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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1 / 1)

孟湛茗26岁博士毕业,30岁获得浦利兹可奖,除建筑以外,在投资、商业等领域均有诸多建树。毋庸置疑,他是个博学多才的人。

可再博学的人也有他回答不了的问题。

孟湛茗脑子里就记得两个这样的问题。

第一个是在大雪纷飞的伦敦街头,有人问他:“你知道爱丽丝的花语吗?”

那天是张晚璧的生日,依照惯例孟湛茗回家前要给她挑束花。在熟悉的花店他遇到了两个来买花的女学生。

“你知道爱丽丝的花语吗?”

孟湛茗才刚踏进店门,她转过头,雪肤乌发,皓眸樱唇。那一瞬孟湛茗仿佛回到了那间琳琅满目的艺术展厅,他放慢了呼吸。

“不好意思先生……”她指着他身后的人,“我在问我同学。”

她拨了下耳侧的头发,操着还算流利的英式口音,显然已经忘了他们曾在国内见过。

“爱丽丝的花语?我不知道啊Lin。”金发女学生过来挽上她的手。

已是旧识的花店老板前来与孟湛茗寒暄,阳光印着雪从斜斜的屋顶渗下来,孟湛茗站在略显拥挤的花房里有些心不在焉。他用余光注视着林许愿,听着她们挑选花卉的技巧,右手斜插在大衣口袋里,翻来覆去地转着手机。

“抱歉。”他终于打断老板的发言,拿出手机检索那个问题。

“想你。”

他转过脚尖,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弯唇,再次用中文说道,“爱丽丝的花语是,想你。”

-

林许愿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家,外面又下起了暴雨。

视线中霓虹晃动,黑漆漆的柏油马路上映出一块又一块斑驳的油渍。她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这条看不到头的路,打着七七八八的补丁……但最后一块,叫孟湛茗的这块,从她生命里掉落了。

刚刚分手的理由,她说她还爱着周尧。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替身”的报复,她找了这样一个蹩脚又劣质的借口。以至于孟湛茗一眼就拆穿了她。

——“你撒谎。”

镜面下是一双骤失温度的灰瞳,哪怕认定她有隐情,他的不悦依然没试图隐藏。

看着他消失的柔情和绷紧的胸口,林许愿说她没有。她细数她和周尧的过往,说她怀念藏在抽屉的早饭,怀念折了骨头的伞,还怀念那辆踩起来嘎吱响的自行车……

恋爱的回忆不会随爱情消失了无踪影。孟湛茗日记里有的,林许愿也有。

她不能说真话,于是她的借口成为了一种反抗,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能说的秘密积压成苦痛,无法消解的委屈正以一种互相残害方式期待被孟湛茗察觉到。

敏锐如他,应当可以轻易看穿她的伪装。

她被孟湛茗推倒在沙发上,眼泪划过脸颊。孟湛茗的手卡在她下巴上,往下一寸,可以掐住她的喉咙,往上一寸,可以捂住她的嘴。

有一瞬林许愿期待孟湛茗可以让她住嘴,以任何一种方式。他会愤怒地拆穿她,质问她的过去是不是不光彩……但他停顿了一下,说他也有错,不该拿她当替代品。林许愿会发泄似地咬他一口,索取拥抱。那好吧,他最后说,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让我们有新的开始……

泪光模糊了林许愿的视线,她多希望孟湛茗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她用言语刺激他,却又期待他以德报怨。她等了好久,孟湛茗只是伏在她身上,冰凉的手指托着她的脸。他甚至没有发怒,只是落满灰烬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情感了。

他用手点住林许愿胸口,“许愿啊,你果然没心没肺。”

-

斜风冷雨侵蚀着林许愿的身体,她像一树飘摇的枯枝无依无靠。

出租车在她身旁停下,她看着司机,忽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没心没肺,孟湛茗说她没心没肺。

轻飘飘的语气,并不算重的力道,却足以将人心戳一个洞。

好熟悉的评价啊,钟晴也这么说过。

一个与她关系最亲密的人,一个与她身体最亲密的人,他们都这么说,所以林许愿恐怕真的没心没肺。

她固执地顶着暴雨前行,可她清楚,这一次她不会碰到孟湛茗,没有花掉的妆,也没有熟稔暗昧的询问。

林许愿忽然捂着胸口……她觉得不对。如果她没有心,那现在痛的是哪里?如果她没有肺,那为什么连呼吸都觉得是苦的?

孟湛茗……你怎么可以说我没心没肺?

她一路走到了钟晴家里。她睡了长长的一个觉,醒来时钟晴已经出门,她叮嘱林许愿今天别去工作室。可是不行,林许愿已经没有爱情了,她不能再放弃事业。

她借用了钟晴的梳妆台,收拾完那个因为爱情满身狼狈的自己,然后去了嘲笑鸟。

她看见姜熙潮站在吧台,身旁还有许久未见的胡生。

早上没打通林许愿的电话,胡生直接赶往了她工作室。见到林许愿他立刻紧张地脱下帽子,露出那颗刺眼又光溜溜的脑袋,“林……林许愿……”

他支支吾吾,姜熙潮的脸色也不算好。

“你们在做什么?”林许愿瞥了眼被按灭的显示屏。

“林许愿别看!——”

悲秋送来噩耗,不知是谁把林许愿的□□发给她全体客户,嘲笑鸟的邮箱里塞满了问询和解约的通知。

林许愿滑动鼠标,感受被命运的铁手亲手折断了咽喉。

她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

孟湛茗第二个回答不了的问题依然与林许愿有关。

与张晚璧的抗争胜负未分,大抵也因为他缺少一种叫“底气”的东西。

无论他如何强调个体与家庭的关系,如何强调婚姻自由。当张晚璧问他:“阿茗,可她选择过你吗?”

