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帝王生涯，会留下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跟随他千百世，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洗脱。
霍明熙年纪虽小，却已经读过史书。
老师们也耳提面命，叮嘱他要做个明君。
“若是做明君无法保护母后，朕不妨做个昏君。”
小孩儿坦荡赤诚又凛然的目光，叫霍砚尘心中有些震撼。
如此，似乎才不王妃苏清妍事事都为他考虑到。
“皇上有此心意，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会欣慰。”
霍砚尘起身，走到小皇帝面前，“可，这是她的愿景。”
霍明熙还没反应过来呢，霍砚尘已经将那颗药丸塞到他嘴里。
他下意识喉头滚动，药丸就吞了下去。
“九皇叔！”他声音凄厉，像是被抛弃的小兽看着母亲的背影，发出的绝望的嘶吼。
霍砚尘蹲下身子，“太后娘娘此举，并不是为了保护皇上，而是没有皇上，太后娘娘的计划未必会成功，您也是计划里的一环。”
苏清妍的药效太好，也不知道霍明熙有没有听到霍砚尘的话。
等到霍砚尘话音落下，霍明熙小小的身子已经跌下去。
霍砚尘伸手将他接住，与苏清妍并排放在床上，“传太医了吗？”
“娘娘已经安排好了，太医马上就到。”
霍砚尘的心情有些压抑。
他从林皎月那里离开之后，就让人调查了苏秉仪今日送进宫里来的东西。
那瓶小九儿说过的毒药，确实在其中。
他原以为，那药是要用到自己身上的。
却没想到，苏清妍竟然将毒药用在她自己的身上，以身为饵，给了他一个将苏秉仪连根拔起的绝佳机会。
今日苏秉仪派人送了补养品入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这毒药，是从哪里来的？”为了确保能将苏秉仪一举拿下，他还是和金铃确认了一遍。
确认这毒药就是苏秉仪送进来的，他又问：“你家主子可说过，这毒有解吗？”
“娘娘说，太医应该能解。”
“应该？”霍砚尘心情并不美妙。
难怪，难怪她讲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毒若是有丝毫偏差，苏清妍便可能在这场计谋之中，丢掉性命。
她当真是好狠的心啊，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出来博弈。
“娘娘说，所有事情都是有风险的。”
霍砚尘呼吸一滞，冷哼一声，“她倒是什么都能拿出来冒险！”
金铃听出他意有所指，但她只是个下人，主子也曾交代过，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
“王爷？”金铃轻唤一声，提醒他该行动了。
玉穗带着太医进来，霍砚尘交代一定要治好苏清妍和霍明熙，这才离去。
凌原和凌野兄弟在宫门口等着，见霍砚尘急匆匆地出来，对视一眼：这是开心了还是不开心了？
“之前让你们查的苏秉仪的罪证，查得怎么样了？”
凌野“嗐”了一声，还当是什么事儿呢。
感情是太后惹王爷生气了，打算拿苏秉仪开刀了。
“前几日就调查清楚了，那时问王爷，王爷说再等些日子，如今是，时机到了？”
霍砚尘翻身上马，交代道：“抄录一份，明天早朝之前，送到大理寺。”
这话一出，凌原都愣了一下，“全部？”
那足够苏秉仪满门抄斩好几次了吧。
王爷不是和太后娘娘闹别扭吗？不至于将太后娘娘的娘家给一锅端了吧？
真这么做了，以后还能有和好的机会了吗？
我爱上了灭族仇人？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王爷，要不，再三思三思？”凌原低声劝道。
霍砚尘却已经一夹马夫，扬尘而去了。
留下兄弟俩在原地面面相觑，“咋整？”凌野问。
凌原叹了口气，“王爷都吩咐了。”
还能咋整，他们做下人的，最多就是劝两句，现在劝不成了，那就只能照做呗。
只希望王爷以后不要后悔才是啊。
霍砚尘亲自带着御林军，将丞相府团团围住，只许进不许出。
苏秉仪得到消息要见霍砚尘，被恒秀一柄长枪堵了回去。
“放肆！本官是辅政大臣，当朝丞相，是国丈，你竟敢拦着本官！本官要进宫见太后娘娘！”
苏秉仪不提太后，恒秀也就只是亮了枪，这会儿听他提及苏清妍，恒秀的长枪差点将苏秉仪贯穿在丞相府的大门上。
“丞相最好期待皇上和太后娘娘能够安然无恙地醒来，不然整个丞相府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两说了。”
苏秉仪身上一晃，不敢置信地看着恒秀，“你说什么？你说太后和皇上……”
“苏丞相莫不是糊涂了，您在进献给太后娘娘的补药之中下毒一事，证据确凿，莫不是还想继续狡辩？”
“下毒？不可能！本官何时下毒了！”
话落，苏秉仪瞳孔骤然瞪大。
他是让人给苏清妍送了一瓶毒药。
可那药，是让她下给霍砚尘的。
到底哪里出了错？怎么好端端的，竟然是苏清妍中毒了？
苏秉仪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是苏清妍布下的局。
他的贪心和自负，让他对此全无察觉。
“这是想起来了？”恒秀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不！”苏秉仪猛地摇头，“本官要见太后，恒秀，你带我入宫见太后！”
“恕难从命。”恒秀横枪于身前，“丞相还是先回去吧，若此事是冤枉了丞相，摄政王定会给丞相一个交代，届时下官自会向丞相负荆请罪。”
“至于现在，下官也是奉命而来，还请丞相莫要让下官为难了。”
“恒秀！”苏秉仪面露惊骇。
他与霍砚尘之间的纠葛，要从几年前说起了，早些年，霍砚尘在朝中就百般看不惯他。
他一直想找机会杀了霍砚尘。
如今有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霍砚尘又怎么会放过他？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
“恒秀，太后对你有恩，你不能忘恩负义！”
恒秀闻言，冷眼讥诮，“下官正是因为记得太后娘娘的恩情，才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三年前，苏清妍刚入宫，还是皇后的时候。
有一位千金瞧上了已经有未婚妻的他，在一场宴会之中，联合她身为后妃的姐姐，想要陷害他的未婚妻秽乱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