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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1 / 1)

苍穹山虽经过一天的喧嚣,但山腰处的竹楼却一直是最为寂静的。因为此地地处偏僻的山涧,虽景色优美,却甚少人发现。

月离与青禾到了山中竹楼,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只见竹楼周围凌乱非常,湖中莲花本应是形色各异绚烂开放,此刻却是断折错乱,灰败地躺在湖面,就像地上躺着的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没有一丝生机。

黑衣人的身上到处是剑伤,月离走近黑衣人,看清了被剑所伤的伤口皆是出自沐未央之手。

青禾紧跟着月离,正欲开口询问,竹楼内此时却传来了一些声响,紧接着看到一人从竹楼内飞出,不过更似是被人用力推送出来的。

月离飞身至那人面前,蹙眉问道:“掌门师兄,怎么回事?未央呢……”

月离还未说完,初尘突然扑向月离,同时冲着不远处的青禾大声喊道:“退后,快!”

说着便带着月离飞出去丈远,而身后的竹楼“嘭”的一声炸得四散开来,到处凌乱散落,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火焰也随之漫开,越烧越旺。

月离坐在地上,耳中全是嗡鸣声,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她望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青禾。他虽是及时避开,但似乎还是被伤到了,此刻已然昏迷不醒。

月离转首怔怔地看向初尘,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痛楚,月离心脏突然快速地跳了起来。

她木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燃起大火的竹楼,艰难地开口道:“师兄,未央……人在哪里?”

初尘痛苦地闭上眼睛:“未央师弟他……”

月离腿下一个踉跄,又跌坐在了地上,摇着头低声道:“不……不可能……不会。”

片刻后,她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飞至竹楼前的湖面。脚尖仅踏一株赤色莲花,右手翻转,骨扇随之摇开,赤如血色的薄弱扇面在月离手中却堪比任何利器。只见她手臂轻扬,一股利风从扇面狂扬而出,湖水也随着扇风狂卷,涌向烧得正旺的竹楼。

火势在月离的动作下渐渐熄灭,她收势飞回岸边,在已残破不堪的竹楼中反复寻找着。竹楼已被烧毁得面目全非,连屋顶都被炸塌了大半,可见先前的爆炸威力有多大。月光直直地照进来,将周围的惨状暴露的一览无余,月离面前到处是被炸裂的残肢断臂。

她突然停在了一条血肉模糊的断臂面前,那只断臂的手紧紧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月离蹲下身,双手微颤地掰开那只手,只见那只手中的是一串已经散开的玉石佛珠。

初尘走到月离身边,颤巍巍地将手串收拢,神色痛苦地说道:“这是未央的母亲在他来苍穹派那年去寺庙给他求来的,从未离过身,那这只手臂……”

月离摇着头,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她还是不相信那只断臂是沐未央的。依旧不肯放弃地在满是焦臭味的竹楼里,一个一个地翻找着那些被烧焦的尸体。

直到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具断了右臂的焦尸,而那焦尸的脖子上戴着一枚月离非常熟悉的吊坠。她愣在原地,没有了上前去查看的勇气,她害怕那个面目全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尸体真的是沐未央。

初尘顺着月离眼神定住的方向望去,同样看到了那个吊坠。他跌坐在地上,眼泪滑过脸上的褶皱落了下来。他说道:“这枚勾玉,我记得是你在未央生辰时送给他的……”

月离怔怔地回道:“啊,对,在他十岁生辰那年,那时他很是喜欢这枚勾玉的吊坠,央求了我很久……”

月离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让她难以喘息。她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原本在月光的照耀下恍若白昼的四周,在她的眼中也越来越暗淡,她趴在地上喘着气,眼神却定定地看着那具烧焦的尸体。

初尘察觉到月离神色异常,赶忙跑到她身边,大声地呼喊着她。可月离此时已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耳中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初尘在月离就快要窒息之际,赶忙抬手将她打晕了过去。

月离又梦到了母亲那张扭曲的脸,她拿着刀向自己刺了过来,可就在自己要被刺中之时,沐未央突然出现,挡在了她的面前。月离惊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衣衫也早已被冷汗打湿。

她盘腿坐了起来,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楚玉的房间。楚玉和青禾守在旁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坐在床榻上低下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搭在腿上的双手,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在了手心。她就那样睁着双眼,面无表情地流着泪,什么也不说。

青禾和楚玉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番模样的月离,可此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两个人咬了咬唇也都跟着红了眼眶。

