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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1 / 1)

月离与青禾师徒二人坐着王府的马车,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丞相府。月离跳下马车,看到的便是昨日见过的那座府邸。只是与昨日不同的是,此时那朱红色的大门敞开,好似在等着贵客上门一般。

月离进入丞相府后,她暗自观察了一下府内的情况。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丞相府,里里外外都被严防死守着。月离心里嗤笑,这安丞相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将这丞相府布防得密不透风。

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从进入丞相府开始,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不少奴仆在经过他们身边时都是低头快速走过。

就在第三拨丫鬟路过时,却被孙南尚叫停了脚步,三个小丫鬟抖着身子向月离他们行了礼。而孙南尚却借着月离的身份教训了几个丫鬟不知礼数,叫来了一位资历深些的老奴带她们下去领罚,反观月离则在一旁背着手静静的瞧着他的狐假虎威。

月离看了一场“好戏”后,总算到了相府中堂。然而进门后只听孙南尚说了一句“稍等”便自行出去了,只留下他们师徒二人。只是在孙南尚迈出门的时候,他瞥向月离的眼神有些怪异,貌似带了一些得意的嘲弄。

师徒二人等了半个时辰后,青禾终于忍不住了,叫来了个小丫鬟询问:“这位姐姐,我们还要等多久?”

月离见那丫鬟低垂着头,有些心虚地回道:“……孙先生说,丞相现在有一些公务要处理,让奴婢们不要去打扰,烦请二位再多等一会儿。”

平常这种事,月离是最没耐心的。可此刻,她却随意地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悠哉地杵着下颌斜睨了一眼正座后的板壁,勾了勾唇角,语气慵懒地说道:“这丞相府还真是有意思啊。”

青禾对丫鬟敷衍的回答哑口无言,张合的嘴最终也没说出为难她的话,转身有些郁闷的走到月离面前,低声问道:“师父,我怎么觉得咱们是被故意晾在这里的呢?”

月离摇着骨扇,想起了孙南尚出去时那怪异的眼神,月离不屑地笑道:“这孙先生年纪挺大,气量倒是挺小。”

青禾听月离如此说,不禁问道:“师父的意思,是那个孙先生搞的鬼?”

而月离却是既不恼也不怒,悠闲自在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平淡地说道:“恐怕是觉得自己在北辰王府受了气,王……”月离没有叫惯那个词,差点儿露出马脚,幸好及时改口说道:“……母亲念及我多日奔波,本意让我先休整一番,过两日再来相府,想不到在孙先生看来却是在为难他,反而被他记恨上了。”

青禾不解地问道:“师父,你怎么确定不是那位安丞相想给您一个下马威呢?”

月离道:“我与这位丞相,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何必为难我一个未曾谋面的小辈。况且,恐怕这位丞相此刻应该是急着要见我,而不是我急着见他。”

青禾有些不耐烦地低声嘟囔着抱怨道:“可是师父,你说了这么多,不还是要继续在这里等吗。”

月离斜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道:“说得也是,我耐心也用完了。”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口,而后对着站在一旁的丫鬟说道:“烦请这位姐姐告诉你家丞相,既然贵人事忙,那我改日再来叨扰。”说完也没等那个丫鬟反应,径自向府外走去。

眼看月离与青禾就要走到丞相府大门时,不出月离所料,那位孙先生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喘着粗气连忙叫住了月离,道:“世子……世子留步啊……”

月离眉梢轻挑,像是没听到他的呼喊,脚步没停地跨出了府门。

孙南尚眼看他们出了丞相府大门,脚下生风一般,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他连忙抓住了离他较近的青禾。

孙南尚拽着青禾的胳膊,任凭青禾如何拉扯,就是不肯松手,搞得青禾一阵无语。

月离在一旁瞧着青禾那难看的脸色,觉得若不是孙南尚是个老头儿,说不定青禾都要上手揍他了。

月离看够了好戏,轻咳一声,握着骨扇指了指面前互相拉扯的“胳膊”,无辜地说道:“孙先生这是何意呀?”

孙南尚气息还没喘匀,只能粗着气道:“……世子,你……这不是……还没见到丞相吗,怎么就……就要着急回去了?”

月离则是故作体贴的样子,说道:“这不是丞相正在忙着公务吗,我也不便打扰。今日我且先回去,待日后丞相得闲时,再登门拜访。”说着不顾孙南尚的阻拦,迈着长腿向等在府外的马车走去。

孙南尚急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更加用力地扯住了青禾,有些央求道:“世子留步……丞相……丞相已经处理完要务了,世子这来都来了,不如先跟老朽回去吧。”孙南尚打着如意算盘,本想整一下这个看似涉世未深的黄毛小子,可没想到搬起石头差点儿砸了自己的脚。

月离扭过头望向他,勾着唇笑道:“你家丞相确定此时能见我们了?”

