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乐不思蜀。
家里就白黄自己。
早在褚运死了之后，白黄就知道自己离回去不远了。
但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先前还能说养伤。
今天江知间问她喜欢吃什么。
白黄回答不上来，她甚至下山的时候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院子门虚掩着。
秋季的晚风微凉。
白黄躺着躺椅，腿上盖了个毯子，抬头看星星。
之所以逃避。
大概是不舍得走吧。
掩在袖子下的手摸摸胸口。
微弱的跳动声隔着衣裳近乎察觉不到。
她闭上眼睛，手指摩梭着掌心。
江知间这一夜睡的也不怎么早。
晚上做了噩梦，白姑娘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就那么血淋淋的看着他。
江知间挣扎着想给她止血。
一转头，白黄化为枯骨。
他醒的时候天还没亮。
一脑门的虚汗，再睡也睡不着了。
江知间索性披上外衣出了小院。
远远就看着草地上升起篝火，陆招财他们围坐在一块。
旁边随意丢了好几个酒坛子。
落珠约莫是喝多了，整个人化为鲛人形状。
正匍匐着往湖里爬呢。
经过江知间旁边，他还没忘问一声好。
“江大人，你看到我的腿了吗。”
江知间指指他的鱼尾，落珠一脸认真，“这不是我的腿，这是神仙送给我的尾巴，我饿的时候可以烤着吃。”
江知间确定他是喝多了。
落珠也不多纠缠，继续往湖里爬找自己的腿。
蝎尾看起来竟然是最正常的。
天色朦胧。
桂花树的香味浓郁。
他递给江知间酒壶，笑眯眯，“江大人，吃烤羊吗。”
江知间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酒是上好的花雕。
“你们还挺热闹。”
蝎尾替他片羊肉，下巴朝落珠的方向抬了抬。
“念叨了一晚上，说你说话不算话，后半夜招财临时去农户家里买了羊，收拾干净才带回来。”
估计确实是被落珠念叨烦了。
蝎尾把盘子递给江知间，“本来想喊你的，但落珠说你和白黄明个有约，怕打扰你睡觉。”
羊肉洒的孜然。
火候正好。
江知间低低嗯了一声，陆招财浑身酒气，歪在江知间肩膀上。
“江大人，你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跟小白黄出门睡不着啊。”
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揽着江知间肩膀。
“我跟你说江大人，你那点小心思藏不住，喜欢姑娘就要直接说呀，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江知间放下盘子。
“白姑娘要走了。”
空气一静。
江知间声音低沉，“她学完了手艺，要回镇山了。”
酒醒了一半。
陆招财讪讪的坐直身子，咳嗽一声，“什么时候。”
江知间摇摇头。
他也不确定。
但昨天白姑娘的状态，似乎就在告别。
陆招财还想安慰，蝎尾拽拽他的袖子，不露声色摇摇头。
天边升起一抹朝阳。
江知间没喝多少酒，晃了晃脑袋，站起来。
“行了，天亮了，我要去接白姑娘了，你们回去睡吧。”
他还特意闻了闻袖子，唯恐身上沾了酒味。
江知间前脚刚走。
蝎尾叹口气，“情字害人。”
他和陆招财对视一眼，打算各回各的动物园。
烤羊的架子还没收拾干净。
原先兴致勃勃出门的江知间，回来了。
蝎尾手里拎着酒壶，还觉着奇怪呢，“江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知间手里攥着个东西。
半晌。
摊开手心。
是乌金磨成的指环，整体简单，外圈一层淡淡的金黄。
看模样做的人很用心，在靠近内圈的位置还刻了个小小的江字。
蝎尾歪着脑袋，“白黄给的？”
江知间点点头，又摇摇头。
“放在门口麒麟像的头上，用红布包的。”
蝎尾急忙找补。
“是不是谁不小心丢的，要不去白黄那问问。”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那枚指环上流转着金色灵力。
和白黄之前用的如出一辙。
江知间沉默片刻，伸出另外一只手，“红布，是从白姑娘衣裳撕下来的。”
布料眼熟。
这下蝎尾也没法解释了。
陆招财把酒壶一丢，撸袖子，“我去小院问问。”
蝎尾陪着江知间坐下。
碧蓝湖水里冒出个脑袋。
落珠甩着尾巴跳出水，阳光折射，闪着隐隐七彩的光。
等再落下，尾巴成了人腿。
“江大人，蝎尾，你们在这坐着干嘛呢。”
不等蝎尾回答。
陆招财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身子一闪，灰蓝长袍垂下，欲言又止。
江知间扭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陆招财双手背在身后，“小院，没人。”
白黄走了。
连约好的最后一天都没给江知间。
落珠左右看看，这会也察觉到不对，蝎尾干笑一声。
“往好处想，白黄万一是真有事呢，她都跟咱这么熟了，不可能不辞而别。”
“再说了，她只是回镇山，又不是不下来，她要真这么狠心，咱就去镇山找她，反正落珠认识路，是不是。”
落珠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
江知间摩梭着手里的指环，湖面波光粼粼。
画舫二层的栏杆上还系了块红纱。
是白黄系的。
飘飞的轻薄，江知间还记得那时候她靠着船板，眉眼飞扬。
他猛的站起来。
大荒剑别在腰间，江知间目光坚定。
“你说的对，白姑娘不会不辞而别。”
“一定是有原因的。”
大厨被叫起来的时候睡眼朦胧。
它最近越来越爱睡觉，有时候钻进角落一睡就是一天。
陆招财摸摸下巴。
“连大厨也没带。小白黄不会真出事了吧。”
江知间风风火火。
小院中间摆着躺椅。
毯子随意搭在把手上。
而在躺椅下边，零散的掉了许多干掉的泥土。
江知间蹲下身子，手指捏着土块若有所思。
蝎尾双手叉腰，左右看看，“没有妖味。”
小江大人突然开口，“鞋上沾了土的话，一晚上能不能干。”
落珠一脸肯定。
“能。”
说着抬脚，让江知间看他的鞋底。
“去凤山菩萨庙。”
众人再次风风火火。
菩萨庙里安静的很。
地面有几道车辙压过的痕迹，江知间站在门口往小路看。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