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是上好的金蚕丝。
白黄睡的熟，准确来说，是晕过去了。
夜色朦胧。
屋里没有点灯。
床头挂了个不出声的风铃。
江知间直挺挺的，不敢动，盯着风铃出神。
一边疑惑他怎么会和白姑娘睡在一块。
一边开心他竟然和白姑娘睡在一块。
窗户没关。
夜晚的风微凉。
江知间扭过头，小心翼翼的拉起被子，替白黄盖住肩膀。
外边传来小声说话。
文鹤拎着裙摆，“你们在这干嘛，江大人呢。”
陆招财回的话，“在休息，怕他们醒了找不到我们，这不是守着呢。”
随后是刚恢复人形的祈遇。
看模样神智不太清晰，不过还是准备捕捉到了重点。
“他们？”
蝎尾摸摸鼻子，戳了下落珠的肩膀。
落珠一脸单纯，“对啊，我们找不到客房，反正白姑娘的床够大，就让他俩睡一块了。”
江知间在屋里都能听见外边的抽气声。
文鹤努力掐人中才没晕过去，平地起高音，“你们……唔。”
那一嗓子被人捂了回去。
祈遇冲文鹤比划了个嘘的手势。
白黄睡梦里觉着吵，脑袋往里拱了拱。
小江大人老脸通红，但也明白文鹤为什么担心。
想了想，拿出枕头垫在二人中间，另一只手却诚实的替白黄捂住耳朵。
文鹤气不过。
扒下祈遇的手腕，“找不到客房也不能送小白黄屋里，何况还是一张床。”
“我不管，你们赶紧把江知间搬出来。”
她甚至连江大人都没喊。
话落。
屋子里倒是不用他们喊。
江知间手里拎着鞋子，态度自然的朝众人抬抬下巴。
察觉到文鹤的眼神。
江知间坐在台阶上，“白姑娘还在睡，你们找到大师兄了吗。”
这一副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态度。
蝎尾额了一声，茫然的点头，“找到了。”
他外衣有点脏，索性就披在身上。
“我被绑走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这次宗门大会，他故意拦下你们，目的就是截杀所有捉妖人，圈养人类。”
本以为文鹤不知道。
她低下头，就连祈遇都是满脸心虚。
半晌。
文鹤轻轻吐出一口气，“师兄早有这个想法。”
星光闪烁。
屋子里突然有人说话，“但师姐没同意，甚至出言阻止了师兄。”
夜明珠的光线柔和。
江知间脚步最快，房门大开。
白黄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板，一脸苍白，“人，妖，捉妖人，本就缺一不可，单纯去掉其中一个，必然引起大乱。”
文鹤扶着她的胳膊。
虽然自己看着也是病怏怏的，还是关心一句。
“怎么不多睡会，身后的伤口怎么样了。”
白黄任她动作，眼神看向一旁的江知间，语气无奈。
“被冻醒了。”
伤口不流血，看着依旧很狰狞。
文鹤盘算着等会再上一层药，嘴上条件反射，“等会再给你加床被子。”
余下众人欲言又止。
师姐，虽然知道你没道侣。
但白黄这话的意思。
难道不是说因为有小江大人她才睡的很安心吗！
祈遇清清嗓子，“小师姐说的对，捉妖人并非是非不分，就如镇妖洞里的妖怪，哪个身上没有无辜惨死的人命。”
祈遇和文鹤觉着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但林鹿却不这样想。
白黄还穿着文鹤同款的冰蓝大袖。
她本就生的清冷，如此一来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所以，安和府城的那些案子，都是师姐和小鱼为了提醒我们吗。”
文鹤拉了个椅子坐下。
她是个懒散的性子。
在府城的时候属于能坐着绝不站着。
也就是白黄受伤，忙活了一整天。
文鹤点点头，“我和师兄打了个赌，赌小白黄对待人类和妖怪的态度。”
“我赢了，他就放弃计划，好好当镇山派的大师兄。”
“他赢了，此后世间便没有……”
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唇齿间。
天边升起一抹朝阳。
彩虹在半空若隐若现。
白黄和文鹤对视一眼，声音轻轻。
“那师姐，赌赢了吗。”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安静。
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大厨踩着窗户跳进房间，身上还沾些些许花粉。
察觉到众人的氛围，它喵了一声。
文鹤勾起嘴角，“赌赢了。”
祈遇咧嘴，双手叉腰，“小师姐超好的好不好。”
蝎尾捂着胸口，就觉着刚刚那一幕他心脏都快不跳了。
已经想好如果白黄和文鹤打起来。
他帮着谁了。
白黄眼睛藏着笑，“然后呢，师兄反悔了？”
文鹤嗯了一声，“准确来说，他从一开始打赌就在骗我们。”
“他根本不在意小白黄做了什么，打赌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江知间双手环胸。
垂下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出星星点点的阴影。
“幽芒？”
白黄看他，“我也这么想。”
她摊开手，就算昏迷也没松开关着幽芒的光圈。
红花彻底暗淡。
花瓣打着卷的垂下来。
陆招财围着光圈转了转，不理解，“师兄要这朵花有什么用。”
蝎尾同样疑惑，“也不像很能打的样子。”
幽芒无力的伸了下叶子。
江知间似乎想到什么，抬起眼睛，“师兄什么时候说要截杀捉妖人。”
文鹤和祈遇对视一眼，祈遇挠头，“去、去年？”
文鹤点点头，“没多长时间。”
白黄跟上思路，“会不会是幽芒怂恿的师兄。”
太阳彻底升起来。
白黄深吸一口气，“师姐知不知道是谁把幽芒捡回来的。”
祈遇举手，“我知道，是师父。”
这事白黄倒是没想到。
她皱眉，“师父怎么会……”
恍然间想起在府城小院，自己假死之后，师父曾去过一次。
她顿了顿，放轻声音。
“师父把幽芒镇压在镇妖洞，他却蛊惑师兄，但一定得有个原因。”
林鹿并非是林间小妖。
因为一两句好处就能揭竿起义。
有镇山派，不管当妖还是当捉妖人，他都受人尊重。
但凡灭掉捉妖人。
又怎么知道以后过的会比在镇山派好。
白黄看向半空里的光圈。
幽芒的妖魂和摇摇欲坠，她实在想不通幽芒能许给师兄什么好处。
一片安静里。
倒是最单纯的落珠举手。
“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