶尔回头看钱琅，发现他速度奇快，眼看着这一框就快满了，桑林外突然传来人声：“听说何奶奶家的孙女董乔回来了，昨天还买了村里那头牛在家养着呢。”
董乔惊得一回头，却看见钱琅已然秒变回牛身，而那框桑叶则散落了一地。
她嘟囔了一句走过去，一边扶起竹框，一边捡桑叶：“你这老牛，是来帮倒忙的吧啊？”
钱琅：“对不起，第一次变人身，实在是没经验，我今天已经不能再变了，就辛苦你捡捡吧？也差不多够一框，捡完我们就能回家了。”
董乔不是真的埋怨，看看钱琅，笑道：“你一天只能变一次？还只有三十六分钟？那真是可怜喽，好好吃顿饭聊聊天的时间都不太够呢。”
说话间，桑林外说话的人也看见了董乔，冲她喊道：“是乔乔呀，你来采桑叶了？”
董乔伸脖子看了一眼，是村里的辛大娘和王大娘，便打了声招呼。
辛大娘和王大娘看到了钱琅，笑道：“哟，乔乔你来采个桑叶，还把牛都带来了，不怕它把桑叶都啃了呀。”
董乔忙道：“没事没事，大娘放心，我不会让它啃桑叶的！”
辛大娘哈哈一笑：“这小丫头，把这牛都当宝了，看来你很喜欢它哟，听赵志杨说，你们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
董乔莫名想起钱琅刚才变的人，心里一慌：“没有没有，我真是看它蛮可怜的，拉了一辈子的地，到最后总要有个善终嘛，不能因为现在没地拉了，就下手宰了当盘菜是不？”
钱琅用牛头蹭了蹭董乔的胳膊，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董乔三两下飞快地捡完散落在地上的桑叶，不想再跟村里的大娘们八卦，背起框就打算往回走：“辛大娘、王大娘，我这摘够了，我先回去了啊，再见！”
说完回头看了眼钱琅，一人一牛又加快了脚步穿出了桑林。
等离着桑林远了点，董乔看四周围没了人，转身看向身旁的牛：“停下！聊会！”
钱琅四足立住，眨巴着大牛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董乔：“你除了会说人话，会变成人，你还会什么？”
钱琅：“嗯？基本人类会的我都会。”
董乔：“那你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变人？”
钱琅：“二十四小时后。”
董乔：“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的脸，只有我能听见你说话？”
钱琅这回没有前几次回答的这干脆，犹豫了一下：“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董乔：“......同一类人？什么意思？我又不动物变的，我是正儿八经人类生养的！”
钱琅：“慢慢你就知道了。”
董乔扯了下嘴角看着它：“你莫不是传说中修炼的牛精？现在法力不够，所以维持人形的时间这么短？所以我现在要不要趁你还没成形，直接宰了你？”
这回钱琅的声音有点激动了：“我才不是牛精，我、我是、是.......哎总之我不是妖精，我不害人的，再说，我早晚会变回人形的！”
董乔似懂非懂哦了一句，语重心肠般接着说：“嗯.......看你不想害人失明这一条来说，确实也是头地心善良的牛！行吧，只要你不害人，听我的话，我就留你在身边了。”
这一顿中二的灵魂拷问就以董乔轻轻拍了下牛背结束，一人一牛接着往家走。
董乔回到家，先把所有的桑叶全都扔进机器，剩下的就要靠奶奶来操作了。
奶奶没叫她去喂蚕，因为知道董乔有密集恐惧症——她实在害怕那些蠕动的蚕宝宝。因为这个情况，董乔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那些蚕宝宝？
董乔家的蚕室就在院子旁边，不大不小，一进去就能看到一张张蚕床上密密麻麻的蚕宝宝，董乔以前从来不进蚕室，进一次全身就要痒好几天，严重时还觉得呼吸困难。
可是现在要写完手里的程序，每一个步骤都要了解清楚，不亲自去看看，确实有难度。
奶奶在门口劝她，要不就别弄了，她也未必需要这个程序。
董乔一时好胜心起，非要进去看看蚕宝宝现在的状态，硬着头皮迈进了蚕室。
奶奶陪她一起进去的。十几张蚕床上，是刚刚由机器切完铺好的桑叶丝，现在的蚕宝宝比芝麻大不了多少，黑绿白色掺杂在一起，一眼看去，麻麻点点，在眼前不停的蠕动，董乔只一眼就受不了了。
她觉得浑身都爬满了眼前的虫子，悄悄伸手去挠，可越挠越痒，越看越难受，脸色也越来越差。
奶奶看她状态不好，知道她又忍不了了，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拉过她的手把往外面带。
“好了好了，别看了，先去休息一下。”
董乔出了蚕室，可眼前还晃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浑身越来越痒，下意识越挠越用力，整个手背胳膊就起了一条条的红印子。
“叫你不去看吧，又不听！”奶奶拍了拍她的手，阻止她再挠，“去洗个澡，看能不能好点。”
董乔垂着头嗯了一声，怏怏地进了屋。
她不想放弃，程序写了半年多了，就差最后这些细节了。这是她独立完成的第一个程序，真的不想半途而废。
晚上的时候，董乔吃完饭坐在电脑前，左思右想心里都不痛快。
咣！
窗户发出一阵声响。
董乔拉开窗帘抬眼看了下，竟是钱琅在外面拿牛角撞了下董乔的窗户。
董乔双手撑着下巴，冲钱琅说：“怎么了？饿了？”
突然想起今天好像就带它吃了一次草，这么大头牛，会不会吃得少了点？
钱琅点了点牛头：“有点，不过能忍受。我主要是想问，你一下午都在屋里没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董乔披了件上衣，去后院牵上牛绳：“走，带你吃点草。”
钱琅却站着没动：“不用了，晚上外面不安全，你还是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董乔：“.......你这么大头牛，竟然不能打？”
钱琅晃动了几下牛尾：“我不能伤害人类，否则就变不了人身了。”
董乔：“......坏人也不行？”
钱琅：“不行，只要是人，就不行。”
董乔无奈地环抱双手臂，苦笑道：“想不到你还挺圣母，看来是不能指望你了。”
钱琅晃晃牛头：“也不能这么说，有很多事我都可以帮你的。”
董乔哦一声，一边准备进屋，一边随意问了句：“那你会治疗密集恐惧症吗？”
钱琅听完这句话，挪动步子抢在董乔前面：“你闻闻我身上有臭味吗？”
董乔顿住脚步回过身看它——
我在说密集恐惧症，你让我闻闻你这牛身上有没有臭味，这就是传说中的，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