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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1 / 1)

月离摇着骨扇一副老神在在的从相府出来,悄声嘱咐了青禾几句便独自上了马车。青禾则留在原地左右瞧了瞧,随后隐匿在相府外的拐角处。

大约过了两刻钟,孙南尚便带着跟踪他们的那个人回到了相府。可又过了一刻钟后,青禾果然看到孙南尚背着几副行囊,十分狼狈地从相府出来了。

他赶忙将手上的零嘴收起来,跑上前拦下了孙南尚。

孙南尚被不知从何处跳出来的青禾吓了一跳,十分戒备地抱紧了怀中的行李,侧着身警惕地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可他没想到,青禾扬起他那张可爱清秀的脸,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十分有“礼数”地对他抱了抱拳道:“孙先生,我家师父说适才对丞相说的一些言语,恐怕让他误会而连累了先生被丞相刁难,所以想请孙先生喝盏茶来赔礼,还要烦请先生随我走一趟。至于丞相那里,我师父说择日会再次登门跟丞相解释清楚。”

刚被赶出相府的孙南尚本来心中还存了一丝不忿,没想到现下又来了机会,他瞬间放下了警惕。

他似乎生怕下一刻眼前的这位小少年会跑了似的,连忙走上前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又一次”拽住了青禾的胳膊,谄媚且惊喜地问道:“世子当真会在丞相那里为老夫说情?!”

这次反倒是青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他努力将刚才被惊到僵硬的嘴角弯了弯,佯装恳切地笑道:“那是自然,师父自幼在山中长大,不通晓这些人情世故,他出了相府便已后悔适才在府中对丞相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

孙南尚听青禾如此说,一张褶皱的脸瞬间像是展开了,开心地催促道:“那劳烦这位小公子前方带路吧,我们这就去见沐世子!”

青禾将孙南尚带到了一所雅致的茶坊,到了月离所在的雅间后,便见到月离斜倚在矮椅里,慢悠悠地品着茶,坐姿慵懒随意。可尽管如此,抬眸间还是风姿绰约,让人愣神。

青禾心想,若是自己这个大师父不开口,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的话,倒是挺颠倒众生的。

可惜下一秒月离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刚才那一幕安静的画面瞬间变了味儿,青禾暗骂了一声“妖孽”后,转身对身后的孙南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而孙南尚在门口犹疑不定地不敢进去,他适才被赶出相府时,得知沐世子要亲自为他去说情。虽然刚听到的时候比较欢喜,头脑一热便跟了过来。但在来的路上心中又不禁打起鼓来,想起他在相府对这师徒二人的刁难,万一这沐世子是有意将他诓骗至此,想要报复于他,那该如何是好,如今他可是连个能让他狐假虎威的靠山都没有。他想转身逃走,又有些舍不得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倘若这位沐世子真心想要为他去说情呢?

他就这样在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进门,却在青禾的又一声催促中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了进去,倒是给青禾看得愣了愣。

孙南尚充满警惕地走到月离面前,委婉地问道:“不知世子特邀老夫来此所为何事?”

月离示意孙南尚坐下,待看到了他手中的行李后,心中了然,但还是故意开口调侃道:“孙先生拿着行李,这是要外出公干?”

孙南尚表情难看地支支吾吾地应付着,也不敢说出自己是被轰出相府的。生怕眼前这年轻气盛的世子,知道自己没了靠山,便会无所顾忌地报复他。

月离勾了勾唇角,心里清楚孙南尚心中的想法,她现在也无意去刁难。随口问道:“孙先生到相府多长时间了?”

孙南尚警惕道:“……已有三十年了。”

月离道:“三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也算是先生的小半辈子了。看来先生定是深得丞相的信任了。”

孙南尚摸了摸胡子,尴尬道:“……好说,好说……”

可谁知月离话锋一转道:“可尽管如此,丞相对先生也是说抛弃便抛弃,这三十年的辅佐之情在他眼中,想必也是根本不值一提罢。”

孙南尚摸着胡子的手还没放下去,便被月离当面戳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甚是难看。

他闭了闭眼,一副视死如归地问道:“世子想如何,不如给老夫一个痛快吧。若世子想要为适才在相府的事出气,那老夫也毫无怨言。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夫今日认栽!”

“你敢骂本世子是狗!”月离听完,一双凤眸寒光四溢,“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捏得稀碎。随后幽幽地开口道:“青禾,给我找个地方把他给埋了。我倒要看看孙先生这头“虎”,骨头能有多硬。”

“好嘞。”青禾走到孙南尚身旁,一只手扣在了他的肩上,勾着一侧的嘴角痞笑道:“孙先生跟我去选块地儿吧。”

孙南尚被这师徒二人的一搭一唱给唬住了,吓得六神无主地跌坐在地上喊道:“沐世子饶命啊!是我说错了话,饶命啊!”

月离使了个眼色,青禾松开他退回了原地,孙南尚惊魂未定地捂着心口的位置,颤巍巍地粗喘着气,苦哈哈地问道:“世子,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呀?”

