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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1 / 1)

滂沱大雨下了一夜。

阮霖生很早就醒了,他站在窗口,遥望远方。环绕小如山的茫茫白雾中掺杂了几缕游丝般的灰雾,虽然他不能视物,但还是敏锐感知到几分不适。

昨夜他用灵气稍微护了一下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更远一点的——比如种在竹屋门口的迎客松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夜过去直接被风拦腰吹断。

阮霖生不像青溪对植物有那么多的怜惜,感觉到拂面的风更冷后,他默默给两盆金桔浇了点水,转身回房间修炼,心想:等她下来看到这种景象会说什么呢?是先感谢自己保住了院子里的桂树,还是先表达一下自己对门口迎客松冷漠的不满?

一夜过去,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知道能活多少,她估计会哭鼻子吧——还从没遇到过她哭呢。

要怎么安慰她呢?阮霖生苦恼地想。

但是等了整整一个早上,他都没有听到少女走下阁楼的脚步声。

末时结束她还没下来。阮霖生终于坐不住了。

青溪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半夜,屋内光线阴暗如夜,窗外传来若有似无的雨声。

潮湿的冷气从窗户的缝隙渗进房间,青溪把自己埋进被子,努力将自己裹紧。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有种莫名的沉重。深深的疲惫朝她涌来。

不是吧……这么倒霉的吗?

她用手指探了探额头——好家伙,还发烧了。

不想动,但腹中的饥饿感越演越烈,她没法忽视。内心挣扎许久,青溪终于决定掀开被子。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

青溪一惊,迅速滚到床榻里面。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地看向来者,是阮霖生。

他端着一个食盘向她靠近,想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即便知道阮霖生看不到,青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把自己往被子里钻,遮住大半张脸:“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嘶——

这声音一出口,青溪自己都惊了,糟糕得像沉默八百年忽然开口的哑巴,嗓子撕裂般的疼。

她忍不住捂嘴闷闷咳了几声。

阮霖生眉头紧皱:“你别说话了。”

青溪床边没什么坐的地方,床头柜也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阮霖生索性坐在床头,将食盘放在双腿上。

他的眉仍未舒展,秀美的唇紧抿,安静的空隙里她听到男人比往日更重的呼吸声。

他在为她担心吗?青溪模模糊糊想。

食盘摆有一碗热粥和两碟小菜。她的鼻子闻不出什么味,但看到淡淡雾气自碗上升,就忍不住咽口水。

“这是给我吃的吗?”她问了个傻问题。

阮霖生没有笑她,回答道:“对。你能起身自己吃吗?”

“不知道…感觉四肢灌了铅一样。”她的声音绵软低哑,与平日很是不同。本想说让阮霖生把吃的放下,她待会自己爬起来吃,结果下一刻就看到阮霖生自然地舀了一勺粥向她递来。

青溪一遍震惊一边不自觉凑过去——“嘶、烫!”

青溪艰难咽下,张大嘴巴双手猛地扇风,被冷气一灌,又开始咳嗽。

阮霖生的手僵硬在半空,青溪难得见他窘迫的模样,正准备调侃他,却见他又舀了一勺放置唇边轻轻吹了吹,向她递过来。

她呆呆咽下。

他沉默而耐心地喂完整碗粥。末了,不知从哪取了张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你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比往日更轻,有种令人沉醉的温柔。

青溪觉得自己脑袋被高温烧糊涂了,她懵懵地向阮霖生发问:“你喜欢我吗?”

阮霖生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倾,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看到他的反应,青溪心一绞,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阮霖生已将碗筷收起,准备离开。

“今晚我做饭。”他道。

“……好。”

她每次生病反应都比常人来得大,但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她苦中作乐地想,不愧是灵界,连生病都比凡界厉害。

青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长大后第一次生病被人照顾,她的胸腔仿佛涌入暖流,充实鼓涨。

但下一瞬就会想到阮霖生最后的否定,那暖流就变成冰凌梗在心头,随每一次心跳刺痛她的心。

她的心在情绪冷热交替间生出一种真实的疼痛,青溪紧紧按住胸口,病痛让她变得格外脆弱。为什么不喜欢我呢?眼前隐约出现一个妇人的身影,她眼睛泛着薄薄的一层水光,不甘地看着紧闭的门。

躺了一会,恢复力气后,她从床上爬起,走到南边的柜子里取下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仰头咽下。细若游丝的灵气进入体内,让她有种被针扎的错觉,青溪痛苦地低吟一声,身体蜷缩蹲下咬牙挺过药性发挥,结束时她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喘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四肢忽然一软,她紧急扶住柜子才没有倒地。

青溪后怕地拍拍胸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感觉这回春丹效果差了很多,之前吃完熬过去后都神清气爽的,现在却还有些昏沉。

青溪皱了皱眉,懒得多想,给自己换身衣服,再次入睡。

……

半梦半醒间床前似乎来了人,洁净的气息靠近,像一阵风将她鼻尖萦绕的各种气味驱散,青溪指尖微动,感到莫名的安心。

这些日子不断地修炼让阮霖生的境界稳定增长,他本该在今日突破灵智期,但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他的唇紧抿,终于决定今日放弃突破。

这个念头一出,他感觉松了口气,决定顺从自己心意去阁楼看看。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不知怎的停下了脚步。

脑海中响起少女的声音——“你喜欢我吗?”

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呢?难道蜃珠的影响还在?

他踌躇片刻,推开阁楼的门。

透过见雾,他“看”到了屋内,少女被暗淡的色团包裹,只有渺不可见的几缕白雾漂浮在被子一端,在各色深浅不同的气团组成的房间中,那点透明而稀薄的烟雾是如此的不起眼,却被他一眼分辨出。

阮霖生的心微沉,朝床前走去。

生病造成的生气流逝,在他视线里一目了然,曾淡如春雾的少女轮廓已无法显现,只有沉寂而微渺的几缕气泽在眼前的凡人之躯里徘徊。

随着夜晚降临,那淡近似无的雾气越发不显,好像要就此消散,阮霖生下意识伸手,指尖传来少女皮肤柔软的触感。

他的眉头先是一松,随后意识到什么,指尖变得滚烫起来,他倏然收回手。

静坐片刻,耳畔回响着少女沉重的呼吸,他还是没忍住抬手,生疏而小心地碰了碰少女的脸庞,温凉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他轻轻收回手。

这样脆弱的人,怕冷怕热,微不足道的一阵风,一场雨也会让她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凡人为什么这么脆弱呢。

他实在无法想象青溪死掉的模样。

青溪被阮霖生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看到见阮霖生端着汤就要来喂她,忙道:“别,我吃过丹药好多了,可以自己吃。”

阮霖生避开她夺碗的手,严肃道:“不要勉强自己。”

青溪茫然,勉强?我没勉强啊。

但看阮霖生这坚持的模样,青溪没再拒绝。

笑话,大美人亲自喂饭,这待遇谁舍得拒绝。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喂饭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的,好像她一不注意能噎死似的。青溪选择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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