孟湛茗沉默了。

大多数时候沉默都表示一种肯定。

这是一个让孟湛茗落于下风的问题。

孟湛茗回想与林许愿的开始,他算不上十分磊落。

回英国后他的确高价买下了林许愿的画,在没有决定正式入侵她的生活之前,他只是善良地希望,这个美丽的姑娘可以不用因为金钱放弃她想过的人生。

花店重逢后,孟湛茗发现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冥冥之中,他早就在引导她走向自己。若没有他当初的一个善举,就不会有今天伦敦街头的重逢。

那么现在是不是轮到他讨报酬的时候了?

他原本策划了一个更加正式的入场时机。是秘书送来了的资料加快了他进攻的步伐。在那一年的项目清单中,最大的风险来自来一位中国老板。很巧,他也姓林。

孟湛茗翻看林青的资料,审查他痕迹可疑的资信证明,眼底透出轻蔑。

面对这个既无商业头脑又缺少诚信的企业家,一个给频频给家人带去麻烦的无能父亲,孟湛茗不太想施予同情心。

他通过律师约谈了林青,却意料之外收到了惊喜。

林许愿闯进了他的会议室,在他的合作伙伴提报来年项目的时候。

很显然林青向女儿求助时使用了另一套说辞。

她难掩面上喜怒,坚持要为“工程受骗”的父亲讨个说法。参会众人面面相觑,秘书手上的咖啡溢出了杯子。

“会议改为1小时后开始,”孟湛茗抚摩手中的钢笔,轻轻旋上后说,“林小姐请跟我来。”

进入孟湛茗的私人办公间,林许愿才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对了,上个月在花店,那个跟她说过话的中国男人。

“林小姐看得懂合同么?”孟湛茗又让人拿来林青的财务报表,“你父亲捏造假流水参与竞标,骗取项目投资金,按照规定我可以将他送进大牢。”

林许愿回想起林青对甲方言之凿凿的控诉,在发现被父亲欺骗后,她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那是羞恼的色彩,绽放在原本雪瓷色的肌肤上,让孟湛茗联想到下雪的冬天屋子里暖烘烘的壁炉。虽然不太合时宜,但他确实感到愉悦。

“多少……违约金是多少?”林许愿问他。

“比上一次的要多。”孟湛茗比了个数。

林许愿:“我替他还。”

孟湛茗手掌曲起,轻抵在下巴上,“林小姐是不是还在读书?”

“……我是做设计的,可以接私活。”

男人没有说话,他眼底的雾色很浓,对于林许愿口中能赚钱的本领也并不表态。

半晌他说:“林小姐,其实我们见过的。”

“我知道……您在花店的时候。”

孟湛茗摇了摇头,“更早以前。”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看身后的墙。

“想起来了么?”

褐色墙壁的正中央,挂着一副玫瑰与鸟图。

林许愿不敢相信,当初那个高价购画的买家居然是他?

“孟先生……”她突然噤了声,她瞥见孟湛茗桌上的摆台,里面似一张画片——一个盘起长发,身着红裙的女孩儿。

没有人会不认得自己。

林许愿从前就怀疑过,为什么那个买家愿意支付比画作本身高出几十倍的价格,还匿名购买了它。

不可思议的想法让她额角渗出冷汗。

眼前的这个男人认识她,记得她,甚至……她开始紧张地吞咽。

……可他从她进门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提。

林许愿脑子里闪过害怕,她害怕自己正步入一个圈套……

……可伦敦是她自己要来的,项目是林青找上他的。当初他也的确不露姓名帮助了她。

“孟先生……”微妙的反应在林许愿心里发酵,她突然冒出了侥幸的想法,她想要试一试,她拿出了手机,“其实我后来又做了一些新的设计,您——”

“你希望我买下它们以应对你父亲的违约金,是么?”他眼睫轻掀,直白道出她的想法。手机被他轻扣在桌面上。

“但抱歉,我对你现在的设计都没有兴趣。”孟湛茗放松地靠上椅背,“林小姐是来读书的,但似乎比起设计,你的心思更多花在了其他方面。”他点了点桌上的合同。

这样轻描淡写的评价,对林许愿来说却是一种打击。

可孟湛茗说的是对的,连她也觉得现在的设计缺少了灵气。林青的债虽然还完,但这几年都是她在做善后,除了学业,她还要管林青。她明明是导师器重的学生,可她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对不起……”

“你不需要和我道歉。”

“可我爸爸……”

“回学校么?我找人送你。”孟湛茗轻声打断她。

他起身为她开门,可林许愿却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衣袖。

“画没有……那我呢?”

她的声音很小,勾着他衣袖的手指在发抖。

今天走出这间办公室,下一次还有没有勇气踏进来,她不知道。可让她对林青见死不救,她做不到。

她悄悄摸上桌沿,将桌上的摆台转正对准孟湛茗。

“你对我……有兴趣吗?”

墙上的时钟摆着臂,男人的视线定格在那副小画上……转完半圈后他轻轻抬了手。

冰冷的纽扣划过林许愿的手指。他在整理衣袖,这种拒绝的姿态让她无地自容。

她懊恼万分地垂下头,在他居高临下的注视下她开始觉得自己轻贱、狡猾、不要脸……

可就在她要绝望之际,孟湛茗压低背凑到她耳边。

“我想,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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