月离狡黠一笑,道:“先生在相府三十年之久,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想必先生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吧。”

“这……老夫不知道沐世子指的是什么?”孙南尚听月离如此问,心神不安地开始眼神躲闪。

月离索性也不再绕弯子,直视着孙南尚一字一顿道:“承、天、卫。”

孙南尚此时才发现自己是跳进了火坑,而这火坑还是自己跟着跳进来的,他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向下淌,原本就苍老的面容此刻更加的颓然。但他却还是挣扎着道:“……沐世子说的这……这承天卫什么的,老夫虽知道,但……但不甚了了,世子您怕是问错人了。”

月离摇着骨扇,直直地审视着对面的老者,直到看到他心虚地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才幽幽地开口道:“先生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你被相府驱离,我又让我的徒弟在相府门口亲自将你接走,让你大摇大摆地进这茶楼来与我见面。不管你今天同我说了什么,还是闭口不言。你觉得以你那主人的性情,会让你活着离开邺京吗?”

孙南尚听她说完,后知后觉地开始脊背发凉。他惊慌地站起身,抓起包袱便向门口跑去,青禾见状想去拦下他却被月离制止了。

她静静地看着孙南尚打开了房门,迈出去的一只脚却迟迟没有落下,犹豫片刻后那只抬起来的脚又落回了原地。

孙南尚重又将门关上回到了座位,他颓然地坐下,一双珠黄的眼睛满是凄苦,哀叹道:“我与世子并无多大冤仇,世子又何苦要害我?若是为了老夫适才在相府的无礼,世子大可让人将我打一顿出气,何必如此坑害我呀!”

月离抿了一口茶,笑了笑道:“先生严重了,即使我今日什么都没做,相府中能人辈出,怕是先生也留不了多少时日吧。”

孙南尚震惊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这位看似涉世未深的世子竟然只去了相府一次,便知道相府中还有一位深得丞相信任的幕僚。

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他知道即使他再怎么嘴硬也是无济于事,蹙着眉紧咬着后槽牙暗自后悔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月离见他如此,放缓声音道:“只要先生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便会派人将先生安全地送出邺京,绝不食言。”

孙南尚摇头叹息,无奈地开始向月离说出他所知道的:“承天卫曾是前朝废太子亲手创建的,也正是这承天卫将那位废太子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当年的明昭太子卓荦不凡,风光无两,年幼时便被立为储君,其他皇子只能望其项背。还未及冠便为了巩固皇室的地位,特意建立了一支只供当朝陛下才能调遣的专属组织。”

月离不解道:“既然那位明昭太子如此优卓尔不群,为何会成为废太子?”

孙南尚神情看似有些惋惜道:“若在普通人家,儿子如此出类拔萃或许是一大幸事,可惜他出生在皇室。幼年时还好,聪慧的儿子总是得宠的,可伴着年龄的成长,这份出众吸引了更多的人跟随,那对还身在壮年的陛下便是一大威胁。”

“所以陛下猜忌,兄弟阋墙,再加上承天卫的背叛,这位明昭太子最终还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月离补充道:“那你的这位安丞相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孙南尚神情又开始纠结起来,月离倒是也不催他,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慢条斯理道:“孙先生,事到如今你再隐瞒也无济于事了,还是早些说完,我好早些安排你远走高飞呀。”

孙南尚视死如归般的闭上眼睛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当年安丞相与大虞的一位贵人勾结,给明昭太子安上了叛国谋逆的罪名。本来那些罪证也只是让明昭太子被贬为庶人,可承天卫又拿出了他意图谋害先皇的证据,所以先皇才在盛怒之下将其赐死。承天卫的叛变再加上丞相的支持,今上才有机会登上皇位。而承天卫在当时也因有从龙之功,又因陛下想要牵制丞相,所以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月离沉吟片刻问道:“那皇室中可调遣承天卫的都有哪些人?”

“据我所知,承天卫内部分化严重,除了承天卫的阳令使专职陛下与皇宫的守卫外,剩下的阴令使,分别听从太后、皇后还有几位皇子、公主的命令。”

月离听他说完,便沉默着没再问话。孙南尚一脸忐忑时不时地瞄向月离。他把月离问他的关于承天卫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就是想保住一条命。

可如今月离听完却沉默不语,让他拿不准,他艰难地开后问道:“沐世子,我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不知沐世子能否保我一命。”

月离抬眸,冷厉的眼神瞧着他问道:“那你可知三皇子为何会突然拜入苍穹派?”

“这……这是太后亲自下的旨,三皇子心性未收,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闹腾了好长时间,但太后坚决要把三皇子送到苍穹拜师。”

月离又问:“既然三皇子当初那么不想去苍穹拜师,皇后和丞相就没劝劝太后?”

孙南尚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开口,月离见状威胁道:“孙先生,你都说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说出你所知道的,我能保你,说不出我想要知道的,那先生现在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然后,自求多福。”

孙南尚咬了咬后槽牙,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丞相说太后既然有意让三皇子拜世子的那位月师兄为师,那日后启月殿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归于三皇子,在陛下那里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说不定陛下也会因此册封三皇子为太子。”

月离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这丞相的如意算盘倒是不错。”

“沐世子,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与你了,您能不能送我出城?”月离瞧着孙南尚的一张老脸苦笑地讨好着。

站起身到一旁拿来笔墨,道:“先生莫急,在下还要劳烦先生将相府的布局图画出来。”

说完不容他拒绝转身走了出去,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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