初尘推门进来,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放在桌上,而后让青禾和楚玉他们先出去。他抬了把椅子坐在了月离一旁,叹了口气道:“未央的事是我这个做掌门的没顾好,明明你前一日才遭到伏击,我……”

月离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嘶哑地说道:“师兄,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出去,更不要告诉师父,我来处理。”

初尘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月离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前方,眼神迷茫道:“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还没想好,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接着她又轻飘飘地问道:“师兄,事情原委,何人所为,我想知道。”

初尘语带颤音地娓娓道来:“有一位从邺京而来的友人,他替未央父母捎来一封家书。我这两天一直忙着拜师会的事宜,便将家书的事也忘到了脑后。昨晚忽然想起来,就想着给未央送过去,我刚到竹楼却发现外面已有不少黑衣人的尸体,而竹楼中也传来打斗声,于是我便进入竹楼查看,看见未央正与另外五名黑衣人缠斗,就上前去帮忙。谁知……”

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谁知那些黑衣人觉察形势不利,便拿出随身携带的雷花弹……我与未央一时不察,等发现之时已经晚了一步。未央见此情形,便一掌将我送出屋外,我才幸免于难。而未央他……”

初尘神色痛苦地闭上双眼,片刻后平复下心神继续说道:“至于是何人所为,我虽不甚清楚,但在与那五人打斗中,我从其中一人的腰间摸到了这个。”

月离一把将其抢过来,红着眼眶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黑色令牌,说道:“承天卫?又是他们。”她脑海中想起,她被那些黑衣人偷袭那天她说的话,她说让那些黑衣人去找月离,那些黑衣人把她错认成沐未央,难道……可是他们不是都被抓起来了吗?为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是我……是我害死了未央,都是我。”月离自言自语地喃喃说着,另一只攥起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心,流出来汩汩鲜血。她从未如此悔恨过,她不该一时兴起,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冒充沐未央。反而让那些人认为沐未央才是启月殿殿主月离,她明明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启月殿。她不该……

初尘脸色阴沉地说道:“这承天卫只供皇族驱使,这次他们居然敢在苍穹派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手。可惜前日偷袭你的那些承天卫醒来后都已自尽,没能问出幕后主使。”

月离只觉得此刻手脚冰冷,她低垂着头,初尘看不到她此时脸上的神情,只听她嘶哑着嗓音说道:“师兄,我说过,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初尘担忧地问道:“那可是大泱皇族,你一个人怎么处理?虽然驱使承天卫的是皇族中的人,可是具体是谁,我们还不知道,敌在暗,你在明!”

月离侧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眼神寒冽如冰满是杀意,她道:“那又如何!你总问我怎么处理,我不过是让杀人者偿命而已。谁杀了未央,那我就杀了谁给未央报仇。就算是整个大泱皇族,我也不怕!”

初尘叹了口气,便将桌上的木盒放到了月离面前,道:“这是未央的骨灰,当时他被炸的……我将他的尸身捡了捡,放到一起火化了,毕竟未央生前最爱干净,若让他就这样放着,他恐怕是要生气的……”说着初尘眼眶泛红地苦笑起来。

月离拿过木盒,愣愣地问道:“这些都是未央的吗?就这么一点儿?师兄,你会不会是漏掉了,未央那么大个人,怎么就只烧得剩了这么一点儿。”说着她的眼泪又滑了下来。她紧紧地捏着木盒的边缘,还是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初尘叹了口气说道:“阿离师弟,你代我去趟邺京吧,将未央的骨灰带给他的父母。”

月离红着眼眶问道:“不能将未央葬在苍穹吗?”

“他是北辰王的独子,就算我们想把他葬在苍穹,也要问过北辰王夫妇。”初尘说出缘由。看着月离手中的木盒,痛心疾首地道:“未央自幼随我上山,从那之后再也没回过邺京,可没想到第一次回家会是让他以这种样子,我已无颜再面对王爷和王妃了。”

两人沉默片刻后,月离沉下眼眸,再次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把未央送回家……师兄,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出去吧。”

初尘走出房门,看到站在廊下的青禾与楚玉。过去拍了拍青禾的肩膀,道:“好好照顾你大师父。”说完摇头叹气地走了。

青禾他们正想进去看看月离的情况,可手刚搭在门上,便听到里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楚玉擦了擦眼泪,将青禾拽了回来,他嘱托青禾看好月离,而他则去了院中的小厨房,去给月离准备一些吃食。

青禾站在门外,听着月离的哭声,他将拳头攥得紧紧地,低垂着头,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轻声地在外面说道:“师父,你若要去报仇,我陪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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