孙南尚连忙点头如捣蒜地回道:“能见、能见,确定、确定!”

月离摇着骨扇,收回迈出去的步子,笑得一脸狡黠地回身说道:“那孙先生,烦请带路吧。”

此时邺京西侧的一座朴素的雅宅中,身着一袭紫色锦服的云晏行正坐在院中的凉亭下摆弄着一盘残局。修长白皙的指间持着一枚黑色棋子,优雅地落在面前的棋盘上。

道远从门外匆忙地一路小跑过来,他在云晏行身后站定,躬身道:“公子,北辰王世子今日一早回了北辰王府。但用过午膳后,便被安世维的人接走了。”

云晏行听他说完,却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地下着棋。

道远犹豫片刻后,接着道:“安插在苍穹派的死士传回消息说,自拜师会后,苍穹派似乎有些不对劲,不少门派弟子被派下山。明面上说是下山游历,可出了苍穹地界便都不见了踪影。”

云晏行手持白子落入棋盘,嘴角微勾,说道:“看来时机到了,趁着大泱内斗,没有精力横插一脚,大虞那边也该收网了。吩咐下去,但凡在大泱境内用过的暗桩全部撤离,没被启用过的继续潜伏在大泱。”

“是,属下领命!”道远说道:“还有一件事,公子多年前吩咐要找的人,现在有消息了。只是那人逃到了北荣,要抓到他,还需一段时间。”

云晏行不动如山的神色在听到这里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语气冰冷地命令道:“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此人必须活着带到我面前!”

说完云晏行优雅地抬起手挥退了道远,他将手中持着的棋子落下,黑子与白子双方对峙互不相让:“双方势均力敌,才不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随后,他忽得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局打乱,将黑白棋子握入那修长白皙的手中,俊美的面上带着惑人的出尘笑意,道:“不过,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终将是握在我的手中。”说完摊开手掌,任风将已化作尘埃的棋子吹散在空中。

重新回到丞相府中的月离又再次来到中堂,刚落座,一位身着绣金玄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

月离站起身,举止雍容地行了个礼。而那位中年男子则快步走至月离身边,有些热络地说道:“你便是未央吧?果然是年少英姿啊!时辅兄真是好福气,生了你这样一个绝资儿郎。”

月离被这一通浮夸的赞美说得微微挑眉,脸皮向来死厚的她听着这话,心中也是连连赞同。只是旁边的青禾,瞧着这一出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夸赞,直接傻了眼。

“未央见过丞相……”月离话还未说完,便好似嗓子不适般的轻咳了两声,她捏了捏嗓子,声音略带嘶哑的询问道:“不知可否先向丞相讨杯茶喝,午膳用得咸了些,还没来得及喝杯水清清嗓,就被请到丞相府,现下喉咙着实有些干渴。”

安世维见状,不由得蹙眉,连忙招呼仆人上了茶,还当着月离的面对他们狠狠斥责了一番,客人上门竟然连杯茶都没奉上,让他们自行去管事那里领罚。而后不着痕迹地看向孙南尚,眼神阴狠。孙南尚见状,额头也不由得岑岑地冒着冷汗。

安世维能做到丞相一位,可见也不是一个糊涂的。现在距离午膳早过去快一个时辰左右,而月离的这段说辞恰到好处的指明了,这段时间月离就被这样晾在了这里。

安世维正了正脸色,说道:“世侄,莫要见怪,是安伯父招待不周了。”

月离连忙说道:“丞相说的哪里的话,您贵为堂堂丞相,公务自然繁忙,未央身为小辈,在这里多等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青禾在一旁瞧着月离又在装“大尾巴狼”,又瞥了一眼旁边冷汗就没断过的孙南尚,嘴角不自觉地咧开笑出了声,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月离回头瞪了他一眼,青禾连忙收起了那两颗虎牙。

月离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茶,装作嗓子不舒服的她,反倒没有喝,而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随后问道:“不知丞相,此次邀未央前来,是有何事?”

安世维瞧着面前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少年,心中却暗自起了杀意。可面上还是和善地说道:“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皇子刚入苍穹拜师,还和世侄成为师兄弟。伯父一是感叹这缘分,二是,作为三皇子的亲舅舅,自然想向世侄打探一下,三皇子在苍穹的日常起居可还习惯否。”

月离了然地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我在拜师会上收到家中来信,便急匆匆地往邺京赶了,这三皇子在苍穹过得习不习惯的,小侄实在不知。不过,这苍穹派虽远不如皇宫,但日常都有我师父悉心照料,三皇子不久后定能学有所成,丞相您尽管放心。”

“既是如此,那老夫便心安了。”随后安世维又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世侄上边还有一位师兄,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少侠,这次怎么没跟世侄你一起来趟邺京啊?”

