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正是下午见过的小石子。
他怀里抱着几张纸，吓的面色惨白，哆哆嗖嗖。
“大、大人，我来祭拜我家少爷。”
说着摊开手心，那几张纸是一楼大厅散落的琴谱。
小石子咽了口口水，“少爷听说这家琴房的掌柜手里有几张绝世琴谱，就想找来给莲儿烧过去。”
“可没等找到，少爷就死了，我、我想着既然祭拜少爷，不如替少爷完成生前的心愿，所以才来的。”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
江知间面色缓和，剑尖朝下，“起来吧，难为你有心。”
“晚上最好别出门。”
小石子嗯嗯点头，抹了把头上的虚汗，“江大人是在这捉拿犯人吗。”
他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白黄。
白黄正看着生花刀发呆，按理来说，楼上只有三个人，生花刀遇妖则动。
她不是妖。
江知间不是。
小石子——
白黄抬眼，小石子慌乱的转过头，江知间嗯了一声，“你上来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人。”
小石子摇头，“没有，但是江大人，少爷上回带我来的时候，门口好像没有挂灯笼。”
白黄一愣。
江知间急忙询问，“灯笼？”
小石子嗯嗯两声，手指往窗外一指，“就是那个，我还以为是江大人挂的呢。”
琴房的屋檐下。
一盏红灯笼随风轻摇。
白黄几步往下跳到门口，生花刀再次晃动，她抬头看着灯芯。
江知间和小石子一前一后的过来，江知间压低声音，“看出什么了。”
小石子也一脸好奇。
“人皮灯笼。”
白黄瞳孔黑的吓人，“灯芯是用人油熬的，有股妖味。”
如此心狠手辣，必然是妖怪的手笔。
江知间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敢确定，自己下午来的时候，门口没有这盏灯笼。
所以，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挂的？还是刚刚那一瞬间刀晃，有人来过。
江知间晃了晃脑袋，余光一瞥旁边的小石子，他捂着胸口，一脸害怕。
“什什么妖怪啊江大人，别说的这么吓人。”
“我我能先走吗。”
不等江知间开口，白黄冲着小石子伸手，“琴谱能给我看看吗。”
“哦，”小石子应了一声，把纸递过去。
上边果真都是些音符，白黄左右翻翻，随后还给小石子，“回去吧，晚上别乱跑。”
小石子接了东西，匆匆行了一礼，急忙跑开。
白黄双手合十，嘴里默念几句往生咒，上前取下灯笼。
江知间看着小石子跑远的身影，莫名觉着有些不对劲。
灯笼熄火。
小江大人回神，“白姑娘，短刀是因为灯笼里的妖力才晃的吗。”
皮囊青白。
被撑的薄薄的。
上边没有把手，白黄索性收了灵力，生花刀挂在腰间，她双手捧着灯笼，闻言摇头。
“先回衙门吧。”
经过客来居。
福贵正好看见他们，一甩肩膀上的布巾，笑眯眯的迎出来，“哟，江大人白姑娘来吃饭啊。”
他还留着位置呢。
江知间一指灯笼，示意有事，下回再来，福贵歪头看了一眼。
“扶月馆的灯笼吧，他家的灯骨就是好看。”
“扶月馆？”
白黄好奇，江知间突然想起来，从人皮豁口往里看，“果然是扶月馆。”
他指了下灯骨上的花纹，“扶月馆是安和府城最大的灯笼作坊，因为寓意夜半天明，所以每根灯骨上都刻有半弯月亮。”
他满脸懊恼，刚刚竟然把这茬忘了。
白黄眯眼看着灯骨，半晌，“也不失是条线索。”
虽然这话有安慰江知间的嫌疑。
两个人告别福贵，街上。
正好看到县令陪着夫人出来买料子。
江知间上前行礼，“霍大人。”
霍应怀单手虚扶怀里夫人的腰，防止她被人群冲撞，态度熟络，“知间，吃饭了吗。”
余光看见站在他旁边的白黄，霍应怀也听说了一些传闻，挑眉轻笑。
“跟姑娘出来逛街啊。”
江知间晓得他误会了，不等开口，霍应怀跟个人贩子似的。
“这位姑娘，我们知间人长的好个子高脾气温柔性子开朗，家里趁着房养着马，一个月的俸禄不高但他会赚钱，安和府城的姑娘成群结队的来打听他喜欢什么样的——唔。”
白黄一脸茫然的看着江知间捂住霍应怀的嘴。
他耳尖通红，“白姑娘，你别听他胡说。”
随后，又恶狠狠的磨牙，“衙门里不用你多问，我也不用，你好好陪着嫂子安胎。”
一旁。
程湘眼里带笑，晚上起了风，她身上披了件软白色的斗篷。
肚子挺的高高的，跟白黄打了声招呼。
白黄先把手里的灯笼藏在后边，这才回礼。
霍应怀戳了下江知间的胳膊，把他手拉下来，瞄了眼灯笼，“你送的？”
白姑娘很珍惜的样子。
江知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人皮做的，她怕冲撞了嫂子。”
霍应怀满脸惊讶，几日没去衙门，“人皮灯笼？怎么回事。”
他面色严肃，程湘往这看了一眼，江知间松开霍应怀。
“没事，我在查着呢，你先陪着嫂子。”
外边不是说话的地方。
霍应怀拍拍江知间的肩膀，“我送夫人回去，明个到衙门再说。”
程湘打听了白黄的名字。
晓得她和江知间一块查案，感慨，“白姑娘好厉害。”
霍应怀调整情绪，满脸温柔，“夫人，外头风大，咱先回去吧，让知间送白姑娘。”
程湘道好。
两个人说着小话，霍应怀给江知间使了个眼色。
前边已经能看到衙门的大门了，白黄唔了一声，“你和县令的关系很好哦。”
江知间本想替白黄拿会灯笼，白黄摇头，这灯笼上有妖力，江知间镇不住它。
“他是我义兄。”
“我也是因为他才来的安和府城。”
大门没开。
从后院进的地牢。
季若风正在交接，还没走，看见江知间他们进来，一脸自豪。
“江大人，今天我眼睛睁的可大，整个牢房，一个都没逃走。”
这是在调侃他和白黄呢。
白黄摇摇头，把灯笼放在桌子上，想找块黑布蒙着。
江知间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小石子也没逃走？”