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慕容格一怔。
既诧异于霍砚尘的好说话，也诧异他的说法。
霍砚尘微微偏头，语气有些温和。
“本王听闻，南景的男子向贵族女子提亲时，要准备三牲？”
搏击长空之雄鹰。
傲视山林之猛虎。
凶猛敏捷之黑熊。
“雄鹰与猛虎，本朝倒是也有，但这黑熊在本朝境内，从未有人见过其踪迹，本王还需往南景走一遭。”
一来一回，便是路上不耽搁，也得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先帝驾崩，留给他能成亲大婚的时间，也不过是在先帝驾崩之后的三个月时间内。
过了这三个月，他便该如同寻常百姓一般，婚丧嫁娶都受限制。
他身为皇族，还要比普通百姓更严苛一些。
“便是两个月之后，本王能回来，再走其他流程，也得等到三年后了。”
霍砚尘沉默了一会儿，“本王倒是不介意多等三年，但女子的年华珍贵，公主若是不愿蹉跎岁月，本王也绝无二话。”
苏清妍诧异地看了霍砚尘一眼。
她还以为，有林皎月出面，霍砚尘就算不愿意，也会给慕容格极大的体面呢。
现下看来，似乎林皎月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
不知为何，苏清妍的心底，竟有一种可耻的喜悦。
慕容格却慌了神。
她只是想大婚的仪式按照南景的规制办，说白了，就是想要在这方面压北辰一头。
可没想过要为了那些无所谓的仪式，推迟大婚的时间。
她的父皇，她的皇兄，可都不愿意再等三年了。
慕容格拍了拍脑袋，“哎呀，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想着女儿家的体面，却忘了北辰与我朝的地域差异，既如此，便还是依照北辰的规制办吧，若是因我一人劳民伤财，还让王爷辛苦跋涉，我反倒要心中不安了。”
“如此？”霍砚尘偏头看向慕容格，问：“会不会委屈公主了？”
慕容格便一脸感动，“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王爷有这个心意，就足够了，女子嫁人，本就是看男子的诚意的。”
“便是在我北辰，能取得三牲之礼的男子，也是极少的，王爷愿意为我去取，已经足够了。”
苏清妍心底冷笑。
这两人啊，分明都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却要装出一副情深义重感天动地的模样。
啧啧！连她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被感动到了呢。
霍砚尘虽是在与慕容格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苏清妍。
此时瞧着她脸上那隐隐显现的嘲讽，心便有些堵了。
他这样，是为了谁啊？
“还有一事。”霍砚尘同慕容格道：“公主既然要嫁为我妻，日后便也算是半个北辰人了，对我朝君主，莫要太过随意了。”
慕容格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霍砚尘的意思。
这是，怪她方才对苏清妍无礼了？
“本宫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给王爷添麻烦。”
苏清妍听得有些腻歪，也无心再管两人之间的官司，她抬了抬手。
“此事虽是皇家的家事，但也是国事，哀家这个后宫之人，到底不好插手，日后若是再有什么需要商榷的，公主自行与摄政王商议便是，哀家要为先帝守节，实在是无心插手他事，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为了能够让自己和霍明熙活下去，她就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了，实在是没有心思再管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婚事既然是霍砚尘亲口答应下来的，就让霍砚尘自己去操心吧。
也省得他每日忙完了公事，还能得闲来找她的麻烦。
霍砚尘听得火大，她现在倒是会以先帝遗孀自居了！
再留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在慕容格面前失态，便带着慕容格告退离开了。
出宫的路上，霍砚尘不轻不重地提醒了慕容格一句。
“太后娘娘喜静，日后不必过多打扰。”
慕容格傻眼，她竟看不出，霍砚尘这是在替苏清妍找补，还是事实如此。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在霍砚尘面前装乖。
“我原是觉得，日后要嫁进王府，与太后娘娘便是妯娌，总不能一直不见面，便想着多去拜访，只是我这性子，确实被我父皇母后养得太直了，说出的话总是叫人不喜欢，但我真的没有那个冒犯的意思。”
莫说是苏清妍了，现在霍砚尘都开始厌烦了。
什么没有那个意思？
她的恶意，比她话语里表露出来的，还要重呢。
但南景之人性子直率已经深入人心，她说自己不是有意的，便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故意而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太后大度，不会与你一般见识。”霍砚尘说。
慕容格听着他明目张胆地替苏清妍说话，心里就有气。
“不过日后你做了王妃，这北辰的规矩还是要学一学，总不能一直不和北辰的命妇走动。”
慕容格心里也烦，她还没嫁过来呢，就各种用北辰的规矩归束她，这要是嫁过来了，哪还有好？
但为了达成目的，她也只能忍了。
希望父皇和皇兄的动作能快一点，不然她在这样压抑的地方，怕是撑不到他们得偿所愿那天，就要发疯了。
霍砚尘原本打算送慕容格回驿站，但才走了没多远，就被人拦下了。
王府的人，一脸焦急地说：“侧妃不好了。”
霍砚尘匆匆同慕容格道别，就调转马头离开。
方才还温婉贴心善解人意的慕容格，在霍砚尘离开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
这王府的侧妃，倒是有点本事啊。
能让霍砚尘同意与她和亲，还能一句话就让霍砚尘扔下她回府去。
看来，她嫁过来之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苏清妍嘴上说着不管霍砚尘和慕容格和亲的事情，但总归要在霍明熙面前走个过场。
当时苏清妍正拎着点心去看霍明熙，钦天监就来了。
两国联姻的好日子，是下个月十八。
算来也只有不到四十天的准备时间了。
只有不到四十天了。
苏清妍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她喜欢的男人，从前期盼过无数次嫁给他的场景，转眼就要娶别人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