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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1 / 1)

苏诺嫣想了想,有些苦恼的说:“ 可是我没什么秘密啊。” 她苦苦思索,终于想出一个来:“ 我听阿父阿母说,我出生时家里来了个老道,他给我阿母一块石头,那石头长的和玉石一样,可好看了,现在就挂在我的脖子上呢!”

说着她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红绳,上面还系一块莹润的玉色石头。霍珩凑近了观看,心下想道,这还真的像是块玉石。只是这石头里面生长出了许多血色的线,缠绕在一起,从微透的石头中露出来,好似有了生命。

苏诺嫣把脖颈上的石头塞回去,然后接着说道:“ 阿父阿母便求那个道人为我赐个名字,可那道人就叫诺嫣吧,古人云一诺什么,反正就是诺言很重。”

霍珩说道:“ 一诺千金?” 苏诺嫣笑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珩哥哥真厉害。”

其实那道人还给苏诺嫣的父母一首判词,只是他们从未告知给她,许是因为女儿尚且年幼,不得参悟,又或是因着各中内容过于悲凉飘零,为人父母多愿子女一生平安顺遂,苏父苏母权当不知,也就罢了。

苏诺嫣既说完了她的故事,霍珩便也讲起自己来。他叹了叹气:“ 想必你是知道的,我是杂役的孩子,我阿母体弱,幸得舅父和姑母照拂,我才得以活到现在,坐在你身边同你讲话。“

苏诺嫣问道:“ 你阿父呢?”霍珩眼神一暗:“ 我不知道。”苏诺嫣不再追问,霍珩接着说道:“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姑母知道了很开心,她还想见见你。”

苏诺嫣反而有些紧张的搓手指,霍珩一笑:“ 她人顶温柔美好了,你不必如此惧怕。”苏诺嫣凑到他身边:“ 那她是个怎样的人?”

霍珩看着苏诺嫣乌黑晶亮的眼眸,慢慢的说:“ 姑母她,是仙女,是全平阳最美的人了,你若是见到她,也一定会心生喜欢的!” 苏诺嫣笑了起来:“ 若是珩哥哥都说好的人,那她一定是顶好的,那她在哪里?”

霍珩低下头,有些颓唐和悲伤的说:“ 姑母她要住进了长安的宫殿里,再也回不来了。”苏诺嫣有些疑惑,年纪尚小的她对于长安和未央宫只有很模糊的概念,她笨拙的安慰道:“ 那等她空闲下来,她便可以回到平阳来探望你,这样我们就能见到她啦。”

霍珩摇摇头:“ 她以后不能再回来了。”苏诺嫣也很是失落,好似自己也失去了至亲至爱的家人一般:“ 那怎么办,我就见不到仙女阿姊了。”

霍珩有些疑惑:“ 仙女阿姊?” 苏诺嫣认真的点头:“ 是啊,珩哥哥的姑母是仙女,她就是仙女阿姊。” 霍珩笑了起来:“ 你也要同我一起唤她姑母,或者姨姨。”

苏诺嫣懵懂的凑近,眼睛里闪着精光:“ 珩哥哥,我们把仙女姨姨偷出来如何?阿父和我说过,鸟儿应当翱翔于天,鱼儿应当潜水于海,那仙女儿姨姨既然不想生活在那里,我们便把她偷出来,送回天上去!”

霍珩被苏诺嫣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但还是摇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呀,瞎说什么呢,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教你刻木牌如何?”苏诺嫣的注意力完全的被转移到木牌上,雀跃的快要跳起来:“ 好啊!和珩哥哥送我的一样的木牌!”

霍珩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打磨的圆润光亮,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木牌的下方穿了一个精巧的青色璎珞,那是他姑母为他编织的。他打算把这个绳结送给苏诺嫣。

苏诺嫣找来刻刀,霍珩先让她在草纸上练习“苏儿”二字,待她写的工整漂亮后,又让她一笔一划的誊写到木牌上。苏诺嫣写的小心翼翼,木牌上誊写下了她稚嫩但工整的字迹。而后霍珩握住苏诺嫣的手,一点点的用刻刀篆刻这二字。

不一会,木牌就刻好了。苏诺嫣用笔染了些墨在上面,字迹更加清晰。她又在上面画了一些茶蘼,然后笑吟吟的递给霍珩。霍珩接过木牌夸赞道:“ 苏诺嫣真是顶聪慧,一次便做的这样好看!这茶蘼花画的也很是漂亮。“

苏诺嫣用力的点点头:“ 阿父阿母都夸我机灵嘞,”然后用得意的眼神看着霍珩:“ 这个茶蘼花是阿母教我画的。阿母最喜夏日,她说茶蘼开过夏来到,所以我的茶蘼花也画的极好看。”

霍珩笑了笑,解开木牌上的青色璎珞,又示意苏诺嫣把她的木牌拿出来,苏诺嫣递给他之后,霍珩把那块刻有他名字的木牌上系着的璎珞接下来,然后互换过来。

霍珩把木牌还给苏诺嫣:“ 哝,这个璎珞送你,这样你就有我的木牌和我的璎珞,我也有了你的木牌和你的茶蘼花,如若日后分离,我们凭着两块木牌也可找到彼此。”

苏诺嫣懵懂的点头,年少的她还不理解为何一定要分离,但看着霍珩凝重的眼神,她还是只选择接过这块承载着情谊的木牌。

次日,帝携灵儿回京,册美人。

霍珩是在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他被卫言换上了最好的衣裳,跪在宽敞的前院,那是他从来不被允许去的地方。

他只是跟着舅父一起叩拜,把头磕在地上,淹没在泥土里。他的头被人抬起,是一个高瘦清俊的青年。他穿着黑红色的衣服,袖中有淡淡的香气,那便是改变他一生的贵人,当今的皇上,刘元彻。而姑母站在他的身边,恭顺的低着头。

刘元彻看着他,似是极为满意,笑着问:“ 你便是灵儿的子侄?”霍珩点点头,他接着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霍珩说道:“ 您是皇上。”

刘元彻笑了起来,他拉着霍珩站起来:“ 你不怕朕?”霍珩点点头又摇摇头,刘元彻有些疑惑:“ 这是何意?”霍珩躬身说道:“ 您是天地之间最尊贵的人,常人都会惧怕,但在奴心中,您即是圣人,尊敬更多于畏惧,既然是值得尊敬的人,又怎会令人惧怕呢?”