月离心中一凛,思量片刻,还是把真实的悲伤展露了出来,但又刻意地收回去半分,语气中略带悲伤地道:“阿离师兄他……有些事情要留在苍穹。”

安世维见状,心中了然。嘴上却说:“好,待日后有机会那位月离少侠来到邺京,世伯一定好好宴请你们一番,毕竟你们都是三皇子的师兄。”

“那就先提前谢过丞相了。”月离瞧着这日常的寒暄也说完了,话题一转看向安世维,问道:“话说回来,丞相是如何知道小侄到邺京的消息的?”

安世维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孙南尚,道:“哈哈哈哈……你看吧孙先生,我都说了你这方法欠妥。”他面露尴尬地对月离道:“世侄莫要见怪,都是我身边的这位孙先生,听我说起我那皇后妹妹想念三皇子,便让我派人在世侄你进入邺京时留意一下你的动向,好方便向你打听我那外甥的近况。”

月离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说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让丞相费心了。下次有这种事儿,您直接派人去王府留句话,未央自会亲自拜访。”

安世维问道:“那既然误会解除了,世伯想问一下,我派去“迎接”世侄的那位下属,不知世侄可有见到?”

月离拿着骨扇轻击掌心,恍然惊道:“哎呀呀,原来那是丞相您的人呀!小侄还以为是什么宵小之徒呢。”她扭头对着青禾指责道:“你看,我就说那不是那些小偷小摸的匪类了,你偏不信,还把人给抓起来了,幸亏没去报官,不然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青禾面带歉意地道:“丞相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是您的人,他现在就在远来客那家客栈,不如您派人跟我去把人给放出来吧。”

孙南尚这时终于开口说话,道:“不用劳烦这位公子,我带人去接那位兄弟就好。”说完向安世维请示了一下,便向外走去。

青禾看他出了屋门,拍了拍脑门向外喊道:“孙先生,人在柴房哈!”

孙南尚走后,月离左右环顾了一番,看似还有话想说。

安世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问道:“世侄,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吗?”

月离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压低声音说道:“在三皇子进入苍穹山后,我发现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也偷摸跟进了苍穹山,我从他们身上发现了这块儿牌子,不知丞相是否识得此物?”

安世维接过令牌,皱起了眉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口中恨恨地喊道:“这帮承天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私自潜入苍穹派,他们还想行刺皇子不成?!”

“丞相放心,那群人已被苍穹派的弟子解决了,三皇子目前很安全,况且有师父在,一群不入流的刺客根本就伤不到三皇子。”月离顿了顿,似乎有所顾虑。

安世维问道:“世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虽说这帮刺客目前伤不到三皇子,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这件事还得从根源下手。”月离表情诚恳地道:“如今这三皇子,怎么说也是我的师弟,所以危及他性命的这些人,我这做师兄的定会为他铲除。”

安世维不动声色地瞧着月离,忽然感慨道:“世侄,这三皇子当初死活不愿去苍穹拜师,这得亏是太后下旨让他去了,才有幸得你这么一位兄长。世侄放心,这幕后指使的人,老夫定会将他查出来交给圣上处置,毕竟刺杀皇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月离勉强地勾了勾嘴角,觉得从这个老狐狸口中很难问出什么。随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安世维见状正想唤下人来给月离重新换一杯热茶,月离却制止了他,道:“既然误会解除了,那小侄就先告退了,出门前家母再三嘱咐让小侄早些回去。”

安世维也是表面客气地道:“这倒是老夫考虑不周了,你十几年未归家,今日刚回来,理应多陪陪王妃。”

“那小侄下次再来叨扰丞相。”客套完之后,月离站起身告了辞,只是转身出门之际,又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板壁那里,唇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丝不屑。

“瞧着刚才沐世子的神情与试探,看来启月殿殿主被杀一事,倒也有个八九分真了。”安世维送走月离后,板壁后面才走出来一个人。身形清瘦,蓄着八字须。安世维同他对视一眼,问道:“先生觉得这沐家小子如何?”

“本以为这小世子是个养在深山中涉世未深的世家公子而已,可今天这一出,面上功夫做得足,还能把孙先生那些小家子气的作为给报复回去。而且他言语间还试图将丞相拉进他与承天卫的冲突之中,看来他此次下山是打算为他那位师兄报仇来的。”那人将双手拢在袖中,眯着眼睛说道:“不止如此,这位沐世子还武功高强。派出去的人功力不说多深厚,但轻功绝对是上等水平。尽管如此,却将人跟丢了一次,又被活捉一次。”

安世维本就犀利的眼神,此时毫不遮掩地,全是凶狠之意,只听他阴恻恻地道:“此子,留不得!”说完就在出门之际,又对身后的侍卫说道:“还有孙南尚那个庸才,等他回来后,便让他收拾东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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