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和皇子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被他们背后的家族裹挟着，在这场洪流之中，或自愿，或被迫往前走。
直到走到能让他们背后之人满意的地方。
可不论如何，他们总有能依靠的人。
唯有她，只能依靠自己苦苦支撑，还要时刻防备着自己的父亲在背后插刀。
看着坐在下方时不时露出揪心表情的男人，苏清妍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却没有半点心疼，只有算计与野心。
苏清妍垂下头，低声问：“父亲觉得，该当如何？”
苏秉仪还打算继续口吐莲花呢，忽然听见苏清妍的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会儿。
苏梦然见状，忙扯了扯苏秉仪的衣袖。
苏秉仪这才反应过来。
“妍儿，我是你父亲，是陛下的外祖，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比我更挂心你们的？”
苏清妍有点头晕恶心。
手也疼。
她神色恹恹的，看着竟有几分像是被苏秉仪的话吓到了的样子。
“父亲不妨直说，您到底想要什么。”
不过是交易，和谁不一样呢？
只看谁给的筹码，更能让她心动了。
“先前为父就说，要给熙儿做个老师，你死活不同意，说摄政王会安排，可你瞧瞧，他安排了什么？到现在也没给熙儿找个正经老师！”
苏清妍看了苏秉仪一眼，没想到霍砚尘都出手了，还是没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我进入去看过熙儿，他说有先生给他上课。”
“那算什么老师？”苏秉仪只当苏清妍是被霍砚尘给蒙骗了，“国子监那些人能有什么能耐？一个个只会照本宣科，熙儿是皇上，又不是去考状元，他要学的是帝王之道！”
“霍砚尘只让人教他读死书，其心当诛啊！”
苏清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秉仪见状，心下满意。
他以为苏清妍是被他说服了。
殊不知，苏清妍心底不以为然。
霍明熙是皇帝没错，他确实要学帝王之道，可他才三岁，字尚且没认全，圣贤书也没学过，道理尚且不能明了，若在此时教给他帝王之道，只怕他会走歪路。
不管做帝王，还是考状元，总要先明理才行啊。
路要一步一步走。
她着急，却也知道不能心急。
“可先帝留下遗诏，熙儿的所有事宜都要由摄政王负责，之前父亲要教授熙儿时，我本是同意的，但摄政王……”
苏清妍轻轻叹了口气，满面哀荣，“我也不瞒父亲，我虽然是太后，看着荣光无限，可熙儿年幼，摄政王把持朝政，女儿实在是独木难支，就连熙儿的事情，女儿都做不了主。”
苏秉仪心里暗骂苏清妍没用，面上还是一副好父亲的和蔼模样。
“妍儿的为难，为父若是不知，今日也不会专程入宫来了。”
苏梦然亦是道：“好妹妹，今日父亲就是来为你分忧解难的。”
苏清妍当然不信他们的鬼话，却还是顺着他们的话询问用意。
还能有什么用意，不过是老生常谈。
这父女俩，一个想要权利，一个想要……霍砚尘。
苏秉仪说，让苏清妍以太后的身份下诏，恭请苏秉仪为辅政大臣，与霍砚尘共同辅佐霍明熙，如此，在朝中与霍砚尘相互抗衡，也能给霍明熙更多成长地时间。
苏梦然则称愿意为了她得亲外甥能够坐稳皇位，愿意以身饲虎嫁入摄政王府，为苏清妍盯着霍砚尘的动向，好叫她不必在这宫中做个睁眼瞎。
苏清妍心底冷笑，明明是他们父女俩野心勃勃各有所图，却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她和霍明熙一般。
真当她是傻子，不过几日就将之前种种尽数忘干净了？
当然不是。
他们只是逼迫苏清妍无枝可依，她没有选择。
苏秉仪话里话外都是霍砚尘狼子野心，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杀了小皇帝取而代之。
他在赌，赌苏清妍会为了儿子妥协。
可就算是没有选择，苏清妍也不愿意养虎为患。
苏清妍脸色变换，父女俩稳坐钓鱼台，也不逼迫她。
良久，苏清妍才缓缓开口，“此事，事关重大，父亲再给女儿一点时间考虑。”
这个结果苏秉仪并不满意。
但苏清妍没有直言拒绝，他方才还是好父亲的形象，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再言语之间给苏清妍试压。
提醒苏清妍要抓紧时间做决定，若是拖得太久，霍砚尘的权势稳固了，就是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想反抗都不行了。
在苏清妍反复承诺，一定会好好考虑之后，苏秉仪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出了宫，苏秉仪的耐心尽数用尽。
“父亲，苏清妍她油盐不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马车上，苏梦然一脸不满。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苏清妍竟然还不肯松口，这让她恼火不已。
苏秉仪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她不是想考虑吗？那就让她好好考虑考虑，看看霍砚尘到底能不能护得住她的好儿子！”
苏梦然怔忪一瞬，迅速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是？”
苏秉仪冷笑一下，“宫里的棋子，养了那么多年，也该动一动了。”
“就当是，给你那个性子执拗的好妹妹，提个醒吧，就当是给它个教训，可别到时候又要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肯好好教导她了。”
苏梦然听得心底生寒。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女儿和亲外孙啊，他如此算计，竟然真的一点眷恋都没有吗？
不过既然是父亲的吩咐，她当然只能照做了。
只希望日后她的好妹妹知晓这一切之后，不要怪到她身上才是。
她也是，受命于人啊！
苏梦然一口答应下来，没有一丝犹豫，“女儿这就去办。”
苏秉仪满意地点头，“你是父亲的好女儿，比你那个妹妹强多了。”
苏梦然乖巧地笑，实则心底的寒意已经能够将她整个人淹没了。
看吧，这就是她的父亲啊。
不管是她还是苏清妍，都逃不掉她的掌控。
希望这次之后，苏清妍能够识相些，不要再妄图以卵击石了，也省得她麻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