皇帝拍了拍他的头:“ 好孩子,朕喜欢你,你的父母把你教养的这样好。”霍珩恭敬的说:“皇上谬赞,奴本是福薄愚钝之人,不得生父教养,阿母缠绵病榻,幸而姑母,舅父不嫌不弃。”

刘元彻了然,他转身对着平阳说道:“ 长姊,朕还不知道你的府里藏着这么一家人。”平阳也笑了起来:“ 所以陛下一来,便得以相见。”

刘元彻满意的点头:“ 朕喜欢这孩子,不仅长的俊朗,更会说话。便脱了籍,一同去长安罢。”

一行人谢过皇恩,卫灵儿跟在皇帝的身后,上了车马。他们先行前往长安。卫家人还需收拾一下行囊,即刻出发。

卫言沉默的收拾行囊,突如其来的额外恩赏并未给他带来喜悦。霍珩把阿母悉心照料好以后,只是呆坐在门口。他想起苏诺嫣,那是他第一个朋友。他想去见见她。

可是皇帝留下的仆役正在外面等候,他无法溜出去,这会给他们家带来灾祸。

他看着这脏乱狭小的院子,小小少年并不快乐。他舒出一口气,把怀中的木剑狠狠的插进土堆中。他看着面前的木剑,虽然日后不得相见,就把这木剑留在平阳罢。

他们刚要出院门,却看苏父苏母还有苏诺嫣站的远远的。他一愣,苏诺嫣笑着朝他挥挥手,仆役看出霍珩的情绪,便好心的说:“ 霍公子,您且去同您的友人讲几句话吧。”

霍珩一愣,但此刻的他也无心关注这称谓上的改变,只看向舅父,卫言也点点头。霍珩飞快的跑到他们面前,对着苏父苏母便要行礼。苏秦制止住他,温和的说:“ 诺嫣非要我带着他来见你,你苏伯母为你蒸了些糕饼,带着打牙祭罢。”霍珩接过食盒,眼角有些湿润。

苏母也说道:“ 我看见你,便觉得喜欢的打紧,好似之前做过亲人一样。”霍珩一笑,苏诺嫣扯了扯他的衣角:“ 珩哥哥,一路顺风。”

霍珩点头,恭敬的拜了一礼,而后随着舅父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远路。

时间过的极快,两年转瞬即逝。苏诺嫣已经开始蓄发,头发乌黑茂密,被工整的束了起来。她已经认识了许多字,她端坐在案几前,腰间还挂着那块木牌。

她正在用心的读霍珩的来信。霍珩去了长安后,很快的去信给她。信上多是写些杂事,每月都及时的送,同时还会捎带些小东西,今儿是南来的菱花镜,明儿是北来的檀木梳,前儿是卫夫人赏的毛笔,后儿是卫言给捎来的狼牙哨子。是了,托卫灵儿的福,卫言被举荐城建章监,而今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儿。

苏诺嫣一开始还要在父母的帮助下才可以去一封完整的信,后来她努力的认字,如今已然可以自己读写了。

霍珩写的信很长,会详细的诉说自己在长安的琐碎生活。初到长安时,一切事物都是如此新鲜。长安有很多条比平阳的主街还要宽阔的街道,店铺鳞次栉比,游人商贩络绎不绝。未央宫大且华美,姑母就住在里面,但他只见过几次。

比如,霍珩上月来信便说,长安的珍馐楼里的汤饼虽好吃,却不如苏阿父烹煮的滋味好。可长街上的宝器坊有许多女孩子家的漂亮玩意儿,他挑来挑去选了支闹蛾儿,觉得上头镶着的红石头很漂亮,便买来送她。又说宫中规矩繁多,但在姑母身侧却很舒展,不必拘礼,不然每日跪坐的膝盖疼,说来说去的足足有四五页。

苏诺嫣把信拿给父母看,苏秦看了高兴的很,笑着说:“ 谁都比不上他的好手艺。”唯独苏母皱起眉头,但她看着女儿的笑颜也没再说什么,只淡淡的说了句:“ 你且回信给他罢,路途遥远,莫叫他急,不然又像上次,你的信还未寄出,二三封信便似雪片一样的飘来了。”

他又在信中写道,阿嫣,不知你可否理解。长安的一切都是繁盛的,有诸多酒肆饭馆,夜晚还有杂耍的人和夜市。我们经历了诸多日子才算彻底的安置下来,我终于得以给你去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我也登楼看了许多次日落。

我先前喜欢坐在平阳的街上看太阳消失,长安的落日也是不一样的,太阳西斜的时候是湮没在了楼宇之间,我看不见山和树。我也吃了许多次糖糕。可是苏诺嫣,我从未彻底的活在这里,我想我最喜欢的还是和你一同分享的糖糕。我怀念诸多往事,然而你毋需为我担忧。宫中的贵人待我很好,他将我带在身边教导。

舅父也进入了军营,我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我亦要同舅父一样,上沙场,即使马革裹尸亦是舒爽。我想,终有一日,盼望你与伯父伯母得以来到长安,与我相见。

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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